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燕侯·南泉

卢溪月只在四年前的庙会上见过李春一面,但印象实在是深刻。柳大姑娘因为他跟家里闹了几年的别扭,现在不知道认命没有。

那眉眼唇鼻之间转折的线条一样干净利落,弧度分毫不差,尤其是眼睛。男人面容中有这么一双精致的杏眼的并不常见,出现在两代人身上除了血缘关系很难叫人相信还有其他巧合。

不同的只是气质。李春活泼机灵,燕侯位高权重,又不苟言笑,自然有股冷凝之意。

卢溪月本来不想搭理这后爹的,实话也高攀不上,他娘是改了身份嫁进侯府的,明面上可没有他们姐弟俩个拖油瓶。所以他进京后一直住在郊区一个庙里,靠柳仲生给的银钱过日,平时还抄些经文补贴一下,并没有往燕侯府递过消息。

放榜后燕侯府邸来人请他,他名次尴尬,正是为难时,既然有梯子递过来,就没有不爬的道理。

现在又有了这般一个发现,心念几转之间卢溪月主意已定,态度就变得恭敬而驯服,声音都软了几度,他本来就丰姿如玉,想要获人好感真是手到擒来。不多时就见燕侯眉头舒展,叫丫鬟换春供雀舌上来。

茶,上茶,上好茶。卢溪月在心里感叹。

“你心太急,其实应该歇一科的,唉,这大概就是无人指点的弊病。你又端着臭架子,如果你进京来肯上门求助,衣食住行皆有安排,成绩不应如此。眼下名次已出,是分毫不能改,你看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燕候端坐训道。

卢溪月考取了,不过是同进士。“同进士就同进士吧”卢溪月道“给侯爷做个刀笔吏可还使得?”

儿子能跟着夫君,这真是再好不过。燕侯夫人喜笑颜开:“宝儿说得很是。侯爷,妾身以后能经常见到宝儿了,而且旭儿也可以和他哥哥多亲近,日后哥哥也是弟弟的臂膀,有什么比骨血至亲更值得信赖?”

燕侯夫人进门当年就有孕,一举得男,三年后又添一子,她稳坐侯夫人宝座除了燕侯的迷恋之外肚子争气也是重要原因,燕侯膝下空虚,之前的元妻并一个嫡子早年因意外同时去世,多年来只有俩个侍妾生的女儿。如今八岁的燕旭虽然尚未册立为世子,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此外侯夫人还生有一个五岁的小儿子燕辉。

州南有海浩无穷,每岁造舟通异域。

南泉城被粉红的合欢花覆盖着,被咸涩却新鲜的海风吹拂着,被如山的奇巧蕃物堆积着。可是柳桃来不及品味这个新奇的城市,她正大哭大闹着:“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别想丢下我。骗子,大骗子。”

冬季正是信风起时,他们刚到南泉、脚都没站稳李春马上要出海去,俩人算来新婚才不过在一起堪堪呆了二十来天而已,还大部分时间在路上。

柳桃再怎么哭闹着李春也舍不得:“小桃,船上好苦的,吃的都是干粮咸肉什么的,用水也很不方便,你哪里能受这种罪,而且没一个女眷都是些粗人,怕冲撞了你。你乖乖儿呆在城里等我好不好,南泉城很多好玩的地方,你没事就逛街去,日子一下就过去了,我夏天就回来了。”

柳桃扑在他身上,哭得眼睛肿成红桃子:“骗子、你还说再不离开我的,你又把我一个人丢下,这才多久。大骗子。”

他满心惭愧:“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这批货带回来就再不出去了,燕子岛也修好了,以后我就不出远门了。”

哭一番闹一番柳桃却也只能放手,自家男人还欠人一万两银子呢。一万两!唉,想起她就头晕。李春不放心她一个人独住,就把她带到了白七爷家里,大大咧咧对七太太说:“七嫂,麻烦你照顾小桃,她年纪小,您别管着她,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柳桃瞪他,他尽抹黑自己,听着就像自己多贪玩一样。

七太太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面容平凡,神态温和,有着商人妇那种独有的忍耐和坚韧。她笑道:“知道知道,你们在外顾好自己,我们为女子的也就安心了。”又亲热的挽着柳桃胳膊:“就当自己家里,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开口。”

少年夫妻突然分开自然是难舍,为了不让分离场面过于难受李春是晚上她睡着后走的,没叫她送。之前胡天胡地了一番,折腾得她嗓子都哭哑了,人也顺势半昏半睡了过去,只依稀中他恋恋不舍的把自己啃了又啃。

醒来已经翌日中午,柳桃浑身酸痛不堪,她披散着满头青丝,看着南方明亮的天空小声嘟囔着“骗子、总是骗我”一边泪珠儿掉了下来。

白七爷长住占城,三个成年的少爷都领了差事在外面忙碌,也是常年不着家的。这个大宅里静悄悄的几个女眷,日常就是拜佛、打牌,也听听小戏,柳桃日子颇为无聊,觉得自己还不如白糖糕能扑个蝴蝶,追个蚱蜢。

她此刻有些懊恼自己天生不擅长针线,要不然给他做衣服,长的短的,里衣外套,汗巾鞋袜等等,一针一针的也可以把时光有用的消磨过去。李春走时什么行李都没有,一如既往十分光棍,就两身寻常衣服,一看就是铺子里买的成衣,她不免暗地里有些惭愧自己做人家娘子不够贤惠。

无事可做把日子拉得分外长,晚上会很想他,想得浑身着了火一样。月光下柳桃看着自己身子,成了亲到底就不一样了,仿佛花骨朵得了浇灌一下全部盛开,少女的身子好像覆盖了一层白雪似的丰腴起来,全身线条都变得更软了,胸脯和腰胯都圆涨起来,神态间也会不自禁流露出一丝丝妇人独有的妩媚。

她忍不住咬着、捶着被子,就当是咬他、捶他,他的胳膊、胸膛一块块肉都铁似的坚硬,咬上去只一个浅浅牙印。哎呀,他真是太可恨了,就这样丢下自己独自一人辗转在月光里,可是,可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同样想着自己呢。

终于柳桃在宅子里呆够了、有些害羞的问了七太太她能否上街。七太太就看着她笑:“李春叫我别拘着你,你想出门不妨事的,而且我们这边女子上街当家比别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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