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体验真理的故事之二 12

除非一个人真正能从服务中得到乐趣,否则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只是为了做做样子,或者迫于公众舆论不得已而为之,那反而会阻碍人的成长,且不利于他的心智发展。如果为人服务不是基于愉快的心情,那于己于人都无甚好处。然而,当人们心情愉快地为他人服务时,其他一切欢乐和财富都会黯然失色。

五十二孟买的集会

就在姐夫逝世的第二天,我必须得赶到孟买出席公众集会,所以实在没有时间好好地准备我的演讲。几日几夜守在病人身边的焦虑劳累,使我精疲力竭,连嗓子也哑了。因此我去孟买后就完全听天由命了,压根没有想到我要把自己的演讲稿事先写出来。

应费罗泽夏爵士的要求,我于大会前一天的下午5点去他的事务所汇报情况。

“你的演讲稿准备好了吗,甘地?”他问。

“没有,先生,”我战战兢兢地说,“我想即席发言。”

“在孟买这种做法行不通。这里的报告环境不好,如果我们想在这次会议中有所收获,必须事先把演讲稿写出来,而且必须得在明天天亮前印好,我希望你能做到,成吧?”

我非常紧张,但还是表示我会尽力一试。

“那么,告诉我,孟希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去你那里拿演讲稿?”

“今晚11点。”我说。

第二天出席大会时,我终于了解到费罗泽夏爵士的意见是多么明智了。这次会议是在柯华斯吉·捷汗吉尔爵士的研究所大厅里举行的。以前我就听说过,凡是费罗泽夏·梅赫达爵士出席的集会,会场里总是挤得满满的,主要听众是爱听他演讲的学生,他们把大厅围得水泄不通。这是我头一次出席这样的集会。我知道只有少数人能听见我的声音,念讲稿时,我甚至还有点颤抖。费罗泽夏爵士不断地鼓励我大声念下去。但我感觉这不仅没有增加我的勇气,反而使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弱。

我的老朋友柯沙福劳·德希潘特先生起来帮助我,我把演讲稿交给他。他的音量刚好合适,但是听众却不愿意听,大厅里响起了“瓦恰”、“瓦恰”的叫喊声。于是,瓦恰先生便站起身来念着这篇演讲稿,效果很好,听众们完全安静下来一直听到最后,还在必要时不时报以喝彩声和“可耻”的喊声来打断他。这使我颇为欣慰。

费罗泽夏爵士很喜欢这次演讲。我非常高兴。

通过这次集会,我引起了德希潘特和一位波希朋友对南非印度侨民的强烈同情。我想暂时不提这位波希朋友的名字,因为他现在是政府的一位高级官员。他们两人都表示愿同我一起赴南非工作。但是当时担任小案法庭法官的西·姆·寇希之先生劝阻了这位波希朋友,因为当时这位波希朋友正打算结婚,他必须得在结婚和赴南非两者之间取其一,而他最终选择了前者。还好有巴希·罗斯敦济替他把这个失约弥补上了,还有一批努力从事织布工作的波希姐妹,正在以她们的勤奋劳动替当年那位阻碍了丈夫脚步的姑娘弥补过失,所以我便愉快地宽恕了那对夫妇的过失。然而德希潘特并没有结婚的打算,但他也没有走。如今,他正在为自己当年的食言做着足够的、有益的补偿工作。返回南非途中,我在赞稷巴结识了一位铁布吉家族的成员,他也曾答应来帮助我,但是终究没有来。现在,阿巴斯·铁布吉先生也在设法为那次失信作出弥补。而我想劝导其他律师去南非服务的三次尝试,都无果而终。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贝斯敦济·巴德夏先生。自留学英国归来后,我一直和他维持着友好的关系。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伦敦的一家素食馆,我听说过他的兄弟——以“怪人”闻名的巴若济·巴德夏先生,我从未见过这个人,从朋友们那里听说他为人很古怪。他因为怜悯马而不坐马车,记忆力非凡却不愿考取学位,他始终秉持一种独立自主的精神,虽然是波希人,却是素食者。而贝斯敦济没有他兄弟这么大的名气,不过他在伦敦时,便以博学闻名。不过我们之间的共同之处是素食主义,而不是学识,论学识我远不及他。

在孟买我们又相见了。当时他是高等法院的书记长。我们会面时,他正在忙着编纂古遮拉特文高级字典。那时见到任何朋友,我总会劝他们协助我去南非开展公众工作。可是贝斯敦济·巴德夏不但拒绝了我的请求,还劝我不要再回南非了。

“我是不可能帮助你的,”他说,“老实告诉你,连你去南非我都不赞成。难道我们国内就没有工作吗?现在你看,光是在我们的语言文字中,就有很多事可做。我要找出一部分科学用字,但是这不过是这个工作的其中一项罢了。你想想看我们国家穷成什么样子了吧,在南非的同胞,不用说,无疑是处境困难,但是我不希望你这样的人为那样的工作牺牲。让我们先在国内争取自治吧,然后自然而然地就能帮助到那里的同胞了。我知道你不会被说服,但我绝不鼓励任何像你这样的人和你一起投入到那里的工作中。”

我不喜欢这种劝告之词,但是却越发敬重贝斯敦济·巴德夏先生。他对于祖国以及母语的爱让我深深感动。这次谈话让我们彼此更加亲近。我能够理解他的用心。但我并没有放弃回南非工作的决心,这种决心反而更加坚定了。一个爱国者不应看轻任何一项为祖国服务的工作。对我而言,《纪达经》里的几句话极其清晰而且有分量:尽分内之责,虽败犹胜;做分外之事,虽得犹失。尽责而终,方为正道;别谋他途,必将迷失。

五十三浦那和马德拉斯

费罗泽夏爵士的帮助使我的工作进展得相当顺利。接下来,我从孟买去了浦那。当地有两大派,而我却需要得到各派的帮助。我先是去拜见了罗卡曼尼亚·狄拉克。他说:“你要寻求各方面的帮助是正确的。大家在南非这一问题上不会有什么分歧。但你得请一位无党派人士来担任大会的主席。你去见见潘达卡教授吧。近来他不怎么参加公众运动了,不过也许这个问题能把他拉出来。你去见他,然后把他说的话讲给我听。我愿意尽全力去帮助你。当然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愿意你效劳。”

这是我第一次拜见罗卡曼尼亚(Lokamanya)[梵文中原指受尊敬的人,现在成为对群众领袖的一种尊称。

],这次见面使我探悉到了他获得无比声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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