第299章

“苏伯父的房间在后院,他睡起觉来是听不见前院的声儿的。你就大步往前走吧!”伸手揽过因为慢动作而落在身后的郭家颖,郑思志果断搂住她的肩往超市方向走去。

目送着两个小年轻走出了门,苏母立刻起身走到厨房,搜罗着东西。

“妈,你藏什么呢?”

刚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冰箱底,许娴如的身后就冒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把心虚的她,吓了一哆嗦。

她赶紧回头,原来是苏媛站在身后,手里还拿了杯水。

许娴如这才松了口气。

“妈,你把排骨藏起来干什么?”

苏母手里拿着一大块排骨,使劲的往冰箱里藏着,碰巧被睡醒起来喝水的苏媛看见,不由得奇怪母亲的动作。

不及多想,许娴如已经将她拉进了院子里。

“是这样,小志想去买点新鲜的排骨,好好招待一下家颖。这块,我就先搁起来。”

苏媛轻轻点头,没再继续问。

苏母微微松了口气。撮合小志和家颖的事,她并不打算让苏媛知道。

从回来到现在,小媛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恐怕她也没兴趣掺和这些事。

苏媛只是随便的问了一句,她也看得出来,母亲也只是胡乱一答。她没有在意,心还没有完全的活泛过来。

端着水杯,坐在石凳上,苏媛望着桌上的清茶出神。苏母的一声埋怨,拉回了她放空的思绪。

她应声道,“怎么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心不在焉?问你要不要煮碗面先给你垫垫。”

“不用妈。我就是口渴,下来喝杯水。”

苏母抿抿嘴,嗫喏了一声,想问却又不敢问。

“妈,我自己待一会就回去了。您先忙去吧。”苏媛的声音依旧掺杂着浓重的鼻音,眼里也融进了说不清的哀伤。

早上的消息太过震撼,她还没能彻底消化。

苏媛的手指无意识的搅动着衣服下摆。许娴如知道,这是她慌张无助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让她心疼。

许娴如稍稍被家颖治愈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但她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苏母深知,现在,最好的,就是让她自己静静。因为,许娴如也是从年轻时候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自然深知其中道理。

此时这种情况,只能让时间来治愈他们了。

苏媛背对着苏母坐着,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苏母知道,她此时应该是听不进去任何话。最终,她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回了厨房。

只希望一会回来,正能量的家颖,能够让小媛心情好转些吧。

收拾妥当厨房里的食材后,苏母特意又来回转了一圈。确保没有遗漏下露馅的东西后,她直接回到了卧室,没有去前院打扰苏媛。

主卧里依旧安静,并没有被刚刚的喧嚣打扰。苏父苏海君还在安然的睡着,微微的鼾声回荡在房间里,丝毫没有被吵醒的意思。

看着苏海君雷打不动的“大”字型睡姿,苏母心中难免有气。

“这大老粗,女儿心情差成这样都能睡得跟头猪一样。”

苏母暗暗腹排着苏父,但没有出声打扰苏父的睡眠。

她放轻脚步,走到窗前,观察楼下女儿的一举一动。

盯了很久,庭院里坐着的苏媛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

或许是自己多心,小媛没有受伤呢?可能,就只是工作累了,想家了吧。

略为思考了一下,许娴如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抬起头,望向幽蓝天空,舒展了一下因为没午睡而疲惫的身子。就这样,错过了楼下的苏媛伸出手,轻轻抹了一把眼睛的这一幕。

家颖他们离开之后,茶具还没有来得及收走,现在就在苏媛的面前。看着残茶里映射出的蓝天白云,苏媛不禁出了神。

桌上的菊花茶已经转凉。清风起,浮在茶面上的花瓣随风飘动,上上下下的起伏在一方茶盏中,却逃不出这小小天地。

坐在庭院中的苏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桌子上的冷茶,被风吹得荡起涟漪。

这么小的一盏地方,居然也会有涟漪吗?

