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朝议殿,被挖出的内幕

“平安郡主,请与咱家走一趟吧。”

翘着兰花指,夹着嗓子,身着太监服的公公拂尘一甩,语气不咸不淡,那斜睨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不屑和同情;不过却是非常非常的细微,若换了旁人根本察觉不出来的。

洛倾雪嘴角斜勾带着三分邪气的淡笑,“劳张公公走一趟,不过既然是面见天颜,还请容平安去梳洗一下。”

“郡主还请手脚麻利着些,现在这时辰可是文武百官、凤临使臣都在朝议殿等着呢;若是过了时辰,别说是您就算是杂家,也担待不起啊,您说……是这个理儿不是?”张公公嘴角带着些许不耐。

洛倾雪微微笑着颔首,“公公说的有理,平安去去就回。”说着她转身朝着锦笙使了个眼神,然后语气淡淡的,“锦书、华香伺候好张公公,可别怠慢了,锦笙陪我回房梳洗。”

“是。”几人同时恭谨地应声。

刚回到房间,锦笙脸上便带着些许的急切,“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九公主发生这样的事情,凤临使队焉能善罢甘休?”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锦笙与她梳妆打扮,语气不咸不淡地,“如果那件事情当真认定是九公主作风不正,那凤临国便有了足够的理由对流云开战且不受其他国家的谴责;凤临、流云虽国力相当,但战力上却是稍逊一筹;所以,你懂?”

锦笙低着头,“奴婢愚昧。”

这些国家大事,她的确是不很清楚;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总是关心那些国家大事做什么。

洛倾雪也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言语,当初的她,那般的单纯而又天真,对国家大事不也是毫无所知?可最后她不也同样披战甲、跨战马,西风烈烈,征战漠北沙场;多少惊才艳艳的将士马革裹尸终不还,多少无辜的人丧身战场却连尸身都找不回来,多少无辜的孩童失去父母,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或许是见得多了吧,她的心肠也变得硬了起来呢。想到当初,她那么的辛苦才只能堪堪将凤临的军队抗在漠北城外,闭上眼,放佛又回到了那段慷慨激昂、热血奋战的时光。

“赢了,将军,我们赢了!”

披铠甲,跨战马,西风猎猎中;身上宛若烈火的披风翩跹着。

“是啊,我们赢了!”

“吼,吼吼――”

“……”

回首望,狼烟骤起,残阳如血;秋风瑟瑟,大雁悲鸣。

放眼四下观望,尽是红。

红得悲戚,红得壮烈!

棋子,武器,零星的火堆,还有那三三两两抱在一起宛若野兽般长啸的将士……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场让数万将士埋骨的惨烈,永远无法忘记凤临宣布退兵之后,那些仅存的将士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欣喜若狂;终于,他们终于可以回家看看自己的老父幼子,新婚别离的妻。

那是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离开刚生产甚至尚未足月的孩子,接到兄长战死的消息,她身为洛家最后的儿女,带领洛家军为父兄报仇血恨,义不容辞;再加上当时那个人的百般恳请;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的理由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流云国的战将青黄不接,是理由吗?且不说自家哥哥,虽然不善言辞却是天生的将才,说他指挥不利导致的全军覆没,可笑那时的她竟然信了;还有大哥,领军不行,却身来便是军师,运筹帷幄,只是短短几年便能在军营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再者,平家平媛的几位哥哥,瞧着也都个个不是庸手;只可惜,前世的她太傻,太痴,太怨,最后伤的,也只能是自己。

感受到自家小姐身上散发出来那样浓烈到让人觉得脸呼吸都很压抑的悲伤,锦笙的动作也不由得满了下来;知晓自家小姐不喜欢繁复的发髻,只简单的将头发挽起,用一枚羊脂白玉雕蔷薇花的玉分心固定在头顶,两边对称地插着一对步摇,随着她的动作,隐隐还能听到银铃儿般的声响。

“把这支也带上吧。”洛倾雪似漫不经心地从梳妆台的暗格中取出一支金簪。

“好。”锦笙淡淡地笑笑,接过来替她簪戴在不起眼的地方,瞧着既不显得突兀也不扎眼。

“行了,就这样吧。”洛倾雪垂下眼睑,想到那好似还在眼前的一幕一幕,心不由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小姐,时辰不早了。”瞧着镜子里,眉宇微微颦蹙,眼神越发幽暗的自家小姐,锦笙抿了抿薄唇,这才压低了嗓音开口道,“这套粉色芙蓉的斜襟曲裾,您瞧着如何?”

