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煌雷之龙

从绞肉场出来,方周已经换了一件黑色帽衫,遮住了半边面庞。作为最近飞速崛起的黑马选手,他在这片地下世界里的知名度相当不错,而他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麻烦总是会找到他的头上。

突然几个骑着摩托的混混飞驰而来,绕着他一边转圈一边怪叫。

方周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闷着头往前走。

突然一根棒球棍迎面向他的头上砸来!

方周一伸手抓住了棒球棍,抬头冷冷地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竖着红色莫西干头的混混,太阳穴上纹出两个凌厉的闪电形状,满脸恶意地看着方周。周围四五个穿着古怪皮衣铁饰的混混,为莫西干头吆喝助威。

方周目光没有丝毫退缩。虽然手部因为金属棒球棍的撞击而隐隐作痛,疲惫不堪的身体更是随时都要倒下,但他的目光反而更加冰冷。因为他知道这时候目光只要稍有犹疑,就是地狱般悲惨的下场。

“给我放开!”

莫西干头怒吼起来,向后猛抽棒球棍,但当然抽不回去。

方周突然手指一用力,将棒球棍整个掐断。莫西干头力道一松,险些向后跌下了摩托。

方周这双铁手平时对抗的都是合金制成的义肢,对付这普通的金属球棍当然不在话下。

“混蛋!你找死!!”

莫西干头突然转动摩托油门,向方周猛冲过来,同时右手飞速转动,变成一支凌厉骇人的钻头,向方周狠狠戳来!

方周心中一凛。这钻头义肢的威力,在他对战过的那么多改造战士中,也能排得上前列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混混,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他麻烦?

钻头已来到眼前,方周暗暗叹息一声,准备拼着身体更加重伤强行出手。

突然,一道铁链带着“簌簌”的声响破空而来,猛地从钻头前划过,沉重的铁尖深深陷入地底,链身兀自颤抖不停。

猛袭而来的钻头突然停在铁链之前,莫西干头一脸憋屈地看向方周身后,所有小混混们也一起敬畏地看了过去。

方周不禁扭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赤着上身浑身伤疤的少年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这里,锁链就是从他的手臂上伸出的。

方周的心突然砰砰跳动起来,这是他遇到强敌的讯号。

那少年比方周大不了多少,但身上的伤疤却比两人的岁数加起来还多,最恐怖的是一道几乎将他的头颅劈开的伤疤,从下巴一直延伸到额角。但这没有让少年看起来丑陋,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一种奇特的魅力。人们常常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那么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拥有的勋章却已经无人能及了。

少年身上自然有一股凶悍狂猛的气势,被他这么默默注视着,方周只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渺小起来。少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就仿佛在俯视着一切。

方周轻轻长吁了一口气,慢慢转身正对着少年。这是前所未有的强敌,毫无疑问要比炎虎更为强悍,他必须要全力面对。

“龙,为什么阻止我?!”

反倒是旁边的莫西干头先怒吼了起来。

那个少年,是叫龙吗?

方周看到那个少年终于缓缓开口——

“我不阻止你,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少年的声音深沉、缓慢、充满着绝对的自信,一旦说出口,就好像再也不会改变。

莫西干头不服道:“他只不过凭阴谋诡计打败了炎虎,我的血钻头,可不怕他的雷电!”

少年缓缓向这边走来:“他即使没有雷电,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真正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他的可怕,是超乎你的想象的!”

“可是……”

莫西干头还不服,少年却突然一抖手臂,长长的锁链爆发出一阵霹雳的电芒,雷蛇纵横肆虐着几乎要触到莫西干头的脸庞。

莫西干头猛地噤声,脸上露出又愤怒又忌惮的表情。

少年终于走到方周身前,沉声开口:“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龙,掌控雷电的龙!”

他一抖手臂,将锁链收回来,锁链带着电芒,盘在他的肩膀上,正如一头缠绕闪电的龙。

方周不想被龙的气势压倒,也冷冷开口道:“我是老鼠……没有来自地狱,只是来自垃圾场的老鼠!”

龙沉默地看着方周,脸上突然露出一道笑容,他的笑容竟然格外洒脱,有种感染人心的力量。

“你果然很不错!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只可惜……你伤了虎!”

龙冰冷地笑着,目光欣赏之中又透出一丝惋惜。

“只可惜……你伤了虎!”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慢慢变得冰冷,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一双眼睛已经冰若寒霜。

方周浑身紧绷起来,和龙死死对视的,又挑了挑眉道:“虎……是炎虎?”

