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二次安置

第四百章 二次安置

除了对于移民的二次安置,剑阁及六大派还主动派出弟子,出得地域,以辅助各方的新官府,进行治安、政令的维护和实施,好尽快在乱后安定重建。

那些官府得这些大门大派武人的佐助,当然是大大欢迎,欣喜异常,不过想贪没欺民者就要悠着点儿了,因为从剑阁地域出来的人,最讲究的就是平等自律。

所以,后期的武人们,从守护本地域,防止外侵,变成了向四方出动派遣,安排任务,发掘问题,普世引导,所有弟子们,从原先的超脱于世俗之外,单纯的争名夺利内斗,变成了走出师门山林,进入寻常百姓那里,行琐碎的善,除潜藏的恶。

总之,弟子们是普遍增长了见识,转换了思路视角,脱胎换骨。

而自剑阁之地所诞生的这股新武人之风,也开始向四面蔓延扩散,一步步改变着旧式思维的人们。

这其中,有一些人的努力尤其重要。

其一是林如正,他在防护剑灵山之地的几年内,每逢守卫战,就像一个战士一样,冲杀在最前头,不顾性命,勇猛无比,源于此,他受过很多次伤,有一次,更是一截手臂被砍断,林如正依旧不停,缠上纱布以后,继续作战。

是役,林如正的侠义被空前传诵,人称“断臂大侠”。

而这种精神,也使得同辈中曾对其有妒忌,想将风头压过他的武当派天乾天坤二道自感弗如,再也无心去与其争夺名利领导权。

除此外,林如正还对地域内的所有事项,从民事,到武事,再到军事都有建言,隐隐有成为剑阁之外第一领袖的趋势;而他的努力不止在战争中和地域内,后期,没有大军来攻的时刻,境内武人走出,林如正则更深一步,回归了广大的江湖中,开始秩序的重建,剑阁所带来的武者之定位和思潮自然随同带去,想来,到得他日,新的武林时代就会形成。

另外一人,则是定闲师太。

定闲师太虽然自天魔山事件以后,就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她在做一字上却是先锋,战阵不忌性别年纪,与林如正等共同拼杀,而在帮助境内民众的事情上,她则更胜一筹,亲自走访各处,踏遍三城,去努力解决任何小事;峨眉弟子当然也跟随师父的步调,意见不多,实为不少,以至境地内对这群以女性为主的出家人的人大有好感,以巾帼英豪称呼。

剩下的,少林慈难和尚,虽不通俗务,但于战阵上最为威霸,时常持着剑阁所转赠的降魔杖冲入敌阵,横扫四方;再广泛层面的人物们,各有贡献,就难以赘述了。

总结成一句话,剑阁之地,成为从乱世到和平的一处源头,也是思潮的酝酿地。

这样下来,前前后后,将近七年,战争将结束,新的时代将迎来,剑阁的努力也算得到了回报。

剑灵山之上,尹先生再次像平时那样,背着手,在独居的阁楼中遥望群山。

第五弟子郑通到来,却没敢打扰,脚步悄悄,远远站着。

即便遥观,也可感知到,师傅的背影,竟有苍老之态,而那发迹,也有变白的迹象。

看得出来,数年主持劳作,师傅终于带领所有人冲破了世间对剑阁带来的巨大难关,不负剑阁阁主之名。

而门下,上面的弟子只有自己,四师兄武泰,可以为师傅分些忧愁,却也有限。

忽然,尹先生叹息道:“世间风云变幻,这山中也是一年四季,不过,山中景致一年一个轮回,总体上看,却是从未变过,山为永恒的山,就不知这人世间,有否轮回一说?”

郑通知晓师傅已经察觉了自己,回道:“弟子浅薄,只知道六道轮回一说。”

尹先生苦笑,道:“是啊,有言六道轮回,只不过,我们一世只能入一道,便只能懂一道,超脱性的东西,又有哪个能明白,哪个能预判?”

这些,郑通就接不上来了,他更不是一个乱说话的人。

尹先生静了一刻,才停了观望山色,回身,放落手,道:“郑通,有什么事吗?”

郑通即刻道:“是,想请您下山前往一聚,那里,用了好几天时间,六大派的人,地域内的百姓们,都到齐了。”

尹先生恍然,道:“是啊,安排了好几天,我竟然忘了。”

他这才想起来,就在今日,要举行一个大的活动。

于是,两人一先一侧向着山下行去。

途中,郑通侧观师傅面庞,发觉阁楼中时的那丝忧愁依然在,不觉脱口道:“师傅可是在担忧大师兄六师弟他们吗?”

大弟子古城秋,六弟子孙道儿,自六七年前离开剑阁,就再无音讯,依照郑通的理解,师傅若是在愁,只能是这方面,毕竟,前番最大的灾祸——战乱——已经平息了。

尹先生摇了摇头,道:“为师忧虑的,其实是更远之后的事情。”

郑通不解,道:“更远之后?”

尹先生道:“不错,自战乱发生以来,我剑阁改变了行世风格,开始郑重介入世间,甚至建立了三座城池,收留诸方百姓,并且引六大派来此,这一切,都让我剑阁在外的印象产生了根本性变化,我们成了明确的首领。”

郑通疑道:“师傅,难道这不好吗?”

尹先生道:“并非不好,而是我不希望是这样的局面,天下事,终究要天下人管,首领,可有可不有,应该是起到精神上的作用,所以,日后的江湖,剑阁应该淡化回以前的地位,隐而慎发。”

郑通多少理解了些,暗想师傅可谓用心良苦,非同凡俗,不过,这件事应该也不难做到吧?只要剑阁不再高调,山外的人自有六大派管。

果然,尹先生又道:“让为师不安的,是江湖之外,官方或说朝廷那面的。”

郑通讶然,道:“朝廷?”