洛倾雪点点头,她的衫裙大都是江淑兰送来的,锦绣坊的绣娘特地设计的,又岂能有不好之理。

“哎哟喂,平安郡主您可是好了,这时辰可不早了,赶紧走吧。”那张公公看到洛倾雪可没什么好脸色,翘着兰花指眉宇微微颦蹙的模样。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将那枚九龙佩垂在腰间。

张公公瞧着顿时怔了下,想到之前关于这位平安和乐郡主的传言,顿时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顿时也变得讪讪的,言语间竟是客气了很多,“平安郡主,请。”

“张公公,请。”洛倾雪同样回以一礼之后在锦笙与锦书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宫里那样的地方不适合华香、齐悦她们;到底她们都是草莽出身的江湖儿女,纵使洛倾雪并没有看不起她们的意思,但皇宫那个地方最是需要步步小心,便是行差踏错半步都有可能致命的。她从未严苛地要求过她们的礼仪,如果是旁的家族也就罢了,但皇宫,她不希望她们在这里发生什么不测。

朝议殿上,此刻众人都慷慨陈词。

“九公主向来敦厚温婉,怎么会做出这等让人不耻的事情来,还请皇上明鉴,还九公主一个清白。”身着青金石顶绣云雁朝服的中年男子出列;赫然是九公主母族的舅舅,名唤蓝飞云,却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微臣以为蓝少卿所言甚是,请皇上明察。”立刻便有人附议。

“微臣也曾听闻除了九公主、宋芊芊还有平安郡主也曾出现在青茗苑中,为何这九公主和宋芊芊出事,却偏偏平安郡主毫发无损,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太过蹊跷。”

“平安郡主与宋姑娘素有恩怨,此事的确需要明察。”

“……”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眉宇微微颦蹙却痛心疾首的模样,视线微转,逡巡在下方,“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要说的?”

“启禀皇上,老臣以为,这一面之词不可尽信;如今平安郡主尚未来到,如果这般贸贸然定下她的罪名,恐怕有些太仓促了。”身着红宝石帽顶绣仙鹤朝服的老者,声音颤颤巍巍的;却是与谢毅同一品阶的殿阁大学士。

此言一出,顿时又有不少人附议。

皇帝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下方那一众附议的,却都是德高望重又不受拘束的三朝老臣,门生遍天下又都是些酸腐的文人,身为帝皇他自然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想着,硬生生将怒火给压下去,转头看着始终沉默的洛永煦,他顿时眉梢浅扬,淡淡道,“洛爱卿,你有什么话可说?”

“启禀皇上,微臣无话可说。”洛永煦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洛侯爷这话,是因为连你都对平安郡主没有信心吗?”立刻有人带着嘲讽的嗓音开口。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家可还记得,在望月郡主去世之前,平安郡主那刁蛮任性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啊,哎!”

“难道真的是平安郡主做得?”

“不应该吧,她不过是还没及笄的小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等让人发指的事情来?”

“这谁知道呢?”

“……”

顿时整个朝堂之上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听得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肃静!”

“……”顿时整个朝议殿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恭恭谨谨地站立着。

皇帝转头看着洛永煦,语气带着一丝丝威胁的意味,“洛爱卿此话何意?”

