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师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师姑

林如正哪知此中经过,而且即便知道了,也依旧不会无动于衷,因为,往昔对自己敬重的曹建师弟,在叫着比他还小的女子“师姑”,而看他的样子,丝毫不介意一般,往日一切围着自己转的明秀明珠,也讨好巴结般亲热叫着“师姑奶奶”并鼓掌赞好,再看同样情状的其余弟子,林如正便觉得他们在自己入山后迎接的真情流露是那么的虚假。诸般刺激下,林如正当即大步由暗处走出,一边大力鼓掌一边冷笑着赞道:“好!好!实在是好啊!如此剑法,实在让我这个做掌门做师兄师傅的人汗颜!”众弟子听这动静转首望来,同时意识到林如正那股明显的怨怒,立刻一片静寂,而台上唐见惜也停了下来,见林如正“气势汹汹”而来,不知所措,正想起该下台,林如正已到台下,自责般挥手道:“哎,唐师姑,您千万别下来,您要是下来了,他们看不到如此好的剑法,不是怪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吗?”

众人见林如正这般态度,还以为哪里起了误会,曹建、明秀明珠等人欲行解释,林如正却喝断道:“闭嘴,我是在同你们师姑奶奶讲话,有你们插口的余地吗!”众人立即噤声,同时,也看到了林如正那半边脸上的红印,极像巴掌,有那机灵的,已向身旁同门窃语道:“师傅定是在师祖爷爷那里受了委屈,正在火头上,咱们不要再惹他生气。”很快,这番话传遍整个人群,于是,上千人鸦雀无声,纷纷以关切的眼神望向林如正,林如正耳力非凡,偏生听到了,更增羞怒,一跃到台上正对唐见惜的另一边,抽剑直指着道:“唐师姑,晚辈武学上正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便请切磋指点一下,如何?”若纯依辈分,他称唐见惜师姑,双方都还能接受,但自称晚辈,且对方是小自己近十岁的女子,那就是明明白白的不满和嘲讽了。唐见惜对外人的情绪极度敏感,当即摇首慌道:“林……大哥,你千万别这般称呼,折杀见惜了。”林如正却更慌般道:“哎呀,唐师姑可别这么说,更别叫什么‘大哥’了,不然,不是显得如正不懂伦理辈分了吗,师姑千万答应师侄的切磋请求,不要拒绝如正的一片孝敬之心啊!”

唐见惜长达十年未有与外界接触冲突,哪还记得应对之道,只好答应了,不过看到台下曹建等“拜托”的神情,便点了头,而对面林如正已疾喝一声挺剑攻来,自己只能仓促应对。

当下,台下千人目锁比斗中的两人,不知为何,他们对唐见惜更有信心,不免担心林如正。

事实确也如此,唐见惜虽一直采取守势,林如正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却丝毫构不成威胁,应对间容忍居多,而林如正开始虽有很大发泄成分在内,十多招后也冷静下来,既然开始了比斗,那就好好比,打败对面的唐见惜,以证明自己依旧是这华山派内后辈中最优秀的人,更弥补先前听闻“十年内功达到第五重”的对话时对于自己能力的质疑,而这个目的,其实也是自唐见惜出现以来的潜意识。

所以,林如正剑法不再无章无序,很快正式规矩起来,而台下众人也有幸旁观起两个高手间的真正对擂,很自然呢的爆发出一阵阵助威叫好,当然,这次的对象全是林如正,这也令林如正心情回归正常态,专心比试。

但是,五十招过去了,一百招过去了,台上丝毫没有胜负分晓的迹象,林如正纵然风生水起,唐见惜也滴水不漏,这种僵持下,林如正才觉出不对味儿来,即便自己再怎么进攻,也难以给唐见惜造成一丝惊险,而自己也一直未觉吃力,只因唐见惜由始至终都是采取防守策略,即便偶或的进攻,也是虎头蛇尾,一触即退,到这里,林如正如何还不明白,对战的女子其实一直在容忍着自己,否则,他怕早已落败了,这样一想,心境立乱,剑势便缓了,而唐见惜并没有趁机反攻,更加坐实了她是在“敷衍”甚至不屑去争胜,再听台下弟子们一边倒地近乎讽刺的叫好声,林如正再生磅礴的羞怒,不想再这般“出丑”,他当即大喝一声,剑上狂躁。

唐见惜哪想得到对方心境变化如此之快,慌忙应付之下,一个失手,划在了林如正执剑的右腕上,只听桄榔一声,九皋剑掉于台上,林如正抱着出血的右腕石人一般凝立台上,已然受伤落败。

台下曹建及众弟子急唤一声,就要冲到台上,而误出那一招与林如正交错而过到达台上另一面的唐见惜听到动静急转身,已见最不想看到的情形发生了,自责惶恐下,马上收剑,道:“林大哥,你——”不料在众人近身之际,林如正未伤的左手离开右腕举向天喝道:“不要过来!”众足立止,林如正却在这刻旋身,哈哈大笑,道:“唐师姑确实武功超群,林某甘拜下风!”说完,即跃下台而去,连掉在台上的剑都不顾了。众人怕出事欲追,却被半途暂停的林如正喝止:“都不要跟着,谁跟着,便是不把我当成师傅!”

