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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郎满腔酸楚,懊恼不已。

他哭啊哭的,一下醒来,眼角上还留有伤心的泪水,一边擦拭着睁开双眼。

这是哪儿?象牙床,水洗红鸳被,紫檀几,高山流水图,雪梅画,玉楼梯···这不是梦中的梅园红楼嘛!

三宝郎翻身下床,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如画儿般的神仙美女,正于当门地上浣水搓衣。

神仙女孩儿见了翻身下床的三宝郎,嚇的一阵慌乱,悠忽起身,呆立当场。纤纤玉指尚有水珠滴落。

二人四目相视。但见女孩面如皎月,隐隐玉露光华;一抹云眉寒烟绕翠;一双大眼灵动,秋水湛湛,睫毛闪闪,温温婉婉;瑶鼻耸立,细致如刀刻;朱唇微启,欲言而未语;慌乱之下,娇喘息息,气吐幽兰。羞涩之余,欲纵还止;顾盼躲闪,仿佛惊鸿鹤立。

神仙女孩见三宝郎目不转睛地呆看,更加羞得酥首微低,顺眉垂睫。那满面霞飞,好比轻云蔽月;不住摆弄罗衣系带。

不弄倒罢,这一摆弄,越发带动三宝郎的一双痴目,望向她的楚楚纤腰。但见纤腰盈握,红衣约裹,越发瑰姿艳逸,柔情脉脉。

正是;

发如乌兮似瀑垂,

一泻千里。

目如水兮春暖回,

柔光涟漪。

唇如丹兮似芳菲,

朝霞初雨。

质如脂兮似玉蕊,

雕刀生悔。

气如华兮日月对,

玉露隐隐。

莫非瑶台霞光微,

疑是天人。

三宝郎痴了,恨无良媒以接欢,欲托青鸟寄尺素。

神仙姑娘含羞带嗔。

“呆子,看够了没有?”

三宝郎恍惚在梦,目光四处游弋逡巡,嘴里并不应答,兀自嘟囔着。

“狗儿--我的狗儿呢--”

仙子倩笑盈盈。

“呆子,痴子。只顾你的狗儿,我可是个大活人!”

三宝郎彻底回过神来,见是美女一室,不敢正视,慌乱之中,整衣施礼。

“芳驾恕罪。在下晚生三宝郎,冒昧,冒昧。惊动姑娘,罪莫大焉,改日重登贵府谢罪可好?”三宝郎一边再三致歉,一边惶惶而退。

“三宝郎,回来。这就是你的家,你还待向哪?”

“姑娘,千万不要玩笑。告辞,告辞。”

三宝郎慌慌出门,急急而走。

抬眼处,尽是红楼,疏竹栅,掩映梅林,蜿蜒雪雾溪···

遥望,何来莲房?又哪有什么茅草屋?他踟蹰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宝儿,宝儿在外边吗?”隐隐的,传来娘亲的声音。

“娘亲,是我呀。娘,你在哪儿?”

迟疑间,刚才的神仙姑娘,搀着娘亲的臂弯,从梅影里走来。

三宝郎神色黯然。

“娘,你咋会在这里?我们回家吧,狗儿也让我弄丢了。”

仙子姑娘又笑了,笑的似雪里梅花,娇态妩媚。

“三宝郎,先回屋好吗?外面风大。”

他不置可否。

仙子姑娘软声款款,香语温存。

“娘亲在这儿呢,三宝郎,娘亲你也不要了?”

三宝郎这才乖乖滴回到红楼。

胡雪儿酥首微抬,看一眼三宝郎,在撇一下娘亲。轻轻莺叹一声,娓娓道来。

“娘亲,宝儿。奴家正是胡雪儿,本是一只万年红狐。”

只一句话,便把三宝郎嚇得三魂飞两魄散。要知道,今日虽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却又不比那风雪之夜,那夜虽抱她入怀,肌肤相亲。那时那地,三宝郎并不知怀抱的是一只万年红狐

