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妈妈正发愁怎么将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神仙请出去呢，听闻这话，转头去看，正看见了自己的老顾客。
余智是谁，那是全青楼瓦舍的常客，谁人不知道他风流的名声。从前那是在苏京城，现在是在深州城。虽然才来了深州城没多长时间，但仗着自己的一副好皮囊与温文尔雅却又风流的气质，加上背后有个财神爷妹妹，那出手的阔绰，早就将名声传了出去。
盛才看着干瞪眼。
风流才子，他曾经也是青楼里的常客，只是寒酸了一些，每每凭借着自己的诗才还能博得姑娘们的好感，可是，老师说了，禁止他再在那些地方流连。于是，他便将这仅有的爱好给斩断了。
他却不知道，今日自己老师竟然来逛青楼？
真是可气。
妈妈认得余智，自是知道余智身份的，如今看向余悦欢，再看她那一身打扮，眼中忽有一瞬了然的神色。
还能是谁？
这么一副样貌，这么一身气度，还站在余家四子身边，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既然不是给楼里招惹麻烦的，那当然得将人迎进来。
那妈妈立时又喜笑颜开，“哪里来的俊俏的小公子。”
将刚才那没说完的一句话说完。
余悦欢淡然一笑，收了折扇。
她自然知道对面妈妈认出了自己。本来就是女扮男装进了青楼，更何况自己今日这一身都不算是男装，只是女式衣裙改良版，穿上扮上之后雌雄莫辩罢了。
男子女子本就不同，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瞒着别人。
那些青楼里的姑娘也是认出来她并非男子的，可既然都认出来了却还是被余悦欢的一举一动引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这般气度，这般自信张扬，这般别的女子从没有过的一举一动，足够她们好奇并撩动心中的一腔平静无波的池水。
上一次被一个女子撩到一颗心砰砰跳的时候，貌似还是看见楼上的清瑶姑娘。
清瑶姑娘，陆清瑶。
此时，她人正在楼上呢。
“二位公子楼上请，楼上有雅间，清净。”
妈妈招呼这二人上楼，叫来两个姑娘陪着。
旁边的姑娘立时争先恐后地过来，竟是为了这么两个名额发生了些争吵。
一来是因为余智出手阔绰，二来是余悦欢让人感到新鲜，每个姑娘都想凑上来瞧瞧。
余智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道:“不必不必。”一边说，一边将银票悄默声地递了过去。
那妈妈收下，抬眼瞧了上面的额度，一张笑脸笑得越发开心。
光听说过叫姑娘要给钱的，没听说过不叫姑娘也给钱的。
来青楼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喝花酒吗。
怎么，余智竟然不叫姑娘？
余悦欢心中好奇，但转而一想忽然明白了。自己那求而不得的神仙姐姐就在这楼里呢？
但这样，直接把人叫过来不就好了？
她心中这样想着，顺着看了看余智给出的那张银票。
多少钱？
余悦欢轻轻偏头，就看见上面的大大的“一千”两个字。
那妈妈心满意足地在前面带路，余悦欢小声问道:“四哥，你那里来的那么多的钱？”
余智略显犹豫。
“这个……”
“高利贷？偷的？”
这么犹豫是为了什么？
不是吧，为了个姑娘竟然连这事儿都能做出来？
“不是。”余智面显难色，“是你的。”
余悦欢脚步一停。
她的？
是了，她的。
钱赚的太多，自己都不愿意去管，都直接存到了钱庄里面。余家也有开支的，作为余家的一份子，她招呼着李胜把医馆的盈利拿出那么一成半成来交到公中方便余家使用。
一成半成别说余家了，就是七八十来个余家都够了。
她赚钱，但是很少去管钱的事情。也不知道别人都拿着钱做什么去了。
这种，哥哥拿着妹妹的钱喝花酒找姑娘的感觉真不好受，虽然，她很有钱。
那妈妈在前面带路，“清瑶姑娘就在房间里呢，跟往日一样。”
一听这话，余悦欢知道来了正文，赶紧从后面追上来。
余智道:“得要个好的位置。”
“您放心，您可是咱们怡红院的老顾客，我就算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了您啊。”
说着，她看向了余悦欢。
“那余五公子……”
此时，她认出了余悦欢的身份，也顺着改了称呼。
这妈妈是个有眼力见儿会来事儿的，这是余悦欢对她的第一评价。
余智竟也跟着犯了难。
余悦欢却不知他们两个难什么，接道:“我自是跟着四哥的。”
余智想了想，好吧。
余悦欢快步跟了上去，问余智道:“清瑶姑娘，就是你……”
她伸手戳了戳余智的心口。
余智立时又开始了伤春悲秋的状态。
“是啊……”他一脸的无可奈何。
约莫真的找到了能让自己安稳下来的女子吧，怎么第一眼看见人的时候就觉得心不跳了呢？怎么人家一个眼神甩过来的时候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动弹了呢？
自己前面那几年，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怎么就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就沦陷了？
“小妹，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问道。
余悦欢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智障。
恋爱脑啊，恋爱脑的人处在恋爱中是在太可怕了。
她得防着余智变为另一个李胜。
多情的人也最无情，可是万一他将自己的一番情感交出去，那这辈子也够呛能收回来了。
啧啧啧，真是浪子啊。
他们这边讨论那个什么清瑶姑娘，妈妈在前面带路，听见他们谈论，也跟着脚步慢了下来，插进话来。
“清瑶姑娘那可是咱们楼的头牌姑娘，往那一站就有人等着上前呢。你是没见过清瑶姑娘，别说男人了，就咱们见了都得丢了魂儿。”
说罢，她回头看看向余悦欢。
这一位也是勾了她们楼里姑娘的魂儿的。
三人说着便上了楼，隔着老远余悦欢竟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妈妈在旁边解释道:“是算盘。”她手指着算盘声响起的地方，“咱们清瑶姑娘就在里面。”
算盘，姑娘？
这两个东西能凑在一起？
一边听，一边走，还没走多远，就又听到一阵算盘声连带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还带叫好的？
叫好声停下去之后，又是一阵算盘声。
那算盘相当有节奏，余悦欢觉得有些熟悉，顺着那节奏竟然跟着念了出来。
“扁担长，板凳宽，扁担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非要绑在板凳上……”
好绕口的一句话，里面的算盘声也跟着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