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到底是谁让谁难受

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亮了灯,秦穆正含笑看着他:“你可真能睡。”

“你还没走?”苏浣儿已经恢复力气,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秦少能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在这看她睡觉。

“嫌我碍眼了?还真是狠心,用完了就往一边踹?”秦穆好心情地看着她,她睡得头发乱糟糟的,瞪大的眼睛有些迷茫,一侧脸蛋上还有枕头压出的痕迹,再加上皱巴巴的t恤上可怜兮兮的HELLO KETEY,怎么看怎么像个被主人丢弃的洋娃娃。

苏浣儿也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抬手耙了耙头发,又把t恤往下抻抻,穿上鞋就下了床。

“走吧,你还想在这坐着?”一边回头招呼秦穆,她一边迈开了步子。

秦穆咧开嘴笑了,大步跟上来:“请我吃饭吧,我饿了。”

敲诈啊?苏浣儿抬头白了她一眼,撞上一脸无害的笑容,认命地点头:“先说好,不许点贵的。”

两人来到校外的小饭店,一进门,苏浣儿就后悔了。秦穆的轰动效应实在可怕,那些正在吃饭的小女生两眼直冒粉色桃心,连服务员都格外地殷勤,粉面含春,欲语还羞。

不敢让秦穆在大厅里招摇,苏浣儿把他拉进一个雅间,头疼地抚额:“秦穆,能收起你的笑容吗?我怎么越看你越像在大街上卖的呢?”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自己的笑容,秦穆是真的笑了,爽朗的笑声让苏浣儿想跳起来去捂他的嘴巴,她狠狠地瞪他一眼:“秦穆,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勾引你?”秦穆还是笑着,一口白牙比灯光还晃眼。

“呃,我还没那么自恋。”苏浣儿气急败坏。端起眼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结果烫得差点扔了杯子。

“哈哈哈……”秦穆这次笑得更大声,“苏浣儿,你真是个宝。”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这一声,外面的人绝对都听得到。苏浣儿恨不得把手中的杯子直接砸过去,但强忍着按住了:“秦穆,上次我就想问你,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我缠着你?呵呵,苏浣儿,还说你不自恋。不过,你认为我应该喜欢什么类型?”秦穆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颇有意味地看着她。

“成熟优雅的,更有女人味道的,像杨芊芊。”苏浣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到杨芊芊,或许在她的意识里,杨芊芊天生就是该受男生追捧的。

对面的秦穆却突然收了笑,眸光一紧:“干吗提杨芊芊,肖清寒跟你说了什么?”

“他应该说什么吗?可是,他的事他从来不跟我说,别人的事,他更不会八卦了。”苏浣儿嗅出秦穆对杨芊芊的不简单,也想起上次在电梯门口,他跟肖清寒说的话,那个“她”,应该就是杨芊芊,她竟然今天才弄明白,是够迟钝的。

“听说你跟肖清寒分手了?”秦穆忽然换了话题,脸上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色。

“是,消息挺快啊,我以为你也不是八卦的人。”

“当然。不过要看是谁,你的事,我就比较关心了。”说着,秦穆隔着桌子把脸凑近她,男性气息瞬间包裹过来,让苏浣儿想起电梯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忙把身体往后缩,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秦穆,不管你想干什么,别利用我,还有,别伤害肖清寒。”

“还护着他呢?肖清寒福气真是不浅。你们一个一个都对他死心塌地。”秦穆也靠回去,脸上瞬间划过的失落没有逃过苏浣儿的眼睛。

唉,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苏浣儿忽然觉得秦穆可怜:肖清寒、杨芊芊、秦穆,秦穆是爱情食物链最底层的人,纵然有万千女生为他神魂颠倒又有什么用?他想要的那一瓢水始终在别人手中。那她自己呢?好像应该在食物链最上层,为什么,却这般无奈这般苦涩?