“既然陛下已经让刑部着手调查此事,微臣相信以刑部尚书大人的清正廉明,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来;微臣如何以为,都不重要。”洛永煦低着头,语气不咸不淡的。

皇帝眉梢微微挑了挑,他竟是不知,原来洛永煦竟然也会如此的四两拨千斤;就在他眉头紧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一直立在他旁边的常乐顿时俯身在他耳畔压低了嗓音说了几句什么;瞧着下方又有些骚动的文武百官,他深吸口气,整了整容颜,顿时朗声道,“刚收到消息,刑部已经查到了有力的证据;既然如此,为了保证公正公平,省得事后有人诟病朕偏帮九公主,那今日就在这朝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进行公审,来人呐,传平安郡主,宋芊芊,九公主上殿。”

“传平安郡主,宋芊芊,九公主上殿。”门口的传声太监立刻扬声重复着。

洛倾雪嘴角斜勾,神色平静,声音柔和,“平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参见皇上。”“儿臣见过父皇。”

瞧着跪在地上的三位女子,皇帝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地咳嗽两声,“你们可知今日传你们上殿所谓何事?”

“……”顿时三人都沉默了。

“平安,朕问你,宋家宴会的当日,你可曾去过青茗苑?”皇帝视线直接转向洛倾雪。

洛倾雪低着头,嘴角斜勾带着三分邪魅的弧度,“平安,不曾。”

“大胆,还敢狡辩!”皇帝深吸口气,胸口上下起伏着,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的龙头上,那微微酡红的面色,显然被气得不轻。

“平安不敢。”她又不是傻子,这样的事情她如果当真承认下来,只怕是会被一步一步引诱到他们事先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面去吧,为了流云国,为了安抚凤临,想让她来担这个黑锅,有这么容易吗?

“你……”皇帝刚想发怒,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旁边始终静静地坐着,沉默的以凤城歌为首的凤临使队中,响起的声音,“云皇这么逼问,难道是对本太子有什么意见不成?本太子记得当日就曾说过,事发之时,平安郡主与本太子呆在一块,或者流云国的刑部尚书查到最后的凶手,竟然是本太子不成?”

那样波澜不惊,不咸不淡的语气让皇帝顿时有些恼怒,不过却也不好当庭发火,只能深吸口气淡笑着,“凤太子这是说的哪里话。”

“哼。”凤城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凤太子息怒,只是这当日宋家不止一个小丫鬟看到平安郡主前往青茗苑,皇上请容许传证人上殿。”立刻一名身着红宝石绣仙鹤图案的男子出列,不用想便知道此人便是刑部尚书无疑。

皇帝微微颔首,“准了。”

“传丫鬟紫涵、紫幽、茹风、茹雨上殿。”小太监立刻夹着嗓子。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四个丫鬟一上殿就跪倒在地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身子微微颤抖着。

皇帝面色威严,嗓音沉稳厚重,“朕问你们,宋家宴会当日,你们可曾看到过平安郡主?”

“启禀皇上,奴婢在花园看到过。”

“奴婢是在九曲回廊的途中。”

“奴婢是在湖畔。”

“奴婢是,是在青茗苑的大门口。”

四个颤抖的声音相继响起,众人的视线齐齐转向洛倾雪,都带着震惊看着她,只要去过宋家的人都知道,从宋家主院出去,经过花园,路过湖畔,再绕过九曲回廊之后那条路便直通青茗苑。

洛倾雪低着头,心却是越来越沉,她眉梢浅浅的扬着,抬起头又是那副面无表情,湿漉漉的眸子清澈见底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委屈和不解,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皇帝,“皇上,可否容平安问几个问题?”

“放肆,这朝议殿上,哪有你开口的地方。”站在旁边瞧着像是一品大员模样的中年男子立刻轻喝一声。

洛倾雪却不为所动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皇帝。

“好,朕准了。”皇帝垂下眼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难道她还能问出朵花儿来吗,她们早就已经对好了口供。

洛倾雪深吸口气,转头看着她们,“宋家宴会当日,你们当真瞧见过本郡主?”