眼睁睁看着林如正离远,众人一时无声,曹建叹了口气,上台讲九皋剑捡起,这时唐见惜有些怯生的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曹建阻断她,无奈道:“唐师姑,不怪你,是师兄他有心结。”林如正确实有心结,若干天前被萧云打败,现又败于唐见惜之手,二人同样年轻,胜过他的场景也极其相似,都是将掌门剑挑落台上,而台下众目睽睽。

唐见惜终究愧疚,无面容再呆在这里,告罪一声离开,而众弟子们自然没心思练剑,围聚于曹建四面,商量怎么应对。

唐见惜离开人群后,越想越惶恐,自己到华山不过一两个月,就惹乱了山上关系,半天才想到该回去奏报两位师傅,然而她到了涛厅外,正听到林如正的声音……

这时刻,简单包扎了手腕的林如正再次跪在了厅外两位师叔祖眼皮底下,更为坚决地请示道:“请二位师叔祖允准如正先前的请求,否则,请取走我的性命,或革去我的掌门之位!”

厅中宗五谷气得戟指怒道:“你……你难道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没想通!”霍七思却关切道:“如正,你的右手怎么了?”林如正不答,仅重复道:“请二位师叔祖答应如正请求!”

这口气,已是**的逼迫了,宗五谷气怒之下就想再扇一巴掌,但想起先前那一掌,观他又有伤在身,哪还下得去手,只断然道:“不行!”

至此,这师爷孙俩倔上了,林如正不论问多少遍,宗五谷都是一副表情两个字,霍七思见势头不妙,正在想办法插话引导,忽见林如正霍然直身,爆发般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行……难道只有那唐见惜可以?!是啊,她是资质比我好,又是从天而降的,所以师叔祖觉得这是天赐,万分珍视,时刻带在身边倾囊相授,但二位师叔祖也不要忘了,我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比她更需要更高的武功,她会永远留在华山么?继承衣钵后她又能为华山做些什么?!”

听到这里,暗中的唐见惜再也平静不下去了,黯然失神离开,而这一切,被质问得无言以对的宗霍二人哪里知道。

林如正说完这些叛逆的话,也硬着脖颈立在那里,是不打算退步了。

半天,霍七思忽一叹,道:“好,我们答应你了。”宗五谷一急,道:“师弟——”受到霍七思安抚的眼神,意识到不会如此简单,才断了质问。

林如正却已喜道:“真的?!”霍七思笑道:“既已出口,还会有假?只不过,我二人肯定不足以担起为你易经换脉的任务,所以,将邀请其他四派的白眉老祖等五个,共同参与!另外,距上次少林寺六派论武已经一年多过去了,再有半年,就该是六派精英弟子聚首论武了,但这次因为有了月魔这个大变数,所以常规的聚会已经不再能满足现实,因此我想,索性来次大的,五大派阖派提前半年聚首,一方面为了你的事,另一方面,也是要在那萧云提的三月期内,寻出一条应对之策!”

林如正寻思一会儿,觉不出师叔祖的话中有什么掺假,再问道:“那该聚于何处?”霍七思道:“就在华山吧,下次十年一度的六派论武便轮到华山做东道,想必,其他四派也不会拒绝此议的。”

“多谢师叔祖成全!”林如正拜谢过后,便颇有些喜气洋洋的离去了。

宗五谷这时才开口道:“霍师弟,你到底是何意?”霍七思苦笑道:“师兄,你不觉得,小正如此渴盼武学精进,不过是一时井底之蛙的想头吗?”宗五谷总算理解了一些,道:“你是说?”霍七思叹道:“那件事情,也该讲出来了,而且,该知道的,也非小正一个,我想,五大派的每个弟子,都该明白,他们与‘那个人’的差距,是什么情况。”宗五谷至此完全意会,望向远方,长声道:“是啊,总以为眼前的山是高峰,哪里知道,真正的高峰在眼界之外,超出他们的想象,白眉老儿几个,怕也在苦恼说与不说的事情吧,我们不过替他们下了决断而已。”

不说宗五谷与霍七思在后山飞鸽传与其他四派的长者事先透漏根底,单讲先后离开的林如正与唐见惜。

林如正得了两老的保证后,不觉步履轻松,心情愉悦,今日发生的一些曲折,反而都不算什么了,但一旦请求被应允,另一种担忧又上来了,改造全身经脉这种事,真的有如此风险吗,自己又会否因失败而死去?这种忧虑让他一度停步迟疑,但他当然不可能再回涛厅提出相反要求,否则若霍师叔祖用的是以退为进之计,岂非自己打自己嘴巴?而且,一想到有可能打败萧云,真正据得盟主金牌,他就浑身兴奋,其他的,都成了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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