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来,苏浣儿便不再说话,埋头与那些食物奋战,她吃得一点也不淑女,引来秦穆一声声奚落,她全当没听见,置之不理。

吃饱了,她抹抹嘴巴,抬头对秦穆说:“秦穆,你的确没少帮我,我谢谢你,真心的。但是,这不能成为你利用我的理由,所以,有什么话我希望你直说,毕竟有翌哥哥在,我真的想和你成为朋友。”

她一脸严肃认真,秦穆却仍是戏谑地笑:“也许,咱们要互相利用呢。苏浣儿,你不是一心想劝肖清寒去治手吗?你以为你能劝得走他?其实,有一个办法更有用,就是让他心灰意冷,自己走。反正,你已经不打算回头了,不是吗?”

这样模糊的提议,苏浣儿还是听懂了,她瞪大眼睛看着秦穆,又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秦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样,也能让我心灰意冷。”他脸上仍是妖娆的笑,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落寞。

苏浣儿没再作声,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可她真的不想做到那一步,明明是为了爱他,却让他更恨她,这样是不太糟蹋自己了?

秦穆到底没能等到苏浣儿点头,开着车走了,苏浣儿一个人慢慢往学校走,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七月的桑拿天,夜风都是潮湿的,学校里正在考试,没有晚自习,学生们三五一群地出入,看起来都那么欢快,只有她是孤独的忧伤的。

已经走到寝室门口,她忽然转了方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肖清寒曾经租住的小区。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肖清寒就在那里,在那里等她去找她。

下了车,她一路跑进小区,敲门时心慌得厉害,怕他突然来开门,不知如何应对,更怕他压根不在里面,让她再也寻不着。

铁门响了好一阵儿,才被从里面拉开。棚顶亮着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肖清寒的脸显得那样不真实。他瘦了,下巴上胡茬青黑,眼睛里掺着血丝,头发也似有几天没洗,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

她从没见过这样邋遢的肖清寒,愣愣地伸手去抚他的脸颊,鼻孔都在轻轻地翕动:“小寒,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一掌挥开她的手,他冷冷地说:“这跟你有关系吗?”

一说话,她才发现他嘴里浓重的酒气,皱了眉往屋里看:“你喝酒了?”

果然,屋里躺着两个空空的白酒瓶子,还有许多拉罐,横七竖八地散在地上。她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胃能受了吗?”一边说,她一边往屋里走,想去收拾那些瓶瓶罐罐。

可他抬手拦住了她:“这不用你费心,你回去吧。”说着,把她往外一推就去关门。她急急地伸出一条腿想拦住那扇门,可门已经迅速地合拢过来,夹住她的脚脖,疼得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是傻子吗?不会躲开?”他气急败坏地叫,一把把她拉进去按到床上,弯腰查看她的脚脖。

果然,脚脖两侧各有一道青紫的痕迹,显然是淤了血。他拧着眉抚上去,声音喑哑:“疼吗?”

“不疼。”她声音怯怯的,对这突降的温柔无所适从。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她的脚站到一边:“你来干什么?”

“今天你妈妈找了我,说找不到你,让我帮忙。我想你可能在这……”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回去向她汇报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寒,你还是不肯去治手?这个星期你怎么连学都没上?学校里已经开始考试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就像你说的,我没了右手,学雕塑还有什么用?不上了。”

“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怎么能不上?再说,这手不是还能治的吗?小寒,你怎么这么任性,你本来不是这样的!”

“那我本来是什么样?你告诉我,你喜欢的肖清寒是什么样!”

他一直背对着她,现在突然转过身冲她吼,让她忍不住瑟缩:“小寒,别这样,你一定要让我难受吗?”

“说清楚了,到底是谁让谁难受?”他大步跨到她面前,低头凝着她,她被迫仰头看他,曾经清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睛里的怒火像一把无形的箭剜着她的心。

一瞬间,她的眼里就积聚起了泪,大颗大颗地滑过脸颊,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肖清寒也挺直了脊背,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只有她的泪滴落到地上的声音,让她想起那个午后,在喧嚷的马路边,他第一次说喜欢她,她也是这样地落泪。短短七个月后,一样的眼泪,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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