“自,自然。”四人吞了口唾沫。

“可本郡主却不记得瞧见过你们呢。”洛倾雪那嫣红的唇微微嘟哝,面上带着疑惑,又好似委屈的模样;几位丫鬟的身子颤抖得越发的厉害了,“郡主,您贵人多忘事,又怎么会,会记得奴婢们这种小丫鬟。”

洛倾雪并不言语,只淡淡的笑着,“既然你们都见过本郡主,那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但是你们都别说,把答案分别告诉你们旁边的公公,让他们替你们开口;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顿时沉默了,虽然不知道洛倾雪打算搞什么鬼,但瞧着她成竹在胸的模样,皇帝又有些犹豫了,如果当真让洛倾雪问出什么破绽来,那流云丢脸当真是丢大发了。

皇帝还在沉思,大殿上却陡然响起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妙哉妙哉,素闻平安郡主冰雪机灵,聪慧无双,能想到这种办法,让四位丫鬟不串口供,本太子以为甚是妙哉啊;就依了平安郡主,云皇以为如何?”

“既然凤太子开口了,那就依了你把。”皇帝的心微微沉了下去,罢了罢手;转眼却是将视线转头看向刑部尚书,刑部尚书点点头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洛倾雪淡笑着,“那你们可都听好了,那日本郡主的紫金步摇是带在左边,还是在右边的。”

“左边。”“左边。”“左边。”“右边。”

四位公公的嗓音相继落地,洛倾雪淡淡地笑着,转头看向皇帝,“皇上,平安的话问完了。”

那名回答右边的小丫鬟,顿时神色紧张着开口,“不,不,是奴婢记错了;左边,应该是左边的。”

“平安,你太胡闹了。”皇帝眉宇微微颦蹙着。

“这种小细节,丫鬟会记错也无可厚非。”旁边有大臣开口解释着。

“就是,平安郡主你这么问分明是强人所难。”

洛倾雪低着头,淡淡地笑着,“那请问各位大人,平安要如何做才不强忍所难?将陷害九公主失贞的罪名一力扛下,成为流云和凤临两国的罪人,这便不强忍所难了?”

“你,你……”“放肆!”“说什么浑话!”

虽然他们心中都是这么想的,可心里那点儿小小心思被一个后辈这么直勾勾地说出来,他们也是脸有些搁不下去;顿时轻喝一声。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连看都懒得看那些人一眼,只转头瞧着四位丫鬟,“你们确定那日我的紫金步摇是簪带在左边的?”

“是。”四位丫鬟齐齐应声。

洛倾雪兀自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皇帝,然后朝着身边的锦笙道,“锦笙,不如你来告诉他们,告诉所有人,我那日的紫金步摇簪带在左边还是右边的如何?”

“似乎,那日平安郡主并未簪带任何步摇。”不等锦笙开口,凤城歌悠悠的嗓音再次响起。

“……”

顿时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无尽的沉默,半晌凤城歌那低低沉沉的笑声传来,“流云朝议殿的公审,呵呵,本太子这次前来出使,可当真是长见识了呢。”

“凤太子请自重。”顿时有人沉着嗓子道。

“虽然并不知晓为什么你们要联合起来冤枉平安,但皇上,平安但求一个清白。”洛倾雪反手从头上拔下之前她貌似漫不经心地从梳妆台中取出来的金簪,双手平举过头顶,语气很是干脆,掷地有声。

看到那枚金簪,所有的人都蓦然了。

洛倾雪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很是严肃的模样;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皇家的恩宠,从来都是最凉薄的。他们可以将人捧上了天去,自然也能将人踩进泥底;只是,她却并不想为了流云国而再多做那些无谓的牺牲。她抬头就那么怔怔地看着皇帝,看着他脸上的愣怔,她知道,既然皇帝胆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想要将所有的罪名安插到她的头上,必然是他背后那个人同意了的。

