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达任现在才明白刚才余姐质问他卫生工作是什么意思。
他赶紧学着大家将口罩带好，没等着绳子挂在自己耳朵上呢，他就赶紧汇报。
“殿下，余大人，下官愿意祖先以及自身性命发誓，下官从来就没有对余大人一直强调的卫生工作懈怠过。”
没有，真没有。他能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做下去，除了祖宗的荫蔽以外，还是凭借着自身的勤勉与谨慎，既然是余悦欢开口的要求，又是摄政王殿下加盖了宝印，他不可能将卫生工作忽视，阳奉阴违致使瘟疫发生。
他敢发誓。
“本王相信。”南淮清道。
他如今身居高位，辅政已有好几年，对自己手下的人性格自然知晓，汤达任敢信誓旦旦的发誓，这就说明这件事跟他没多大关系。
余悦欢盯着汤达任看了一会儿，“若不是这边的卫生，那么问题是出在哪里？”
汤达任慢慢将口罩戴好，然后又慢吞吞地坐下，一边坐，一边思考着刚才余悦欢的问题。
卫生没问题，瘟疫是从哪里引发的？
他细细想来，似乎并没有可疑的地方，是哪里被他们忽视了，没顾忌到呢？
他缓缓坐下，屁股刚挨着板凳，忽然又“蹭”的一下站起来，“水！”
“谁？”
皓风一个激灵，提着刀就要出去，看外面是不是有人偷听。可是却半个人都没看见。他不由得起疑，刚才是外面有人偷听吗？怎么自己却没有半分察觉？是自己武功退化，还是外头汤达任听错了。
余悦欢将那个字仔细念了一遍，“水？”她忽然摇摇头，又道:“不可能的。”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作为一名医学生她怎么会想不到？早在救灾工作开始的时候，她就做好了防治瘟疫的准备，制作了简易饮用水过滤器，将苏京城内需要饮用的河水过滤，并要求所有人必须将水烧开了才能喝。
若是水出了问题，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南淮清却摇头，“可能真的是水源出了问题。”
余悦欢的那个过滤水的设施有，相关要求也有，可是百姓们听不听就不知道了。汤达任是京兆府尹，上头有命令，他不敢懈怠，可是百姓呢？他们愿意去那么复杂的将水挑过来过滤完了再烧开饮用？怕是够呛，一个个的随口掬了一捧水过来喝，汤达任哪里就能盯得那么准？
余悦欢却还是不这么认为，水不干净她知道，可是这水却和瘟疫半点关系都没有。
水里多的是微生物，可能会引起肠道疾病，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弄了些寄生虫在肠道里繁殖，也不是不可能。作为现代人，余悦欢肯定不会喝生水的，但是其他百姓却不一定，她之所以又做过滤器发出命令要求的，其实防备的并不是瘟疫，而是细菌和寄生虫。
若说水不干净引起了瘟疫，应该是不大可能。
南淮清忽然想到了什么，点了一句，“苏京城内百姓们用的水，那条河的源头，在凌源城。”
“凌源？”余悦欢喃喃念了一句，忽然大声重复道:“凌源？！”
南淮清点头，向皓风道:“皓风去查，就查这河的源头。”
余悦欢重新做了回去，双拳紧紧握起。
是巧合吗？
是巧合吧。
皓风领命下去。
南淮清又问余悦欢，“现在该做些什么？”
瘟疫的危害到底有多大，他知晓，专业的事情，还是的余悦欢专业的人来。
余悦欢闭上了眼睛仔细思考，让自己的思路不要被打扰到。
“口罩，我们现在需要很多的口罩。”
“好，没问题。”
“我会把口罩的制作方法告诉你。”
“然后呢。”
“消毒工作必须做好。”
“好。汤达任！”南淮清命道:“余大人的话你听清楚了？”
“殿下，下官明白。”
“所有人必须足不出户，隔离在家。”
“石呈。”余悦欢说一句安排，南淮清就下一个指令，“特殊时期，所有人等不得逗留，谁敢违抗，力斩不舍！”
“属下明白。”
“还有，去查，把这些有症状的人单独隔离开来。”
“可以，那他们该怎么办？”南淮清想问的是，是否需要派专门的人看守他们，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余悦欢咽了口唾沫，“我，陪着他们。”
南淮清看着她，一时无话。
如果真的确认了是瘟疫，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是最危险的人，若真的陪着他们，余悦欢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传染倒下。可是，余悦欢却是最合适的人。她医术精妙，陪着他们，以来可以给他们诊治，寻找治病之法，二来，仙女大夫的名号，也能安定人心，
余悦欢是最合适的人，可是她却也是他最不希望的人。
如果可以，他宁肯自己去，可是啊，他不能。
他是摄政王，是目前的当权执政者，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让他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身份和地位就像是枷锁一般，限制了他的自由，也限制住了他的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其余几人也插不进话来，由此，南淮清的帐篷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余悦欢开口，她灿然一笑，面向南淮清劝慰道:“无妨。”
一句话，打破了众人的沉默，一声笑，令众人原本压抑的心渐渐多了些光亮。
余悦欢又嘱咐了两句，皓风从外面进来。
凌源距离苏京远，皓风亲自去查是来不及的。只是凌源那边有他们的人手。皓风知晓事情重大，用飞鹰传信，凌源城那边的人收到了消息立时派人去查，竟没多长时间，就察觉出了异样之处。
他将凌源那边传来的消息收了起来，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阴沉过。
进了帐篷，他跟南淮清禀告，“主子。”
“查到了？”
余悦欢抬头，紧紧盯着他。
皓风一字一句道:“尸体，好多尸体。”
凌源城那边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他们根据要求去查了水源，哪里的河流里，全是尸体，竟是上百。
他们或许是被淹死的，或许是被人杀了扔进来的，因为在河里泡了太长的时间，身上皮肤发白肿胀，令他们根本无法辨别。
其中，有老人的，有半大孩子的，还有鸡牛狗羊，全都被人扔进了河里。
再继续查下去，河边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里面约莫上百户人家，如今已是空无一人，俨然一座死人庄。
余悦欢双拳收紧，目中怒火正盛。
好，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