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杜兰真找到卫衔的时候,他正在和人说话,反而是与他交谈的人率先向杜兰真打起招呼,“杜师姐。“

杜兰真朝那人望了一眼,顿生愕然,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要来问卫衔的余嫆。

余嫆眼神复杂地望着杜兰真,那眼神杜兰真再熟悉不过,那是混杂着艳羡、向往、嫉妒和自觉失色的黯然。

杜兰真只作不知,含笑朝余嫆点头,“余师妹好。”

“杜师姐是来找卫师兄的吧?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余嫆仍是用那复杂的目光望着杜兰真,又时不时朝卫衔瞟上两眼,礼貌地说道。

杜兰真看着余嫆口里说“我不打扰”,可眼里却明明白白地在对卫衔说“留下我吧”,对于蒲艺琼所说的事情便确信了一半。

余嫆是东邑峰某位金丹真人的弟子,算是杜兰真之后十几年里极尘宗的后起之秀。虽然论杜兰真的那种名气,整个极尘宗没谁比得上,但她绝对是特例,如余嫆这样小有名声的才是正常。

杜兰真没怎么见过余嫆,但以她料来,余嫆年少有为,但此时礼貌得体之下难掩失落,若非真的对卫衔情根深种,何至于此呢?

这更坚定了杜兰真和卫衔聊一聊的决心。她朝余嫆微微笑了一下,“麻烦师妹啦。”

余嫆摇了摇头,并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朝卫衔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兰真凝视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回过头来,卫衔正抱着胳膊望着她,见她回过头,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杜兰真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望着余嫆的背影,打趣道,“关于余师妹,最近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传言啊?”

卫衔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他眉目英朗,姿质风流,抱臂而立时,显出猿臂蜂腰来,卖相确实哄人,也难怪能成为极尘宗新一代风流人物。

他不答话,杜兰真却不会善罢甘休,她笑道,“我听说,你和余师妹走的很近啊?”

“你也看到了。”卫衔耸了耸肩,终于肯纡尊降贵地搭话了。

“怎么,你现在不喜欢郗昭和年玉尧,如今改喜欢余师妹了?”杜兰真一开口,又觉得自己这问题有点次,不太符合自己一贯的敏锐,显得格外笨拙。

但事实就是,她对上卫衔,没法不慎而重之、小心谨慎。

无论怎么说,卫衔在杜兰真心里确实是与众不同的,倒不是她对卫衔有什么占有欲或是情愫,事实上,卫衔如果有了合适并且深爱的道侣,杜兰真绝对只会为他感到高兴。

卫衔是杜兰真来的极尘宗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和她关系最好、陪伴了她大半个童年的伙伴,他们相互帮助过、扶持过、鼓励过。对于这样一个人,你很难不在乎他,很难轻而易举地斩断你们的友情,也很难不去希望他过的好。

“早不喜欢郗昭了,年轻人,谁还没迷上一两个群芳谱上的仙子呢?。”卫衔摆摆手,“至于我和余嫆,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可听说你和余师妹双宿双飞,羡煞旁人?”杜兰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没有的事!你总该知道我一向喜欢交游,但我都是为了拓展人脉,怎么可能拓展着拓展着把师妹带到床上去呢?”卫衔翻了个白眼,“那是余嫆非要来找我,被有心人看到了大做文章。”

杜兰真自然看得出来是谁对谁情根深种,但她以为卫衔一直由余嫆跟着他,总是心里有些意思的。她闻言,不免惊诧,“你对余师妹无甚心思吗?”

“你也看到了。”卫衔似乎不知怎么讲,摊了摊手。

杜兰真不由蹙眉,卫衔既然对余嫆没心思,远着她些才对,否则给她念想,让她越陷越深,对她修行不利,对卫衔又有什么好处?倘若余嫆有朝一日忽然醒悟,岂非要恨上他?

“你既然对她无意,不如离她远些,免得她于此纠结,阻碍道途。”她劝道。

卫衔听了,却忽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杜兰真不解。

“我笑你为她着想,可若她知道你劝我疏远她,怕会误会你排斥情敌呢。”

杜兰真一愣,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她想到余嫆复杂的目光、黯然的神色,不由默然,最终冷冷地道,“我自对得起我的良心罢了。”倘若不是涉及卫衔,他们自小交好,她也不会去操这个心,卫衔不当一回事,她还能逼着他不成?

“别,我不是说你多事。”卫衔赶忙笑着拉住她,“你我总角之交,你关心我,我能不明白?你说的很是,我听你的便是。”

杜兰真白了他一眼,神色虽回转了,几番犹豫,最终还是规劝道,“你既然交友广阔,也该多在他人身上上些心,凡事多为人想三分,风评未必不能赶上宁师兄。”

卫衔随口应下。

杜兰真见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多半还是没放在心上。他从来顺风顺水,人多愿意与之结交,虽有他自己魅力所在,但多半是因为他修为天赋和师承。

人一旦把这些外物加持当做自己本身的魅力,是会看不清自己的。卫衔正与姬承弼相似,顺风顺水,不怎么照顾不如自己的人的想法。姬承弼更过一些,和自己相差仿佛的人也不怎么在意想法。

这正是卫衔风评名声及不上宁潇鹤、乐正初等人的原因所在。

杜兰真看的明明白白,最终却不多言。懂的人自然会懂,旁人提了,反而生厌。”

但不知道为什么,杜兰真既没有和卫衔割袍断义,也没有和卫衔亲密不改,仍是淡淡的,心里满是惆怅感。

她从来不能确定自己是对的,也从来没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道路。

但她走在这条路上,发现一个个对她来说重要的人慢慢离她远去,走向了不同的岔路,哪怕刚刚分别,也难免觉得不舍,因为你知道,以后可能殊途,不能同归。

每当这时,就引人思考自己的道路,怀疑自己的道路,畏惧这道路的孤独。

“再说吧。”杜兰真轻声说道,“有的关系一次不合心意就可以放弃,但有的人值得持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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