能够让皇帝忌惮,能够让外祖母三缄其口,不用说她也是明白的;那个曾经赐予了她无限尊荣和地位的太上皇,呵呵,宠爱?何其讽刺,何其好笑。

只是她手上这枚金簪,却是曾经太皇太后赐下,外祖母的母后,太上皇的幕后,那个人曾明言,此金簪,能让皇帝应持有者一个要求,因为这枚金簪,乃开国皇帝亲手打造赐予他皇后的定情信物;对云氏皇族来说,意义重大。

皇帝顿时愣怔住,“你当真想好了,看在金簪的份上,朕能允你一个要求。”

“平安什么都不要,但求……清白。”洛倾雪昂着下巴。

皇帝的眼神却有些黯然,他心里想的是,如果洛倾雪能够自己将这罪名抗下,便是看在那金簪的份上,他也能够保下她一命,到时候,给她换个身份,许她这一生富贵无虞又如何,只可惜了。

“好,朕应你。”皇帝深吸口气,“这四个丫头胆敢诬陷当朝郡主,脱下去,乱棍打死。”

“……”四个丫鬟顿时愣怔当场,却没有呼唤;没有求救,脸上那样的表情更多的却是解脱。

刑部尚书站出来,朝洛倾雪拱了拱手,“平安郡主冒犯了,本官也没想到这几个丫鬟竟然胆敢欺骗本官。”

“尚书大人说笑了。”这几个丫鬟不过也是可笑的替罪羊罢了。

“只是,本官还有一个疑问,请郡主为本官解惑。”刑部尚书淡淡的开口。

“尚书大人请讲。”洛倾雪低着头,语气很是诚恳恭谨。

刑部尚书朝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一名小太监端着托盘上来,他用力掀开,里面赫然是一块明显从衣衫上扯下来的碎布;还有两名明显衣衫褴褛被押上来的人,一具抬上来的尸体。

“郡主可曾认识这个人?”刑部尚书深吸口气。

洛倾雪转头,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心底却早已经是惊涛骇浪,“不认识。”

她心里却很是愧疚,安嬷嬷,那个浑身布满了鞭痕的人竟然会是安嬷嬷,不是说没事的吗,又怎么会被发现了的,难道事情当真已经暴露了?

刑部尚书淡笑着,“郡主不认识她,可她却认识郡主呢?当日郡主旁边的这位姑娘掉下枯井,不也是这位安嬷嬷帮着从枯井里弄出来的吗?”

闻言,洛倾雪臻首低垂,眉宇微微颦蹙着,眼睑也垂了下去,掩去眼底的波动,不,不可能的啊;这根本不可能的,“尚书大人是在与平安开玩笑的吗?”

“郡主,您怎么能这么对老奴,老奴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您难道真的要弃老奴不顾了吗?”安嬷嬷顿时低着头,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郡主,您救救老奴,救救老奴啊。”

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晴天调教出来的人不可能这般轻易反叛,难道又是一个晚照么?

“朝堂之上,肃静!”常乐瞧着眉宇微微颦蹙的皇帝,顿时语气不善地厉喝一声。

安嬷嬷顿时身子颤了颤,赶紧噤声,只是那眼神却是可怜兮兮地望着洛倾雪,眼中带着期待的模样;只是洛倾雪却没有忽略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黯然和歉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倾雪深吸口气眉宇微微颦蹙着,心里却很是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不过短短几天,这位安嬷嬷就倒戈相向,这……长归现在是指望不上了,她抿着唇。

“郡主,这一面之词,咱们可以不信;可这枯井之下发现的血迹,经过比对却是这位锦笙姑娘的;本官记得凤太子也曾说过,因为锦笙姑娘受伤,所以才在凤太子的房间诊治的,是吧?”刑部尚书开口,语气不咸不淡,不急不缓,那沉稳有度的模样,步步紧逼。

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锦笙却是早已经面色苍白,“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取了这位姑娘的血来进行滴血比对,本官是否有说谎。”

“……”洛倾雪吞了口唾沫,淡淡地笑着,“就算是锦笙的血迹那又如何?”

