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投降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投降

“就在这一日,少年徘徊良久,终于决定依旧不向任何人‘投降’,自己也永不会错,于是,他去向恶人的房间,想对不知是生是死的恶人说:你不论与那家主再弄虚作假,我的心志都不会动摇的,有朝一日我就是要向你动手,你要想没有后患,趁早杀了我!”

“哪知,他到病房外时,听到了嘤嘤哭泣的母亲与那恶人的对话,恶人虚弱地说:‘我刚才说的那个故事,你记住了么……韩兄弟先前也被我告知了,你们要演好这次戏,莫要露了假。 ’少年心中一喜,以为终于抓到了狐狸的尾巴,哪知母亲接着哭道:‘夫君,你回来了,仇也报了,咱们一家三口本该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妾身又怎能违心的向孩子编这种故事呢?’恶人急咳几下,道:‘你要不把我描述成害了你和他那个死去的所谓爹爹的恶人,他怎么会相信?唉,要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当初我就不该回来,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着。’母亲即刻哭道:‘夫君,莫要说这种气话,那个人确实一直待我和孩儿很好,不能不说没有真心的成分,但妾身以性命要挟,从来没与他真正一起过,一切都已过去了,我们得回了本在多年前就该实现的生活,怎么能再生这种波折?’恶人又一叹,道:‘这孩子六七年来一直靠报仇的意志成长着,突然发现了一切都是自己骗了自己,怎么可能简单接受这种改变……我决定了,装作疗伤离开,你还可以说我有个更难对付的师傅,也是恶人,早晚有一天会回来再次夺回所有的,这样,他的心志就能找回来了——’”

“少年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哭着奔到房里跪倒谢罪,而母亲见此哭得更深了,一家三口搂着哭成一团。好在韩师傅相助,亲生父亲拜托了性命之忧,少年又衣不解带在榻前伺候多日,也解开了一切心结……到父亲能下床时,和他,还有母亲来到死去的那个人坟前祭拜,并决定,每年都要祭拜一次。”

长长讲完这一切,连璧长时间无语,突然直面南宫婉道:“婉儿,你知道我把关于自己的故事详细讲出来是为了说什么么?”南宫婉已平静,道:“什么?”连璧诚恳道:“不管是什么仇恨,它确实存在,但也可能没有你一直认为的那样严重,更不要把自己整个心志陷进去。”南宫婉静了半晌,悠悠一叹,道:“连你都这么认为我……连大哥,谢谢你,不过,你的担心多余了,南宫婉依旧是南宫婉,不论她是以什么方式出场。”连璧一喜,道:“既然如此,婉儿,不要再练魔功了,呆在那个圣主身边,实在太危险!”南宫婉沉默,后道:“有些事情避不开的,我不想接触那些东西,却非做不可。”连璧一怔,脱口道:“是因为萧云么?”南宫瓦却再无言语,转身下了阁楼。半天,连璧也悠悠低声道:“婉儿,连璧也是不会变的……”

右队再次开拔,连璧成了队首人员之一,途中,果然行经了燕子坞,坞主燕东来也即燕双飞的父亲出来迎接,不过不是因为两个儿子,也不因月魔的招牌,而是来“恭迎”“吕神仙”和“张神仙”的,可谓热情不对正主,好在南宫婉也不在意。一众首脑经过了一顿恭维连篇的宴席,就是游览景色。所谓燕子坞,是畔西湖而建的一大片江南小镇风格的院落群,无数燕子栖息于内,又因靠水有乌篷船码头,所以得名燕子坞。吕仙人诗兴大发,又起歪诗道:“燕栖青檐乌尾凤,东临雾水隐碧凰,来客且存三分醉,好将七分付此乡!”此诗首字串为“燕东来好”,尾字串为“凤凰醉乡”,妙不可言。

燕东来击掌大赞之余,强烈要求了吕仙人留下墨宝,获得后两手捧着边吹晒墨迹边走去亲自装裱保存,反暂把一众游客晾在了这里。好在燕双飞还算机灵,主动引南宫婉等人去游东面的西湖,由码头上了大号的乌篷船,船娘奉上黄酒米酒后,船夫开始撑船,配合着燕双飞对景致得意的指点解释徐徐行进。

若游普通的西湖,自然不过是百人共赏一湖春,咏叹的,也只是一色的碧水,柔肢的的垂柳,燕子坞却是在湖上圈买下了一大片的湖域,成为自己的地盘,湖域的边缘没有植入木杆架起缆绳什么标记,而是由一大片长形的靠着水草浮于湖面的土壤层作界,成为浮陆,这带浮陆上,多长着高高的芦苇,把普通的游人阻隔在了外面,东西湖面可说是两个天地。总之,用吕仙人的话讲,是瑶池仙境被搬到了凡间,这其中最特色的,也是许多一片片的孤立浮陆,美名浮岛,这些浮岛可大不一般,除了一部分是用来种植花草或风味菜蔬,兼作点缀,剩下的,是一块块微缩化的真实山水特景,据那船夫讲,这是仿照天下三十六洞天七十二府地构建的祖龙散图,一百多块的浮岛,边缘完全能切合,到一处时,即是整个的祖龙大地图,而且,这其中的构思及细节竟还是吕仙人与张果老昔日全程主导的,怪不得燕东来把二人当神仙对待,亲热过头,连席上都央求二人对俩儿子提点保护。

