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顾此失彼

在同一刹那,刀光、剑光、火光拔地而起,如惊鸿而飞,一瞬间照亮了这个安详和平的梦。

一切繁华而平静的掩饰被撕开。

乐呵呵的老人面露狰狞,掏出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巨斧,斧刃边还留着暗红的痕迹,在疯狂暴涨的寒芒下带着腥味朝人扑面而来。

热情吆喝着自己炉子里的烤红薯的小贩顺手抄起火钳,那被烧得黑红发亮的钳子忽然发出如日暮西山的血红,灵光暴涨,朝人摄来,仿佛两条毒蛇,要将人吞噬。那炉子忽然炸开,炉里一个个散发着香气的红薯仿佛被击打出去的飞球,流星一般划过空中,最终爆炸开,带起满天烟尘。

挑选小玩物的好姐妹一起回过头,摘下铺子上的小玩物,个个焕发灵光,仿佛活过来一般,朝人乳燕投林而去,将一切障碍物撕成两半。

所有人的脸上还残存着那满足而安宁的笑容,那刚刚染上的狰狞还没来得及爬上脸颊。

一时间,整条和平、各得其乐的街道,忽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朝那两个异类而去。

早在姚老先生出现的那一瞬间,何平书的身影便暴射向前,朝姚老先生飞去,从他手里飞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印鉴,在他飞出的一刹那变为丈宽的巨大印章,印面刻有阳文数个,仿佛小山当头,朝姚老先生打去。

而同一时间,遥遥地望着他们、时刻关注着动向的人也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疾飞而出,那巷口的瓦片在他过境之时齐齐被狂风卷起,“噼里啪啦”地落下,碎成几瓣,掉落下屋檐。

然而,谁也没有剑光来得快。

那剑光并不十分耀眼,甚至来得还没有那远远的身影带起的灵光多,然而它一出,却仿佛帝王临朝,凤凰见禽,所有花里胡哨、凶猛万分的手段在这一刻都不得不黯然失色,在一瞬间淡去了所有存在的意义,成了这剑光最不起眼的背景板,为它陪衬,为它低首。

明明是何平书先出手,明明是这条街上其他人先动手,明明是沈淮烟晚了半拍,但她这慢的半拍却恰到好处,仿佛有什么剧本,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仿佛所有人的提前出手,都是为了迎接沈淮烟的这一剑!

那剑光最晚亮起,却比姚老先生的巨斧、何平书的印鉴更先一步到场,后发先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头砍下,将那面露狰狞之色的老头瞬间一分为二!

这忽然极喧嚣的环境在这一刻变为让人极为不安的寂静。

直到几乎是前后脚,何平书的印鉴也紧跟其后,由上而下拍下,将那疯狂喷出巨量鲜血、分为两半的躯体化为粉尘。

而从姚老先生现身到他尸骨无存,至今只过了半个呼吸,遥遥注视、匆忙赶来的人才飞了一半路程。

一剑将姚老先生劈成两半,沈淮烟毫无半分停滞,手臂轻轻向上托举,那剑光从她手里再次升起,仿佛一条长龙,咆哮而起,在半空中昂然盘旋一圈,仿佛击碎一排瓷器一样,将整条街上朝他们飞来的所有攻击都一瞬打散,最终长吟一声,携着无匹的气势朝将将飞近的两人飞去。

那巨斧光芒暗淡,无力地落在地上,仿佛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那火钳一个照面被击飞,刺耳的金铁之声仿佛哀鸣。如流星飞来的红薯在将要炸开的一刻被齐齐切开,仿佛真的是一只只普通的红薯一样,接二连三地掉在地上,发出让人心动的甜香。仿佛如活了过来的小玩物在那长龙面前终于回归自己的宿命,死物就该好好供人赏玩,落在地上缺了胳膊少了腿。

何平书的印鉴一回转,化为无数道虚影,朝周围的人一一打去,仿佛打姚老先生的尸体一样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化为血影飞沫。

沈淮烟的剑光已经冲到那两人面前,忽的一抖,化为两道长虹,当头刷下。

那两个来人一着朱,一着紫,见沈淮烟剑光无匹,两人刚刚落地便已至眼前,连忙取出自家法宝。

朱衣人取出一面肚皮大小的鼓,朝沈淮烟拍了两下,从那鼓上便冒出一股寒气,向前飞去,笼罩着一片,将一路上的所有东西染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紫衣人掏出一把巨大的剪刀,两手握住,狠狠地一剪,那剪刀双股便化为两条巨蛇,从紫衣人的手中飞出,张开血盆大口,朝沈淮烟狰狞而去。

那寒气在沈淮烟和两人之间笼罩了一大片,剑光在那寒气里仿佛泥牛入海,慢慢迟缓,那凌厉无匹的锐气也缓缓消逝,但仍顽强地向前而去。

那剪刀所化的两条大蛇一左一右,各自一转头,咬住那剑光,将那剑光一照面打散。

沈淮烟诧异地挑了挑眉。她一旦出手,从不保留,一般来说,很少有人是她一合之敌,非鹤楼的修士且不提,至少在这个场景世界里,沈淮烟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轻易地接下她一剑的人。

或者说,她进场景世界这么多天,没有人不是一剑毙命的。

这是她进入场景世界为止遇见过最强的土着。

沈淮烟那双秋水一般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有人擦开美玉上的灰尘、明珠上的污垢,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对面一朱衣一紫衣,战意勃发。

她来非鹤楼,可从来不是为了扬名的,就算她不参加非鹤楼夺牌,她的名气也足以和最后的任何一个天元十六子相比。况且,她也不在乎这无谓的虚名。

她会来参加比赛,是因为她想见识一下天才的手段,看看当今戡梧界年轻一辈里,到底是谁堪配为她一生的对手。

非鹤楼的比赛形式确实很有意思,也确实很看手段,沈淮烟也绝不否认那些心较比干多一窍的修士的强大。但这不是她的路。

她是为了战而来的。

沈淮烟的勃发的战意毫不掩饰,这战意的针对者自然不会感受不到,他们凝重地望着那肉眼可见稀薄了许多的寒雾,连神情都一模一样。

就在这短暂到让人几乎以为不存在的同时沉寂中,极为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遥遥地飞起一道冲天的混浊剑光,虽然很快就消散了,但也足够让所有人都投去注意。

不同于朱衣人和紫衣人忽然巨变的神色,沈淮烟和何平书的神情……说得上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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