“砰!”皇帝顿时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张口厉喝一声,“放肆!你可知道,你犯的,可是欺君的大罪!”

洛倾雪淡笑着,转头看向皇帝,“欺君?皇上可曾有问过锦笙为何而受伤?”

“你不是说撞上了假山?”皇帝沉声。

“这丫头向来大大咧咧的,至于是跌进枯井还是撞上假山,她说是什么,平安自然信什么。”洛倾雪淡淡的笑着,“如果只是这般便犯了欺君的大罪,那尚书大人您,是不是也犯了欺君之罪呢?平安可还记得刚才那四位姑娘,皆言那日平安的紫金步摇佩戴在左边,这般整齐划一的口供,瞧着可不像是偶然呢。”

刑部尚书顿时面色苍白着,皇帝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你给我闭嘴!你,你,别以为朕宠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你……你,竟然连朕都敢骗。”

“呵呵。”洛倾雪垂首淡淡地笑着,“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就治平安的罪,平安不服呢。”

“好,那朕就问问你,那托盘之上衣衫的碎片到底是不是你的?你自己去看!”皇帝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瞧着那托盘之上的衣衫碎片,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连锦笙都不由得瞳孔微微缩了缩,竟然是软烟罗;这整个云都除了凤临每年与流云交换的贡品,就唯有洛倾雪那里有软烟罗,她眉宇微微颦蹙着。

“软烟罗除了皇宫,整个云都谁不知道这锦绣坊的软烟罗,仅供你一人。”皇帝深吸口气,语气不善,“这块软烟罗的碎布可是从青茗苑出事的房间椅子上发现的,你还敢说你没有去过青茗苑?”

洛倾雪瞧着那块衣衫的碎布,瞧着的确是与锦绣坊给她所绣制的那些衣衫的碎布很像,甚至连花纹都很是相同。

她眉宇微微颦蹙着,不应该啊,那日她已经非常小心了,更何况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衣衫被划破的事情啊。

倒是始终跪在旁边的锦笙看到那些东西时,整个人身子微微颤抖着,到底不如洛倾雪见惯了大场面,此刻她早已经是嗓子干哑努力地吞了口唾沫;她深吸口气打定主意,如果事情当真无法挽回,她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抗在自己身上,这样便是死了,她也不会无颜面见夫人,便是死了,也值了。

洛倾雪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更不知道前两日在收拾衣衫时,锦笙才发现她没怎么穿过的一件软烟罗衣衫的裙摆竟然破了个洞,瞧着与这块碎布倒极是吻合。

只是,只是……

此刻的锦笙亦是心乱如麻,怎么会,这件衣衫小姐是极少穿戴的,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碎了一个洞,而且那碎布竟然会被落在青茗苑宋芊芊的房间里的,不,不应该这样的。

“没去过。”洛倾雪昂首,转头与皇帝四目相对,那眼底仍旧清澈坦荡。

“大胆,你,你还敢狡辩。”皇帝更是气得,最初他本没有想过将罪名全都扣到洛倾雪的头上,可是他竟然在他身边发现了疑是那股力量的人存在,这怎么可以。他身为皇帝都不敢染指的那股力量,他不甘心,不甘心那个人竟然会将那股力量交到这个乳臭味干的臭丫头手里,凭什么,凭什么?他才是流云国的皇,那至高无上的存在,那股神秘强大却不受他掌控的力量早已经让他忌惮不已,如今既然被他发现,便再没有放过的道理。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没去过便是没去过,平安不知皇上您的狡辩从何而来。”

“平安郡主你说说,你既是没去过,那你的衣衫碎布为什么会落在青茗苑中?”刑部尚书沉着脸。

“本郡主也很好奇。”洛倾雪深吸口气淡淡地转身,“锦笙回去记得提醒本郡主,看来咱们素瑶居是的好好肃清肃清了;本郡主的衣衫虽多,可却并不是拿去给人随便糟蹋的。”

刑部尚书眉宇微微颦蹙着,“平安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洛倾雪深吸口气,语气淡淡的,转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既然皇上执意要说,那平安想问问九公主,平安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便是连见面也没有两次,平安为什么要害你?”

