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7章:奈何缘浅。

慕容小花也凑了过来,看着正在进门的几个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李慕沉沉地说:“金国使者。”

慕容小花“呀”了一声后,低声说:“那人长的好奇怪。”

楼下的王嗣同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闲闲散散地抬起了头。窗口的三张面孔,有一张是万分熟悉的。

他眨了一下眼,没错,是她。

那个如清荷一般的女子。

王嗣同第一次见到郭思谨,是在他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他随着父亲王知府去德清办差,徐县令很热情,午饭安排在德清最大的客栈里,叫了几个人作陪。郭俭是其中之一。

那日饭刚摆上,一位十一二岁,身着浅青色纱裙的小姑娘,在他们所在的包房外,探头探脑的张望。

小姑娘看到他在看她,对他甜甜一笑。他想到了一句词:莲叶何田田。

小姑娘叫郭思谨,是郭县丞的女儿,来问她爹爹,下午什么时候收班,别忘了早上答应她的话。

那顿饭快结束时,他忍不住的问郭俭;“答应你家姑娘什么事?”

郭俭笑道:“带她去采莲蓬,今日是她的生辰。”

半下午的时候,王嗣同说回家里有事,一遍遍的催促父亲。并且不耐烦的对他父亲说:“你要是今天忙不完,我自己先回去了。”

父亲对他极是宠爱,自然不会让他独自一个人回去。于是就匆忙结束了公务。

回去的路上王嗣同很开心,他们走了,郭县丞肯定就会提前收班回去陪他家姑娘了吧。

君子应成人之美。

王嗣同少年时,以君子自居,爱做些对别人有利的事。这件对于他来讲微不足道的事,回去不久后,就忘了。

直到五年后,他父亲对他说:“郭县丞的女儿他见过,是个不错的姑娘,要不去见见?”

类似的话,他听过无数次了。

二十岁了仍未成亲,父亲母亲看到谁家姑娘,都觉得不错。他甚至觉得,他母亲看到一只母鸡或者是母鸭,都会觉得很俊,跟很他般配。

他毫不犹豫地说:“不去,反正我也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我。”

他母亲在旁边叹了口气,对他父亲说:“听说半仙黎的二徒弟,得了师父的真传,医术极是高明,要不想办法找找他,让他给同儿看看?”

他父亲说:“有什么看的?我觉得王嗣同这样子很好,丢到人堆里,一眼就看到他了。万一哪天丢了,也好打听。”接着又说:“你觉得他很难看吗?我从没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子了。”

他母亲迟迟疑疑地说:“可是,可是陌生人不会这样想。”

他父亲呵呵笑道:“这样更好,免得一些肤浅的人,图我家王嗣同样貌,才想嫁给他。”

王嗣同长的很特别,单看右脸,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若是站在他左边,乍一看有些骇人,整个左脸布满了暗红色的胎记。

小时候,他曾为此特别苦恼,不愿意与小伙伴们一起玩,不愿意进学堂。

后来,他父亲领着他走到大街上,指着一个断了腿的人说:把你的腿打断,我就帮你找人把脸上的胎记去掉,你愿不愿意?

他摇头。

他父亲又指了一个傻疯子,说:把你的脸治好,但你会变成他这样的人,你愿意吗?

他摇头。

他父亲说:老天爷给予每个人的东西是一样的多,就看你是怎么去看待了。你若是心胸够宽,便能容得整个天下,若是心眼小,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人与人是不同的,你不能要求别人都赞同你,就像你也会讨厌某个人一样。总在意别人的眼光,等你长到我这个年纪,就会后悔,为什么没在年轻的时候,敞开胸怀的笑几回呢?

那时候他虽然不能全懂父亲话里的意思,但他想明白了,自己好胳膊好腿的,又没偷没抢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自那以后,他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平常人。

他觉得他很平常又正常,可别人不这样认为。别人十六七岁都是娃的爹了,他二十了,还没摸过姑娘家的小手呢。

伐柯人把适龄待嫁的姑娘都扒拉几遍了,高的,低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活泼的,文静的,都向他提过亲,没一个看上的。

伐柯人问他,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

他说,看着顺眼的。

啥样的叫顺眼呢?问他,他也不知道。

父亲母亲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王嗣同听的有些不奈烦了,说道:“好,我去看。”

王嗣同看到十六岁的郭思谨,终于知道了什么样的,才算是顺眼。

就是她这个样子。

像是一朵从清水探出头的芙蓉花。

更让他欣喜的是,她看到他时一刹那的眼神,初时是震惊,接着是怜悯,最后是平常。

三种情绪的转换,不过是在眨眼之间,若不是王嗣同特别注意看她的眼神,可能会以为,她面对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像是对其他普通人一样。

他觉得这个姑娘既善良,又善解人意。

他最喜欢别人对他的态度,就是平常了。

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普通人看待,不要觉得他是知府家的少爷就看高他,也不要因为他的那些个薄名就夸赞他,更不要因为他的长相而厌恶他,或是小瞧他。

在郭思谨的眼神里,王嗣同看到了她懂他,懂他的心意。

那顿饭他吃的十分欢喜。在回家的路上,他就告诉母亲:“明日着人来提亲吧,她家人若是提条件,一并应下。”接着又改口说:“把彩礼也一并带过去吧。”

他母亲高兴地应他:“是是是,但东西需要准备呀,总不能空着手上门提亲。”

他问:“一天时间够吗?”

他母亲说:“最少得七天。礼物要备,装礼物的箱子要新做。”

他说:“三天,不能再长了。”

他以为她是愿意的。

他还特意交待伐柯人,对那姑娘说,他一生只娶她一个,她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若是她说,想让他读书,考科举做官,他也愿意。

若是她说,不想现在成亲,想在父母身边多呆两年。没关系,他等她。

伐柯人回来后,他急问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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