真的是人走茶凉,犹如她此时的心境。

不再去看这略带凄凉的一幕,苏媛将视线转向了院门。

这两年,苏媛父母在这个郊外小住处里自娱自乐,院落两旁被他们分别种上了花,还有各种应季蔬菜。

这样的生活很让苏媛羡慕,夫妻恩爱有加,琴瑟和鸣。两个人一起远离尘嚣,怡然自得。

当年,和程钰子在一起的时候,苏媛也想过,两个人毕业后在江州打拼几年。之后顺其自然的结婚,生子。等他们孩子大一些了,还可以像她的父母一样回到郊外,过这样避世的小日子。

苏媛还在院里思考她和程钰子之前的往事。这边超市里,郭家颖和郑思志却又开始了不对盘的日常。

郭家颖有时候会想,她是不是和郑思志天生八字不合啊?

他们两个此时就站在生鲜区,她本来想去瓜果区先买水果,可是郑思志却非要先去买肉类食品。他们俩就这么推着车子,站在中间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耗着。

对视了几分钟,郭家颖的手动了动,把包放在了推车里。下一秒,郑思志就很配合的伸出手。两个人突然在超市里开始了猜拳,毫无预兆,让旁边经过的人傻眼。

也太默契了吧!什么话都没说就开始猜拳了?

来来回回猜了有十次,终于定出了胜负,郭家颖出了剪刀,郑思志则是石头。

郑思志很是嚣张的将拳头举了起来,嘴角噙着一丝坏笑,对着满脸遗憾的郭家颖挑了挑眉。

伸手拉过推车,郭家颖认命的跟着郑思志去了肉类区。

超市里蔬果肉禽都是当天运过来,非常新鲜。琳琅满目的商品让郭家颖挑花了眼,看着啥都想吃。

对这种啥都吃的结果就是,还没等走出肉品区,购物车里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郭家颖刚从柜里挑出来了一块精品雪花牛排,回过头才发现车子里已经没有空闲地方,郑思志以一种“你怎么能吃这么多”的无语表情看着她,让她悻悻的把牛排放了回去。

两个人闹闹腾腾的在超市磨蹭了一下午,才把食材全部买好。

在超市里,郭家颖只要是路过一个货架,就得随手拿上几包往推车里面放。

考虑到两个人并没有开车出来,郑思志在她转头往前走的时候,就迅速将刚放进车子里的零食,扔回了柜架上去。

可是就算是这样,当他提着两大包东西往回走的时候,还是倍感生无可恋。

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郭家颖,正趿拉着双拖鞋,手拽着包,一蹦一跳的在前面走着。

全她买的,还要自己来提?

郑思志突然想,自己坑她来苏媛家,会不会是个错误?

这简直是找罪受!

两个人在路上慢吞吞的晃了回去,郭家颖走在前面,先进了门。

苏母正巧在院子里洗茶杯,听见门声响后,却只看见了手里空荡荡的家颖一个人。正奇怪呢,门口就出现了累的气喘吁吁的郑思志,直接将手里的两只大型购物袋放在地上,里面塞的满满当当。

他此时正倚在门框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扯着脖子上的一根细带子。苏母定睛一看,原来郑思志脖子上挂着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Gucci女士挎包。

刚才在路上,郭家颖嫌他太慢,他就只是回了一句“谁让你买那么多的”,郭家颖二话没说就转身朝他走过来。

本来以为她大发善心要过来帮他提,郑思志刚想说一句不用,结果她就已经把肩上的包摘了下来,顺势挂到了他的脖子上。他两手都拿着东西,没法拿下来,只能这样走了回去。

苏母目瞪口呆的看着狼狈的郑思志,忍不住出声询问:“小志,这是?”。

郭家颖也转过身来,望向门口的郑思志,这才发现自己的包还在他身上,忘记在进门前摘下来了。

糟糕,对苏伯母的干儿子这样,岂不是要败坏好感度了。

郭家颖连忙一脸甜笑的走到苏母面前,脑子灵活急转,对还在惊讶的苏母解释道:“他走太慢了,这样能让他走的快一点。”

闻言,苏母更加不解,这样,怎么就能走的快了?

