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挟刀揉手

北方的功夫,没有蹦跳。

踢馆也好,切磋也罢,都是近身肉搏。

其中最凶险的一种,叫做挟刀揉手。

简单讲,就是各自用师门的独门兵器交手。

挟刀揉手,会见红。

陈玄提着剑,找到曾经来天津踢馆的那个人。

在此之前,踢馆最多也就五家。

那个人就踢了五家。

问题在于,他可能踢不了了。

因为他断了一条腿。

是断了一条腿。

男人独坐在院子里,穿着黑色大褂,只有一条腿,另一条是假肢。

他不太像是个武人,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只是他手上拿着两个很奇怪的兵器。

左右手各自一个。

每一个如同两枚相交的月牙,中间留有空洞,除此之外尽是刀锋。

这叫鸳鸯钺。

此人的功夫不弱,起码不比陈识弱,可惜了,他坏了津门的规矩。

津门人容不得他。

他笑着看向陈玄。

“陈馆主,请。”

他没有起身。

陈玄出剑了,当然,是木剑。

常言道是一寸长一寸强。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鸳鸯钺就是例外。

两钺相合,卡住了木剑去路。

陈玄抽剑,化刺为撩。

剑尖被鸳鸯钺的中心空缺卡住。

另一钺划破了陈玄的衣衫。

陈玄笑了。

“阁下的功夫,比津门这群老顽固强多了。”

黑褂男子淡淡地笑着,双钺摩擦。

这是陈玄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使用奕剑术。

简单到极致的一竖。

甚至看不出这是剑招。

“好在是木剑。”

男子看着两个都崩开一角的鸳鸯钺,笑着说。

“好在你没动杀心。”

陈玄笑了笑,在他身旁阶梯坐下。

“我从没见过这种剑术。”

他笑着放下鸳鸯钺,伸手接过木剑。

木剑上也是斑斑刀痕。

“又来了一个踢馆的。”

陈玄拿起鸳鸯钺,有样学样地挥了几下。

男人笑了笑。

“来了个不怕死的?”

陈玄看着他。

“他比你聪明。”

男人点了点头。

“找我何事?”

陈玄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帮我教个人。”

……

郑山傲穿着盔甲,坐在椅子上。

陈识握着日月乾坤刀。

日与月,乾与坤。

一根棍两头各自两把刀头,一把直,一把斜向上。

陈识看着前方。

一根绳子挂着机括,机括的外端是刀。

人与机括对决,看似简单,但是机括不长眼,刀锋不是假的锋锐。

刀尖跳动,但是陈识每一刀都能完美的防守住。

郑山傲盯得很仔细。

“日月乾坤刀不愧是最好的防守刀法。”

陈识点了点头。

“津门人没见过日月乾坤刀,你觉得你占了便宜。

对于奇门武器,高手会用自己最擅长的。你会害死你的徒弟。”

郑山傲的语气淡漠。

“你没交我真的。”

陈识看着他的眼睛。

“我对你没有保留。”

郑山傲笑了笑。

“日月乾坤刀是防守的刀法,可一个门派最好的,一定是进攻的。

你的师门用来进攻的武器,是什么?”

陈识沉默片刻。

“这是我的师门秘传。”

郑山傲点了根烟,没有吭声。

陈识打开地上的箱子,箱子里放着两把平平无奇的短直刀。

陈识握住直环形的把手。

“咏春拳的秘传,是世间最常见的兵器。

南方叫八斩刀,北方叫……”

郑山傲眼睛一眯。

“单锋剑。

八斩刀厉害的不是刀,是刀法。”

陈识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挟刀揉手。

郑山傲快要退隐了,按照规矩,等到耿良辰踢馆到第八家,津门武行会推举郑山傲对敌。

他想风光的离开。

可陈玄却不想耿良辰轻易的输。

……

耿良辰不再做脚夫了。

脚夫是体力活,只要是体力活,就难免伤身子。

他的身子现在很金贵。

应该没有人能够同时接受陈识和陈玄的传承。

应该,他是那个不应该。

所以他开了一个书摊。

开在一家茶汤铺子的对面。

卖茶汤的姑娘是个异族人。

眼睛大,皮肤白皙,身段婀娜。

练武之人怕遇见女人。

陈识遇见了一个,耿良辰也遇见了。

陈玄装作不认识耿良辰,从他的身旁走过,来到茶汤铺子。

“姑娘,来一碗茶汤。”

异族姑娘笑着盛了一碗。

耿良辰压了压帽檐,悄悄离开。

半个时辰后。

津门租界。

陈玄的院子里,依旧摆着诸多兵器。

只不过多了一对鸳鸯钺。

耿良辰气喘吁吁地进门。

“师兄,你找我?”

是的,陈玄借用某个老人的身份,代师收徒了。

“接剑。”

陈玄扔给他一把铁剑。

耿良辰疑惑地看着陈玄手中的那对奇怪兵刃。

一步步逼近。

耿良辰单手横剑。

陈玄没有留手。

双钺卡住剑身,接着直朝着耿良辰的胸膛划去。

耿良辰摸了摸胸前的伤口。

他咽了咽口水,改为双手持剑。

耿良辰学不会奕剑术。

所以陈玄教给他十步一杀。

当然,不会飞的那种十步一杀。

陈玄总说要把自己的小命放在第一位。

所以耿良辰退后一步,接着一脚踏地,力量从脚传到胯,从胯到腰,从腰到肩。

一剑刺出,却被陈玄再次架住。

“换刀。”

陈玄面无表情,扔给他两把八斩刀。

耿良辰弃剑换刀。

他的手已经有些麻木了,毕竟他曾经用刚刚那一剑,刺穿过石板。

是的,刺穿,而不是震碎。

力量凝聚一处的威力很大,可惜他面对的是陈玄,所以反震的力道更大,所以他的手会麻。

陈玄握着鸳鸯钺,看向耿良辰。

“你确定要踢馆?”

耿良辰刀刀相随,一前一后朝着陈玄脖颈和胸膛划去。

“自然。”

陈玄翻转鸳鸯钺,划破了耿良辰的衣袖。

“这叫鸳鸯钺,你的刀法不以力道见长,所以体会不深,这钺法专克铡刀长戟。”

耿良辰挡的很艰难。

有几下甚至差点伤到他的手筋。

“你要教我这个?”

耿良辰双刀相合,猛地前突。

陈玄与他擦肩而过。

耿良辰跪在地上,若非他用刀挡住了脖颈,此刻已经死了。

陈玄摸了摸被割开的袖口,笑了笑。

“有长进。”

耿良辰起身。

“不长进早被你打死了。”

瘸腿男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好苗子。”

陈玄笑了笑。

“是啊,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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