尹先生道:“是啊,我剑阁原本只是一武林门派,但战乱之后,却建立了三座城池,容纳百姓无数,并且依据高地之优势,稳固据守,使得内外有别,剑灵山之地,俨然一国中之国,堂而皇之的一大势力,虽说这一势力并不对外扩张,在不久后新朝建立,也会对我剑阁心有芥蒂,那时候,朝廷派来使者接收地面,我们难以抗拒,但朝廷若在担忧我们在三城之地的威望的话,还可能明里来拉拢,将剑阁纳入朝廷的体系,那时候,剑阁怎生定位,何以自处,就难办了。”

尹先生没有说的是,剑阁还引领着几个包纳四方的暗地的组织,被朝廷察觉的话,更不好办。

不过说了这下,郑通也总算明白关键点了。

战争以前的剑阁,由于四方都是拥有不同城池范围的不同势力,相互制衡下,谁也不会妄然动手争夺,但以后就是天下归一的世界了,再没有城主一说,四海只有一主,一个朝廷,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新朝廷自然不会放过剑阁这片特别的独立性领地,那时候,对方若动用威迫、利诱,等等手段,己方接是不接?接受的话,剑阁的武林身份还能纯洁吗?

总之,师傅都是在想一些需要高瞻远瞩的事,依自己的智慧,现下还建言不上,郑通就没再发问,只是道:“弟子相信,剑阁上下同心协力,定能应对下来新的局面。”

尹先生也长声道:“是啊,且看且做吧。”

自己任阁主以来,已经历两次大危机,第一次六大派因着月魔教的事逼宫剑阁,加上那赤炎对于母剑力量的谋夺,总算有惊无险应对过去,第二次,就是刚刚结束的战乱,剑阁集合无数百姓,以及武林同道的六大派,加上己方本身的底蕴,无数次打退觊觎者,守护到底,也算应对了过去。

下一次的大考验,又是什么事情,在何种时候呢?

且不说这对师徒在为将来的事烦恼。

山下,一大片的空阔地域上,正有着喧天的热闹。

数以万计的人,其主体,有三城之地的百姓,也有剑缨镇等城池外的村民镇民们,还有六大派的几乎所有人,从七长者,到掌门级别的人物,再到所有新旧弟子们——而在此日之前,六大派很多弟子其实是不在剑灵山地域内的,而是被派出各地去做任务,但是很多天前,就由临时山门内发出召回令,将各方的弟子们召唤回来。

至于百姓和武人们想做什么,从聚会点的一些建筑上就可以看出来。

那里,最中心,有一个稍微高出地面的大台子,有几丈方圆,而在台子下,还有摆好的锣鼓,花饰,戏服等道具,甚至不乏十八般兵器。

很显然,武人和百姓是要举办联欢,只是,就缺一个可作为主持者的人了。

猛然间,人群由最外围开始,爆发热烈的鼓掌,并且,由一端,让出了开口。

原来,远视中,正有两个人向此走来,是尹先生和其弟子郑通。

尹先生也就是被等待的目标。

所以,不论百姓,还是武者,都热闹起来。

甚至有六大派的长辈们,以及民众的代表,还有百多剑阁弟子,走出来迎接。

而剑阁弟子们无一不是使劲拍打双手,高呼师傅,武泰、十七十八等弟子,连同入门仅一两年的俞小剑,更是嚷道:师傅,您总算出来了。

尹先生也没料到众人的情绪如此浓烈,欢迎如此赤诚,不过,他的眼角也为此湿润了。

不论如何,这几年来,他都为这方土地付出很多,有此对待,已经值了。

不久后,尹先生被护拥到了人群中间,并被引请到了中心的大台之上,由剑缨镇的老镇长开口,请尹先生讲话。

于是,台下只留出尹先生一人,台下则全体息音,数万双眼和耳期待性地看着、听着。

尹先生目光缓缓扫视台下。

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剑缨镇的父老,这是最先与剑阁有紧密关系的。

看到了六大派一方,最前是七长者,次后,华山派有林如正、曹建、明秀明珠等,峨眉派有定闲师太、仪君仪芷仪兰、双胞胎仪静仪晶等,武当派有乾坤二道、清妙清法清风等,少林有慈恩方丈、罗汉堂首座慈难大和尚、以及慧能慧海等,昆仑派有元英、方豪、邓玉,以及郑钰等,点苍派也有葛存念、曾长正、纪不孤等。

也看到了剑仙、剑侠、剑隐三城的治安官们。

而看到的更多的,则是那些数不清的很眼熟,却又叫不上名字的普通的人,剑阁和这些人并肩作战,相互平等对待,那是战友和亲人一般的感情。

历经七年,所有人在面貌上,都比当初改变多了了,更加沉稳、更显智慧,毕竟,风雨险难就是最大的成长资源。

尹先生终于开了口,道:

“七年之前,世不知有战乱,我们也分处四海,即便相闻,也不曾相见。”

“但七年来,我们聚集于这片土地,共同建设,共同御敌,共同找寻生存的真理,那真理,即是平民、武者、官府间的平等相处,并且,初步的将这种真理蔓延向了四方。”

“所以,我们奋斗的七年,也是完全不会后悔的七年!”

“全天下的人,也应该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活着,朝廷是新的,体制是新的,所有人都是上苍的子民,是一体的,无高下内外之别,所以,在今天尹某想说——”

“这七年,是我们的时代,而这七年之后,应该是全天下人的时代!”

言不长,却言简义高,耐人寻味,即便一时听不懂,很久之后再细细思量,恐怕也会恍然一声:我终于明白了!

有力量的发言,便是如此。

所以,台下所有听众都爆发出自然而然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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