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很爱很爱你

苏浣儿是被李老师揪着耳朵拎醒的,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泛黑,家里拜年的人也都散了。

爬起来一看,苏爸爸已经摆了一桌的好菜,她斗志昂扬地冲上了桌。苏爸爸开了瓶红酒,三口人边吃边喝,一瓶红酒有半瓶进了苏浣儿的肚。

看她喝得又托着脸嘿嘿地傻笑,李老师直瞒怨苏爸爸。苏爸爸也陪着笑,这女儿哪点都好,就是没遗传他的好酒量。但这样更合他的心意,一个女孩家,还是不沾酒为好。

收拾了碗筷,苏爸爸好兴致地拉着苏浣儿出去放烟花。

那是最传统的烟花,也是苏浣儿小时候最喜欢的一种,叫“魔术弹”。

1米长的纸筒,绘得色彩斑斓,拿火柴点燃了,一串火星之后,一个个火球便从纸筒里钻出来,红橙黄绿青蓝紫,像七彩的流星划向夜空。苏浣儿仰着头一颗一颗地数,号称五十颗的魔术弹,往往放到四十几颗就归于沉寂,这一次还算不错——49颗,仅差了一颗,可毕竟不是圆满。望着手中还冒着黑烟的空炮筒,她有点失神,再美的烟花,也只有片刻绚烂,然后留下的只有轻飘飘的躯壳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道。

放完烟花回到屋里,苏爸爸又拉着母女俩“斗地主”。红酒的后劲让苏浣儿几乎看不清那小纸牌上的数字,一连输了六七把后,她干脆把手边做筹码的火柴棍都推给老爸,又晃荡着回了她的小屋。

栽到床上,一只手正好按到了手机,她拿起来一看,才记起还关着机。开了机,短信提示音就接二连三地往外跳。她眯着眼睛仔细地看,多数是拜年短信,有三条来自肖清寒。

正想打开查看具体内容,电话响了,上面闪烁的名字让她咧开了嘴,嘿嘿地傻笑。

“小寒。”

“怎么关机了?”

“呵呵,小寒,放假以来,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一共给你打了十三个……”

“浣儿,你喝酒了?”

“跟我爸喝的,红酒真好喝,那么甜的酒,还能醉人。有点像爱情哦,尝尝很甜,醉了就不好了。”

“傻瓜,不能喝干吗喝那么多?头疼了吧?”

“不疼,就是有点晕。小寒,你想我了吗?”

“想,每天都在想,今天更想。”

“哈哈,你是不看我喝醉了,哄我开心?我知道,你没有我想你,我也想让自己少想你一点,可是这里不听话。”

苏浣儿咚咚地敲着自己的胸口,听得肖清寒在那头直皱眉:“浣儿,别敲了。你喝多了,睡一觉吧,等睡醒就会舒服了。”

“你干吗让我睡觉?我不睡觉,我要听你说话。”

“好好,你想听什么?”

“听你的新女朋友。”

“什么新女朋友,浣儿,你真是醉了。”

“你别蒙我。今天中午我给你打过电话,是一个女孩接的,说是你的女朋友。呵呵呵……小寒,你好厉害哦,这么快又有了一个女朋友。”

“中午你打电话了?”肖清寒语气里是明显地意外,继而又笑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那是开玩笑的,傻瓜,你不会真相信了吧。”

“开玩笑?大年初一,她接听你的手机?其实我也不相信的,可是,这是有点不对劲。小寒,你给我解释吧,你说我就信。”

“她是我打工的陶艺店的老板,知道我没回去过年,今天突然来看我,我也挺意外的。你打电话时,我出去买东西,手机没带在身上。”

“哦,你老板好年轻,对你真好——小寒,那是她陪你过年了?”

“算是吧,浣儿,你生气了?你不信我?”

“不,我信。小寒,我要谢谢她,谢谢她替我陪着你,让你今天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你老板一定是个好女孩。”

“老板人是不错。她是小孩性子,肯定猜出了你是谁,故意逗你。是不惹你不高兴了,所以你关了机?”

“嘿嘿,有一点。小寒,你干吗要那么招人?要是只有我一个喜欢你多好!”

“可是,我只喜欢你一个。”

“真的吗?小寒,你有多喜欢我?你爱我吗?”喝多了的苏浣儿更不懂得羞涩为何物,不知满足地追问。

肖清寒却并没敷衍她,认真地思考了几秒,轻声答道:“爱,很爱很爱很爱。”

他的声音低回清透,像82年的红酒,让苏浣儿的心彻底醉了。她抱着手机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地说:“小寒,我也爱你!”

那样响亮的嗓门,让正在睡觉的老猫都睁开了眼,它茫然地看看把软陶娃娃举在手里又亲又摇的苏浣儿,又闭上了眼睛。咕噜咕噜,那单调的声音似乎也变成了欢快的节奏,伴着苏浣儿的好心情一起飞扬。

另一个房间里,李老师和苏爸爸也听到了苏浣儿那响亮的一嗓子,面面相觑,一个了然,一个疑惑。

于是,新年的第一天,长了一岁的苏浣儿又一次经受了爱神的考验。不知是红酒的作用还是苏爸爸把小炕烧得太热,她只觉得一股热气窜遍四肢百骸,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轻轻掀开厚重的棉窗帘,窗外寒星闪烁,每一颗竟似都变成了肖清寒的眼睛,像在公交车上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明亮亮地赶走了她的郁闷。

她一颗一颗地数起了星星,数着数着就乱了,干脆从头再数。最多的一次,她数到了二百零六颗,当又数乱了时,她揉揉冻得发凉的胳膊,钻进了被窝。

半年后,当她知道这个数字竟和她的爱情有着匪夷所思的联系时,十分后悔,当时应该尽量多数出一些,那样,她的爱情烟花会不会绽放得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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