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脚踝上的温度

活动结束,苏浣儿强迫自己不去看肖清寒他们交由景区工作人员帮助保管的米菲,拉着周梓轩往城墙上爬去。正走着,有人在身后叫她,回头一看,是刚才的女孩。

“你是C大的吧,我见过你,三千米越野的时候。”

原来自己也是轰动的人物,苏浣儿笑了:“是啊,我也记得你,那天你跟今天一样,很漂亮。”

女孩也笑,不自觉地望向身边的男生,然后又看看周梓轩:“你男朋友跑得挺快。”

“不是……”苏浣儿本想否定,但鬼使神差的,出口的话变了:“也不是太厉害,米菲还不是被你们捧去了?”

“还心疼那对米菲呢,要不我送你一只吧。”女孩咯咯地笑了,连笑声都那么动听。

“我可不敢夺人所爱,那是你们的爱情见证,我抢来一只算怎么回事?”苏浣儿口无遮拦,说完才觉得这话有令人遐想的空间,尴尬地扭过头去,却正迎上周梓轩探究的目光。他是怪她没否认彼此男女朋友的关系吗?唉,乱了,苏浣儿心中哀叹。

女孩的兴致却很高,一路上有说有笑,谈笑中,苏浣儿知道她叫杨芊芊,比她高一个学年,外语系。上次的三千米越野,就是她拔了头筹。这样的女孩让人不爱都难,苏浣儿不得不承认,肖清寒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四个人体力都不错,很快爬到烽火台下。六七米高的烽火台,斑驳耸立,只有一架竖直的铁梯通向顶端,让人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苏浣儿现在可没有心情讨论古人智慧的问题,她在悄悄琢磨:这烽火台她爬还是不爬?

苏浣儿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爬梯子。每次刚爬上两节,她腿就开始发抖,整颗心都随着梯子颤颤悠悠。尽管翌哥哥不停地鼓励他,还在下面握着她的脚踝,她却始终找不到那种安定的感觉。所以,小的时候尽管对家里平房顶上的晾台非常向往,她却极少上去。

今天,这里没有翌哥哥,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对梯子的恐惧,到底是硬着头皮爬上去,还是就此放弃?正犹豫着,手腕又一次被人握住,周梓轩看着她,低声说:“是怕高吗?放松点,我在下面接着你。而且,这种梯子比较稳固,外面又有圆环拢着,不危险。”这个男孩竟如此细心,苏浣儿心中感动,抬眼望望那张真诚的脸,用力点了点头。

杨芊芊已经率先爬了上去,肖清寒跟在她身后。看他爬上三四个阶梯后,苏浣儿也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梯子两侧的铁杆。毕竟是深秋,铁杆上的凉意直透骨节,让她有种想放手的冲动。低头看去,周梓轩正鼓励地对他笑,那笑容竟如当年的翌哥哥,让她温暖:“放心吧,我在这儿。向上看,别低头。”

成功地爬过三级,苏浣儿稍稍松了口气。这铁梯踩上去虽有些滑,但的确不至于颤抖,让她怦怦跳的心略略安定。她爬得十分小心,一直不敢往下看,只能向上仰望,还有六级、五级、四级……肖清寒已经爬到城楼上,正站在通口处望着她。他逆着阳光,又隐在城楼暗影中,苏浣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闪亮的黑眸却让她心跳忽地乱了。

下去时,她不那么怕了,没有犹豫便探身向下。可刚迈出两级她就后悔了——这次,她不得不向下看,去寻找落脚点。尽管不是太高,可悬挂在这样的梯子上看下去,还是让她感觉眩晕,手心里沁出了汗,滑滑的,几乎握不住那冰凉的铁杆。她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然后试探着迈脚去探寻下面的阶梯,明明只是半米的距离,她却觉得无论如何都探不到,仿佛等待她的是不见底的深渊。

正犹豫要不要把脚收回来,感觉有人握住她的脚腕,引领着它稳稳落到下面的阶梯上。低头望去,肖清寒正定定望着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与鼓励。这样的肖清寒,让苏浣儿觉得陌生,心里却悄悄生出依赖,就由他牵引着脚踝,一步步走下铁梯。自始至终,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脚踝上传来的温度却是滚烫。

待四人都落了地,周梓轩忙走过来,嗔怪道:“下来时跑那么快干吗?怎么不等我先下。一看你就是缺乏经验,其实下比上难得多。”是吗?或许。苏浣儿只知道,除了开始的紧张,她下来的过程十分轻松。抱歉地对周梓轩一笑,眼角悄悄扫向肖清寒,他正背对着他们,向山下眺望,背影沉寂。

收回目光,她扯扯周梓轩的衣袖:“快走吧,离山顶还有一半的路呢,我都饿了。”

杨芊芊也在前面叫道:“是啊,快走!咱们比比谁先到山顶。”说着,人已往前跑去。

苏浣儿和周梓轩跟上去,肖清寒却一直落在最后……

四个人坐缆车下来,走到停车场,周梓轩邀他们一起回去。看着那辆周身发亮的宝马,杨芊芊眼中微露诧异,肖清寒却没什么反应,对周梓轩道了谢,自动拉开后排的车门。苏浣儿依旧坐进副驾,车子启动,奔向市区。

车子停在一家自助餐厅前,已过了饭口,客人并不多。四人挑了张靠窗的桌子,男生就忙着去选餐。周梓轩详细地询问苏浣儿的喜好,肖清寒却轻车熟路,利落地帮杨芊芊选好了餐,孰真孰假,立见分晓。吃饭的时候,几人都没怎么说话,大概是爬山耗尽了力气。尤其是杨芊芊,从烽火台上下来后,就变得沉默,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一丝明快。

饭后,周梓轩把他们送回学校。杨芊芊拉了肖清寒先走进去,苏浣儿落后几步。走进校门,宝马车仍未启动,她忽然想起什么,跑了回来,周梓轩立刻开门走下来,脸上是没来得及掩去的欣喜。

“这个,我拿着不合适,还是给你吧。”苏浣儿低头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并没看到面前的人眸中迅速淡下去的光彩。

“呵呵,怎么说这也是咱们的战利品,我一个人独贪不太好,要不,咱们分了?”

周梓轩轻声调笑,浣儿给她一记白眼,转身跑进校园。却不知身后的人握紧手中的盒子,手掌被上面的棱角硌出深深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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