九公主咬着牙,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全。

“还有宋芊芊,当日你遣丫鬟前来想请,说要本郡主看在与你往日姐妹的情分上与你一叙,本郡主也想问问,便是早在三年前,我们早已经恩断义绝,又何来姐妹情谊一说?”洛倾雪语气不咸不淡;瞧着两人身子僵硬的模样,她淡淡地开口道,“既然皇上执意要平安说出真相,好。”

皇帝顿时心沉了沉,看着洛倾雪。

“平安与如归楼的掌柜颇有些矫情,某日宋芊芊宋姑娘与九公主相约如归楼的时候,很是不巧,某些东西被小二听见之后,掌柜通知了我;所以便是在宋芊芊宋姑娘遣丫鬟来的第一时间,平安便知道她们想做什么。”洛倾雪神色平静,转头视线扫过文武百官,最后落到宋家、还有那刑部尚书的脸上,“青茗苑中的两名乞丐,九公主,你怕是比谁都清楚他们怎么来的吧?”

九公主的身子颤了颤,“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呵呵,九公主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你们当初在如归楼相约要让那两名乞丐污了平安名节的事情,这件事情知晓的,可不仅仅只有平安一人。”洛倾雪深吸口气,语气仍旧淡淡的,“那两名乞丐在城南一代也算是极为有名的,虽然为人颇有些不太拿得出手,但却极是讲义气,如果皇上不信,大可派人去查上一查;两人在宋家宴会的前一晚与他们那些所谓的兄弟说了些什么。”

皇帝顿时身子僵硬,咬着牙。

洛倾雪嘴角斜勾,“既然早就明白青茗苑中有陷阱在等着平安,平安难道还会犯傻的送上门去?再等人来捉奸,自毁名节吗?”

“你说谎!”宋芊芊也顾不得其他,吼了出来。

“哦?那宋姑娘,平安也很好奇,两名乞丐是怎么进入你的闺房的呢。”洛倾雪死死地咬着闺房两个字。

“我,我……”宋芊芊吞了口唾沫也有些后悔。

“平安郡主,别忘了,这衣衫的碎布可是铁证。”刑部尚书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还有这位从枯井里发现的女尸,想必平安郡主也是不陌生的吧?”

话音刚落,刑部尚书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哗!”随着一声轻响,白布被掀开,洛倾雪垂下眼睑,却在看到那女尸的面容时,不由得轻呼出声,“暖夏!”

刑部尚书微微颔首,“看来平安郡主与这丫头果然是认识的呢!”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如果非要说熟悉,宋芊芊宋姑娘应该比平安更熟悉吧,毕竟这可是冯素烟身边的贴身侍婢呢。”

“可是她却已经在云都消失了三年了。”刑部尚书深吸口气,“这丫头许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灭口,所以在临死前留下了证据,传证人王德柱。”

王德柱上殿行礼之后,跪在地上。

“王德柱我问你,是谁指使你在青茗苑的月供香料中动手的?”刑部尚书沉声。

“是,是平安郡主洛,洛倾雪。”王德柱努力地吞了口唾沫,闭上眼,脸上早已经是心如死灰;尤其,是在看到那坐在旁边那身雪白,宛若谪仙般的人时,他顿时瞳孔微缩,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是他,竟然是他;不过也罢了,他烂命一条,死就死了吧;只要能够保住王家,值得了。

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却听见王德柱接着道,“平安郡主知晓九公主与宋姑娘相约要陷害与她,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还扬言要九公主自作自受;所……所以要小人提前将青茗苑的香料换成了催情的魅香,而她自己却早就服用了解药。”

王德柱努力地吞了口唾沫,“皇上,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平安郡主,你还有何话可说?”刑部尚书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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