三宝郎略定心神,看一眼娘亲,但见娘亲微微颔首,并无吃惊。

胡雪儿美目游移,仿佛沉浸在冰冷的往事里。

“宝儿,你也不用吃惊。当年女娲娘娘炼石补天,设法坦于九龙山,断情崖,离恨湖边。功成而退,返天宫之前,拘奴家守阵,以防浊物亵渎神灵。谁料一守竟是万年,空山辟谷,但闻鸟兽声,不听人迹语。春来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风霜雪雨弱女身,虎豹狼虫一山云。常见人间凡尘事,煎熬我蠢蠢女儿心。”

胡雪儿不觉眼圈发红,美瞳凝雾,玉筋无声,更加一副娇柔妩媚之态,

三宝郎一下子又动了恻隐之心,什么狗狗儿,红狐全忘了,脱口道。

“雪儿,那又如何?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胡雪儿听着他掷地铿锵的话语,一副担当的情态,心里既踏实又甜蜜,不禁玉容霞飞,低眉莞尔。

“那日,九天玄女娘娘巡省泰山,为表我劳苦,邀雪儿同往。”

“然后呢?”

“然后,就到了一个地方···”

“哎呀,宝儿。别急嘛,”

娘亲点一个三宝郎的额头。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话要一句一句说嘛。”

胡雪儿续道。

“被一阵酒香诱惑,只想小饮一番,不料居然醉了,伤感平生之事,愈发不堪,只记得,后来,后来···”

胡雪儿那时那地,那事那情,无限娇羞,低眉垂睫,说不出话来。

“后来呢?”

不知怎了,三宝郎只想更多滴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急切的神态溢于言表。

“哎呀,好了啦,以后的你不都知道了嘛。”

三宝郎见娘亲自始至终,一副泰然的样子,又纳闷,又好奇。

“娘。难道你也早知道了?”

“不瞒姑娘,自你被我家宝儿,抱进这屋里,那时娘亲已猜中八分。”

胡雪儿刚听了个报字儿,着实又羞了一回。

“娘,你就不要再取笑俺了。雪儿已经够难为情的啦。”

说罢,忽起娇躯,轻移玉步。如风扶细柳,露打清荷,低着头,羞红着脸,飘出红楼,向着梅影里翩然而去···

“娘。雪儿是生气了吗?”

娘亲急了。

“宝儿!快去看看,别出什么岔子来。”

三宝郎飞身出来。

“好好滴和人家说--”

“知道啦--”

胡雪儿倩影翩然,一道红光,已掠出竹栅。

三宝郎大吃一惊。

胡雪儿并未走远。她想起醉卧炕上,和这个叫做三宝郎的头顶着头,脸对着脸的那副亲近来。尤其那双带着,少年男性特别触感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抚摸,那份温柔与体贴,那种遇拒还迎的期待与羞涩。柔情,幸福,仿佛充斥全身,溢满红楼,进而飘忽梅林,似乎漫漫雪野都是这样美好。

山川,不再冷酷;朔风不再凌冽;小溪变的轻柔;冰雪,开始绵软;

乔树阑珊了,梅枝含笑;玉蕊呈羞···

三宝郎一眼望见,雪溪边,梅林掩映中,一道靓丽的身影,娇若游云,翩若惊鸿。一袭火红的霓裳,在洁白的雪地里,迤逦而行,那一抹虹影,红的似八月里的晚霞,纤尘不染,令人陶醉。

“雪儿--等等我--”

“雪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嘛,说什么?”

“ 雪儿,对不起。”

胡雪儿黛眉轻扬,佯怒含嗔

“咋啦,你对不起我什么?”

“雪儿,对不起。我要知道你是女儿身,不该在炕上摸···”

“三宝郎!不许再说这个。”

“哦”

看着三宝郎唯唯称是,憨态可掬的样子,胡雪儿咯咯娇笑起来。笑得三宝郎一脸茫然。

“宝儿,我问你,要是你早知道我是女儿身,是不是见我醉卧雪窟,也不救我啦?”

