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爱情住在下房(一)

到了旅店门前,苏浣儿说什么也不肯进,肖清寒好话说了一大堆,就是做不通工作,索性板着脸不理她。

苏浣儿也生气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立刻又被拎了起来。

她两只胳膊猛地一耸,甩掉了衣领上的手:“你不是不管我吗?拉我干吗?我巴巴地跑回来,不就是为了陪你呆几天,你倒好,非把我往外推。早知我就不回来了,这上车时我妈还骂我呢!”

“你回来我当然高兴。可我那儿地方实在太小,你去不方便。你晚上住在这儿,早晨我就来接你不是一样吗?”

肖清寒软了语气,苏浣儿也见好就收:“那好吧。但你得先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反正时间还早,晚上你再送我过来不就行了。”

“也好。先进去把房间订了,晚了别再订不到。”

“哎呀,你怎么比我爸还啰嗦。放心吧,刚过完春节,旅店生意哪有那么好,晚上一起办吧。先去你那,我要检查检查,你有没有私藏美女!”

说完,不待肖清寒阻止,她立即拉起一只箱子,先挪动了脚步。肖清寒实在拗不过她,摇头苦笑着跟了上来。

走进肖清寒临时租住的小屋,苏浣儿才真正理解他为什么不愿让她来。

那是一个半新的居民小区,环境也还不错,按正常市价,租金一定不便宜。可肖清寒带她走进的却是一处下房,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角落还堆着主人的一些杂物,正中摆着一张单人床,床边一个小小的被淘汰下来的柜子。

苏浣儿站在那昏暗的小房间里,鼻子发酸。但她立即绽开一张笑脸,往那床上一扑:“啊,还是床上舒服,坐了一天的车,累死我了。”

肖清寒帮她打开电热毯,开了电暖器,又兑了些温水让她去洗脸。苏浣儿却赖在床上不肯动:“让我躺一会儿吧,这一路坐得我腰都僵了,还有脚,你看,都肿了。”

边说,她还真往下脱袜子。她的脚不大,皮肤白皙光滑,足弓弯起美好的弧度,十个脚趾小巧圆润,正在肖清寒面前上弯下翘。脚脖处的确有些浮肿,整个脚脖粗了一圈,苏浣儿一个手指头按上去,出现个椭圆的小坑,过了好一会儿才弹起来。

肖清寒眼中现出心疼的神色,某东西有了倚仗,又歪到床上,双脚更不肯沾地了。

看她像条耍赖的小蛇在床上扭来扭去,肖清寒悄悄起了贪心,把她留下似乎也挺好,起码,夜半醒来,不再是一室的冷清孤寂,不会被思念啃噬得心焦意乱。不求更多,只要彼此依偎着取暖就够了。

摇摇头,他嘲笑自己,还贪心什么?她已经回来了,现在自己每天都能看到她,不是已经太美好了吗?

把毛巾放到水里投了投,他细细地给她擦起了脸和手。

他是那样小心,仿佛手中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苏浣儿满足地眯着眼,小脸不安分地直往他手背上贴,肖清寒刚按压回去的心思又膨胀起来,忙转身去洗毛巾。

又帮她擦了脚,把脚垫起来,拉了被子盖在她身上,肖清寒转身去倒水。电热毯的温度已经升起来,苏浣儿缩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困意立即袭了上来。

肖清寒轻拍她的脸颊,柔声地哄:“我还得去工作。你乖乖睡一觉,下午我回来接你。”

苏浣儿两只胳膊抱着他的手,不肯放人,肖清寒轻刮她的鼻子说道:“听话,我出来的时候老板不在,我得回去请个假。店里这段时间正忙。”

“那你答应明天带我一起去店里。”

“好,我答应你。”肖清寒知道苏浣儿的性格,不答应她她绝不罢休,干脆爽快地应允,免得又白费唇舌。

苏浣儿这才松了手,也实在是困了,人往被子里一缩,就睡着了。

肖清寒却没舍得走,他在床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熟睡的人儿。她的睡态那么乖巧,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让他禁不住想搂在怀里。一缕碎发从她额前垂下来,他想伸手帮她拂下去,又怕自己的手凉,惊醒了她。稍一犹疑,他把唇凑了上去,小心地用嘴把那缕发拨到一边,顺便吻过他思念了一个寒假的滑嫩肌肤。

睡梦中的苏浣儿感觉脸上不舒服,伸手去抓,被他抢先按住了手,送回被窝。

不敢再停留,他关了灯,走出那狭小阴暗的下房。走到楼外,正是艳阳高照,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疼,但他却努力睁大眼睛迎着那太阳看,脸上是比阳光还要明亮的笑容。

苏浣儿一觉醒来,屋子里一片昏暗,她一时有些恍惚,适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回了A市,正住在肖清寒租来的下房里。

开了灯,她再次打量这小小的屋子,又是一阵心疼。她知道,肖清寒打工的收入并不算少,他手里也有一些积蓄,学费生活费应该不成问题。可他却这样苦着自己,他不说她也明白,他想为将来多做些准备。这个年龄,别的男生还在理直气壮地向父母讨生活费,而他却早早地懂得了担当。

尽管开着电暖器,出了被窝还是觉得冷。苏浣儿套上自己的棉服,靠在床上,见床边的小桌上放着几本书,便拿起一本翻看起来。

那是一本关于雕塑的书,苏浣儿有些看不懂,就翻看里面的一些插图。有一部分是女子的塑像,苏浣儿平时也见过,可是此时此地,她却红了脸。正想把书合上放回去,有什么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

她弯腰捡起来,发现那是一张机票,目的地是法国,登机时间是二十多天前。

她非常奇怪,肖清寒怎么会有这样一张机票,她从来没听他说过有亲戚朋友在法国。况且,登机时间已经过去不少日子了,为什么让这么昂贵的一张机票空躺在这里呢?

肖清寒的事跟她说的并不多,这让她有一点不安。像他和杨芊芊的过去,他几乎不提;还有他的新老板,要不是那个电话,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这张机票后面又藏着什么,她不知道。以她的性子,当然想跟肖清寒问个清楚,但她还是把那张机票夹回书里,原样放到了桌上。

肖清寒想说,自会告诉她,如果他觉得这事无关紧要,那她也没必要烦恼。总之她确信:肖清寒是一心一意地喜欢他,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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