郭家颖看出了苏母疑惑的目光,甜甜的开口:“脖子上挂个包,他又不想被人看见,自然就加快脚步啦!要不然,咱们今天这顿饭就别想吃了。”郭家颖嘴嘟了起来,向着苏母撒娇道。

而郑思志在她身后白了她一眼,越发鄙视她,真能扯!

可是最扯的是,苏母居然真的就这么信了她的话。还跟着反过来教训他,“不能让女孩子等太久!”

郑思志挑了挑嘴角。

要是忽略苏伯母那背对着郭家颖,向上挑动的眉毛,还有她满含深意的眼神,他可能就信了苏伯母智商有点感人的这个想法。

看来,苏伯母还是有识别能力的。那刚刚那句,她是话中有话了?

客厅里亮着灯,三个人一起将东西拎进去,苏父已经起床,在花园里浇花。苏媛坐在客厅里,望着外面的花圃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郭家颖他们进来的声音,她连忙走过去帮忙。

苏母怕冰箱里的藏着的东西被郭家颖发现。于是东西刚拿进厨房,她后脚就将三个孩子撵回了客厅,美其名曰说要自己一个人做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来招待客人。

苏媛他们无事,重新又回到客厅里。郭家颖先到院子里去问候了苏伯父,和他打了声招呼。

而郑思志一个大男人,心思没那么细腻,想不到该怎么去安慰苏媛,也转身走了出去,到花圃陪着苏伯父浇花去了。

此时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苏媛一人,气氛刹那间有些安静。

郭家颖看了看旁边站着和苏伯父有说有笑的郑思志,笑脸明媚灿烂,谈论着Q大的一些工作。她不怎么能听懂,又转身,透过落地窗,看见苏媛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呆。

在心底沉思了一下,郭家颖轻轻退出花圃,来到苏媛旁边。

那个时候,苏媛的神思很是忧愁,带着淡淡的悲伤之情,看得郭家颖很心疼,郭家颖知道,只要是和程钰子相关的事情,小媛,一定是魂不守舍的。

好在,他们终于要彻底结束这种日子了。

苏媛和程钰子回到家里,看着窗明几净的家,苏媛有些恍惚,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最终,还是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这里。

记得八年前,苏媛刚出差回来的时候,一切,都还不是如今的模样。

微风四月,许久不曾回江州的苏媛,此刻正在喧嚣的江州机场进行着安检。

刚结束3个月的出差回来,苏媛一时还倒不过时差,捋了一下烫成波浪卷的长发,打着哈欠慢吞吞的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上出租车,看着这熟悉的生活了24年的地方,苏媛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地方,真的有太多回忆,大学,工作,还有他。

随意伸手招来的出租车,司机应该是个刚工作的小伙子,留着一个小平头,眉眼中尽是初出茅庐的兴奋,看起来朝气蓬勃,开起车来也是极其热情。

车里放着激情澎湃的DJ舞曲,司机正摇头晃脑的跟随音乐晃动着身体,令苏媛体内的舞蹈细胞也不禁兴奋起来。嗯,很久没跳舞了,似乎在毕业后,再也没碰过。

毕竟是舞蹈才有缘和那个人相遇。她不想再回忆起有关于他的一切事情,尤其是在今年初的公司晚会上,再次见到那个人,她准备了两个月的舞蹈停在了高潮节拍上。

满眼的惊讶,只能盯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身子僵硬着,动不了一丝一毫。

她不敢,不敢上前询问他为何消失这么久,又为何曾经相拥无数次的伟岸身体现在驼着背,罩着一层灰旧的棉布服,怀中抱着一箱公司里人手一瓶的酒水,为何,看上去,如此的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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