这一天游览完,众人暂栖在了燕子坞,夜中南宫婉一时不能成眠,出房漫步于院中,竟听一个未有烛火的木厅里燕东来在对两个儿子传授混江湖的要诀,一是保命为先,不求功业,但要见识,二是要向两位“神仙”取经要指点,三,不可涉险冒进贪心上脑……隐见燕双飞如聆听圣旨鸡啄米般点头的场景,南宫婉莞尔一笑,原本心头那份忧郁也淡了。虽然,武林行军图中的下一站,就是南宫世家,那个封存有她的旧时记忆,快乐与悲伤并存不愿轻易触碰的地方。仰望天月,她心念:南宫世家,我南宫婉……回来了……

不多日后,安乐城外,月魔右队到达时,发现城门处道路边野地里跪了一堆的人,为首是个抖索不停不敢抬头的矮胖子,正是现任南宫家主南宫图,他不可能不忧惧,在迷幻魔谷受困时,他已签了和平之约,然而不久正道盟建成总舵,并与月魔对峙,他又巴巴的跑去献媚献礼,成为盟要之一。但他快马回家后,急派下属收集情报,却听闻月魔左队不可思议的大胜两大派,接着就是武当,这代表什么,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后又听说月魔右队出动,以巡狩的名义招揽归顺者,江湖人闻风影从,尾队以千计,向称为第五世家的落叶山庄毫无反抗的重礼归附,风格中立与世无争的燕子坞坞主也是极尽招待,右队可谓风头正盛,无人可挡,下一目的地就是南宫世家,他如何能不担忧会不会被算旧账?

不管怎样,这个家主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基业刚刚理顺,丢不下也离不开,他想,自己奴颜一点,割肉送上比落叶山庄更重的礼,总不至于被任何残暴的人不分皂白的杀掉吧?因此,余光一瞥到右队大部在近前停下,南宫图急拉身旁妻子儿女跪倒,接连喊道:“圣教千秋圣主万安圣使劳顿……待罪附臣南宫世家南宫图,携内子章氏,幼女南宫小湘,幼子南宫元恭迎圣使驾临,罪臣已特意在家中备了万金的礼物,以及安乐城所有名厨集萃的宴席,万请圣使光临,并……原谅小人先前无知之罪。”他说完,战兢盼着对面为首的圣使道一句:“起身,无罪!”这四字可是落叶山庄下的原话。

哪知,双方长久的静默后,那圣使抑制不住冰冷的语调道:“南宫图,抬起头来,还认得我吗?!”南宫图觉得声音熟悉又陌生,心一颤,抬头一看,见那右使正是讯报中的黑袍黑面纱的人,浑身煞气,但看了一眼,却没认出来,老老实实垂头道:“小人哪儿有天幸认识圣使,小人不——”那圣使忽然摘了面纱,道:“现在呢?”南宫图不自觉又一抬头,刹那间向后坐倒,且踉跄爬了几步,结巴半天也没道出南宫婉的名字……天爷,怎么会是她?要知道如此,家产宁可不要,自己一早携妻儿逃命去也。而章氏,南宫小湘,也一时呆了,只有三四岁的南宫元还依旧懵懂。

南宫婉咬牙冷笑道:“二叔,当初你那些作为,婉儿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半点未忘!”

这时队首一侧的连璧喝道:“南宫图!你趁右使不在,私至南宫世家窃据主位,可知罪么?!”他这话其实是在提点南宫图,果见南宫图活了般膝行回原位,大斥己非道:“圣使,是小人不好,小人本就贪图财势名利,圣使又消失了很久,小人以为你遭遇了不测……不,不,是有圣务在身去执行了,所以才蒙蔽头脑去接掌了家主位,不,不……小人其实是暂时接管了那些产业和家宅,专为圣使打理,而今圣使归来,小人定当原状奉还,只求圣使大人大量,饶了小人一家四口的狗命……”他后面那些忠心于己的家奴等也随着主子跪求圣使大人饶命。而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南宫婉并未回应,此刻,那章氏不乐意了。南宫图之名声在安乐城不亚于亡兄,便因家中有个“章天狮”,可谓向天一吼,佛祖掉头,蛮词一起,苏秦没理。章氏直着上身,怨声道:“婉儿侄女,你这就不对了,我家男人虽然往昔不怎么光彩,但他这家主,也是你很长时间里不在不归才得来的,婶婶我还听说你对那王老管家撂过什么话……再者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真要当上了家主,能过得顺心吗,能管得了这么大的家业吗,到时候再找个上门的,那以后的孩子也不真算南宫家的人吧——死胖子,你一劲儿扯我干什么?!”章氏还没发泄完,就被身边男人扯断,很不满意的扭头大吼。

南宫图又怒又惧,终于也大吼道:“泼妇,住口,不得对圣使无礼!”章氏立马卷袖子起身,端起训夫架势道:“嘿呦,死胖子,今儿个倒反了教了,你真要对着一个小辈磕头求饶,老娘我也不拦你,老娘先回家去,等着你去请安!”她正要回城而去,不妨一边腿被扯住了,低头一看,是女儿,正想说也带女儿儿子回去,却见女儿恐惧的指着对面,她再游目一看,登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数千人的右队已散布开来,人人执兵器在手,狞笑着望来,明显,只要得到南宫婉一个杀字,就会蜂拥而来,将这几十号人剁成肉酱。章氏这才吓傻了,泼妇不惧佛祖,不怕菜刀,却怕人血,而江湖人的刀剑,则是索命的主要工具,她双腿一软,转瞬换做另一副面孔,“哭泣”道:“侄女呀,都怪我婆子话臭嘴碎,脑子被驴踢了,才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对了,我家男人的事都是我这死婆子撺掇去做的,不关他的事啊,在家里他就一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全我做主,呜呜……”她这横软两重天,可把一众英雄好汉给乐得憋肚子笑,毕竟,这还是右使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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