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美目深沉,睫毛一抖一抖,温温婉婉,有心说救,又怕雪儿动怒;若说不救,又怕雪儿伤心,三宝郎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算了,别为难了,雪儿知道你的,肯定会救的。”

胡雪儿笑了。

三宝郎也笑了。

两个人在雪地里,梅荫下并肩走着,看踏雪成痕,听雪溪潺潺;一任雾气缭绕,尚梅蕊披雪,冰清玉洁。

人与雪,雪与梅,白的圣洁,红的醉人。一时想起千古梅雪佳话,历代文人唱咏。不觉恍恍惚惚,如醉如痴。

“雪儿,此刻,若有一副瑶琴,轻抚一曲,吟唱一番,该有多浪漫如斯,美妙如斯哉!”

“宝儿,你也喜欢音韵乐器?”

“是啊。医易之余,每与家师唱和,总觉其乐融融。”

看三宝郎朗眉轻扬,星目如电,因激动而微红的脸。胡雪儿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她也不禁技痒,娇声答道。

“瑶琴而已,这有何难?”

三宝郎听了,如坠雾中。

“雪儿,难道还会变戏法不成?那里有这般现成的瑶琴?”

“宝儿,你且把眼睛闭上,不许偷看奥!”

“哦,好吧。”

三宝郎嘴里应着,却故意用双手掩起,从指缝里偷看。一边心道,我倒要看看,雪儿你能耍出个什么神通来。

胡雪儿凤目微闭,轻启朱唇,香舌微动。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玉腕挥舞,红衣飘飘。

“天门开,地门开,

能工巧匠请过来。

玄女娘娘留法旨,

焚香设摊筑亭台。”

一道金光罩顶,似从遥远的天边,飞来三两黑色的墨点,及至渐近,却原来是天上的工匠。半空里,满天飞来各种名贵木材,又闻一阵乒呛啷之声,梅旁空地里,赫然立起一座绿亭来。

三宝郎暗赞一声,好个雪儿,果然有些能耐。

一惊未绝,一惊又来。胡雪儿又一阵念念有词。

“脚踏十字口,

南奇拱北斗,

南天有个玉使女,

捧来瑶琴在案头。

我为三郎抚一曲,九天玄女赐法筹。

玉使女,何在?”

胡雪儿玉音一毕,冥冥九天之上,飘飘然,下降一玉女,身着素装,云髻高绾。面如满月,肤似凝脂。十指如葱白,纤纤然,捧一琴盒,轻轻放于亭中案上。果然不说一句话,又飘然而去。

胡雪儿一番作法完毕,酥首微偏,说道。

“好了,放开手吧。”

三宝郎重新打量她,心里的惊奇,无以言表。看着这么纤纤弱弱一姑娘,却有这等高深造诣,真乃奇女子也!爱慕之间,又加几分敬重。他略略压下吃惊的神态,抬头望去。

这是一座八角亭,上书“听雪台”三字。世人皆知自古有观雪赏雪之谓,未曾见有听雪一说。今日见了这听雪二字,便可想现主人意境何如。或在风中,或在雪时,又或月下。看山河壮丽,腊树银装。遍野苍茫,寰宇洁白。你只需闭目,屏心静听。便知听雪之妙矣。万籁俱寂,心通幽镜,令人气定神闲,物我两忘。宠辱不惊,恩仇冰释。叹世上万物纷争,不过过眼烟云。其听雪之妙,真难与君说也。

胡雪儿香唇含笑,脉脉地看上三宝郎。

三宝郎拾级而上,极目远眺,远山罗蜡,荞树衣冰。不觉心旷神怡。方知这《听雪台》何谓台,而不谓厅;何谓听,而不谓赏。原来尽是这等雅思玲珑。

胡雪儿轻攘皓腕,褪去琴囊。

三宝郎近前运目凝视,长几上,名香正灼,翠烟袅袅。琴囊上绣有二字,赫然“羲氏”。细观材质,黄中隐红,红中透玄,玄中透绿,绿中透白,再一定睛,竟然五色不见!琴身幽幽精光,似乎可以穿尘透俗,镇恶除邪。圆润,雅致,灵思;拙朴中,藏着圣洁与高贵。

莫非?这是瑶琴?似这等千古圣物,如何轻易得见?

三宝郎不敢断言,再细观之。

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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