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受伤

这一句话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冻住了柳桃也冻住了其他人,一瞬间就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柳叶在房间里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小声啼哭,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姐姐和小春哥的事情爹娘虽然说了是不能说的,可是自己跟秀秀姐说了,因为秀秀姐迟早和姐姐是一家人,说了不要紧的。

杨鲁氏感觉到柳家一家人心理上的瑟缩,不禁得意:“你要是毁我儿,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一家一家嚷去,要大家都知道你柳家养了个破——”

柳桃已经甩开卢溪月扑上来,狠狠一个耳光把杨鲁氏打倒,又骑在她身上又踢又打。她在这事情上压抑已久,那份怨恨始终未消除,而且她和李春自幼相识,从不觉得俩人是见不得人的,也最恨听别人说他野种。

李妈一个人如何拦得住俩个,何况都是近于疯狂的状态,抬头看见自家太太照常例晕过去也就罢了,卢小相公却也只围着转磨子、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而想当年李春还是个孩子时维护大姑娘可不是只会说几句轻飘飘的话,在内心对这种白面书生升起的一阵鄙夷后李妈也有了吼一位秀才的胆子:“你拖开她们呀!抓她的头发、对、一边按住肩骨、这样拖开,用力就是。你是没有吃饱饭么?”

一点红色溅出,柳桃用帕子捂住左脸,一张帕子已经迅速染红了,杨鲁氏小指养着好长指甲平时劈线用,十分坚固锋利,划过她的脸颊不亚于刀锋掠过。

李氏刚醒来见到大女儿花一样的脸蛋上一线血珠子直迸又悄无声息晕倒,李妈见到她心爱的大姑娘被伤成这样不依了,抢过菜刀口里嚷着“杀了这毒妇我去偿命好了”。

卢溪月总算发挥了一个男人应有的作用:夺过李妈的菜刀,拿出气势喝令杨鲁氏出去,再去请大夫来。

甜水井街柳家门外就围了一圈人,大家一边听着里面的鸡飞狗跳一边津津有味猜测着。半响,争斗声停止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就见杨鲁氏出来,虽然重新挽了头发、掸平了衣衫但脸上脖子上的印子是掩饰不住的。

杨鲁氏是花石镇闻名的泼辣人,见她下场如此众人不由齐齐吸口冷气,又是钦佩又是恐惧的望向柳宅里面:能把杨鲁氏打成这样的,那彪悍程度可想而知!

杨鲁氏兴许是被那把菜刀吓破了胆子,只沉默着回去了,不管有人怎么明着暗着打听她都罕见的闭嘴不语。甜水井街更是大门紧闭,只柳大夫匆匆上门,显然柳家也没能从杨鲁氏手下占得便宜。

厚德堂的柳大夫也是甜水井街的老街坊,医术高超医德高尚,更不是多嘴多舌之人。老大夫看了柳桃脸颊只皱着眉,说了一句“大姑娘也是我们街坊看着长大的,柳娘子我倚老卖老多句嘴,这样子你家还要结这门亲还不如掐死她好了。”

李氏只喏喏着,李妈跺一下脚:“我的姑娘,这以后怎么办啊。”又咬牙切齿诅咒螺蛳巷一家“看谁被天打雷劈的!这样害我家姑娘,吃了我家的米油怕不烂肠子!”

柳桃只是皮外伤,柳叶却是连惊吓带愧疚重重病倒了。数日后柳仲生归家,生丝大旺,加上带足了本钱他这一次大赚了一笔,竟有两百银之多,本来一团喜气回家看见的就是一幅如遭兵灾的样子。

只见李氏和疼爱的小女都倒在床上,大女过来问好,但左脸涂着黑黑的膏药,也不知道是搞什么花样。

柳仲生皱着眉听完前因后果,看着大女如生恶疮的脸颊心里一阵厌恶。如果她贞洁,如果她贤淑,如果她温柔,如果她明理,如果她孝顺-----这无数条里只要她有一条,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柳桃晒好衣服,顺势摸摸脸颊,伤处已经结了痂开始脱落,如果扑些粉倒也看不太出,好在伤口并不深,只是太长了,看着有点吓人。

受了这样的伤害自己却并不想哭,自己这是长大了还是知道哭没有用?那个自己断了两根头发都会心疼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而爹娘也不会心疼自己了,竟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活该,埋怨自己如果平时守规矩、孝敬未来婆婆就不会有这一遭。

只有李妈忧愁的望着自己,柳桃合了镜子安慰她:“李妈我没事,而且小春哥不会嫌弃我的。”

李妈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捶足顿胸哭起来:“作孽啊,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好好儿的姑娘凭什么要这样被糟践啊、难道姑娘家太能干也不行?老天爷啊,你倒是给个公道吧。”

爹很干脆的同意了杨家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的提议,还说自己活该受个教训。爹还给螺蛳巷送去十两银子,说是给杨子云买笔墨并买些药材补身之用,莫苦读亏了身体;又送了一匹细布和一只纯银簪子给杨秀秀做赔礼压惊。

妒密友财源广进、设毒计坏千金名声。这段子迅速传遍了花石镇。

“这就是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了”“要不怎么说门当户对呢,你一片好心他只当驴肝肺啊”众人唏嘘着。

“这是真的吗?柳大姑娘那般能干,和冯小姐关系又那般好,怎得暗搓搓弄这事?”

“是啊,不是说是杨秀才的女儿弄的吗?”

“这就是柳大姑娘有心机的一面了,你有所不知那杨姑娘只是替罪羊罢了。正是怕自己面对冯小姐面子上过不去、加上如有意外还正好可以让小姑子出丑,一箭双雕,一箭双雕。”

“也是额,杨姑娘是她小姑子,这姑嫂自古不对付。听说柳大姑娘本来就不甚满意这门亲事,莫不是借机泄愤?”

“一定是这样啦,我那婆娘亲眼看到杨娘子为女儿抱不平、打上门去的。你道杨娘子是发失心疯、无缘无故上门寻仇?实在是人家设计了她女儿,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不见柳姑娘许久都不露面了,听说被打成了烂羊头。”

“小小年纪,如此心机,可畏可怖。”

一轮月亮挂在枇杷树的梢头,快到十五了月亮这么大这么圆,这么干净。柳桃靠着窗户凝视着月亮,天涯共此时,那个少年一定也在某一处望着明月思念着自己。

不可以泄气啊,小桃要挺过去。柳桃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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