两人焦灼在一起的目光仿佛能激出火花,周围混混们感受着无形的压力,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龙沉声道:“虎是爆裂双拳的炎虎,龙是煌雷之龙,他是第三擂,我是第二擂。我们是龙虎帮的龙与虎,我们称霸了诺亚城的绞肉场,也统领了整个诺亚城的黑暗世界!”

方周猛然回忆起来。龙口中的龙虎帮,正是诺亚城最大的帮派,他们的势力深入到诺亚城黑暗世界的方方面面,所有黑暗世界的居民,都要看着他们的脸色度日。方周虽然没有真的进入黑暗世界,却也早已听闻龙虎帮的大名了。

而龙与虎,正是龙虎帮最赫赫有名的两大首领。他们是屹立在黑暗世界最顶峰的人物,象征着黑暗世界最高的权利,也拥有着黑暗世界最尖端的战力。只是方周从未想过,他在擂台上打倒的强敌炎虎,竟会是其中的“虎”。而现在,“龙”也出现在他面前了。

方周冷冷道:“所以你要为虎报仇?”

“没错!”

龙露出挣扎而冷酷的眼神。

“你是很好的对手,我不该就这么毁了你……但你伤害了虎!你知道吗?他在擂台败给了你,就意味着他的名望,他的地位,他的一切,都被你毁了!我是龙,我必须为虎出头……所以,接下我的一拳吧!”

“一拳?”

“没错,只有一拳!”

龙目光如电一般炽燃起来。

“接了我一拳,如果你还能不死,那也足以抵偿你对虎的伤害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因为这是我对兄弟的道义!但我也不会赶尽杀绝,这是我对你这个对手的尊重!”

“所以只有一拳!我衷心地希望你,想尽办法,活过这一拳吧!”

龙身上的锁链突然狂舞起来,电光在锁链上乱窜,如同暴怒的龙,恐怖的威势也同时在他身上聚集起来,谁都能看出,一旦让龙出手,一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方周却目光坚决,毫不退缩。

龙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如果他打败的真是龙虎帮的“虎”,那么能用只承受一拳就了结这一切,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虽然身体还伤痛不堪,精神也疲倦欲死,但只要撑过这一拳,一切就海阔天空。而咬紧牙关,苟且偷生,本就是垃圾场老鼠最擅长的事!

周围的小混混都退出到十米开外,所有人注视着龙缓缓提起右拳,锁链伴随着雷电在龙的拳上围绕。

龙对方周的第一次自我介绍是“掌控雷电的龙”,他最得意的,正是自己的雷电改造能力。而这时当他真正凝聚起雷电能量,这一片广场的路灯和投影广告突然闪烁起来,璀璨的霓虹城市景象因为龙之威怒而变得明暗不定,这个城市最尖端的战力在这一刻绽放!

方周才发觉自己的预判有误,龙与虎虽然齐名,但龙的雷拳比起虎的炎拳强悍何止一倍,这绝不是肉体之躯可以承受的力量!

当龙之雷拳突然划破空间,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的时候,方周发现自己甚至没有闪避的机会。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有双臂交错,挡上了龙的这一拳!

轰!!!

浓烈的电流突然将方周吞噬,方周只觉得整个人如同陷入炼狱一般,浑身传来针刺般的痛苦。他的意识一瞬间陷入深暗,身躯不自主地颤动,无力地向地面跪倒。

他的头垂下,额头砸在地面,剩余的电流依然在他的全身肆虐,让他的意识也仿佛在惊涛骇浪之中不断沉浮。

耳中模模糊糊听到龙冷漠的声音——

“走吧……他已经完蛋了……”

脚步声似在远离。

方周满心想要怒吼,想要呐喊,想要大叫说自己没有败,但他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这是他第一次遭受惨败,败得如此彻底,败得如此无力。恐惧,悔恨,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仿佛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灵。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忘不了这一拳,忘不了那满眼肆虐的电蛇迎面扑来的恐怖景象,但实际上,他也没机会去忘记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

死亡是如此之近,近到他已经能够闻到那阴冷腐臭的气息,仿佛有深渊出现在他身下,随时要让他坠入其中。

但他还不想死!

他还有未完成的事,还有必须要保护的人,他也从未知道,世上还有龙这样的强者,他想要更多、更多地去挑战他们!

垃圾场的老鼠,终于找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他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从未有过的求生欲望从方周的心里涌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死,于是,仿佛为了回应他的期待,“滋滋”的电芒突然从他脖后的小孔中喷涌而出。

电芒接触到他身上乱窜的电流,将电流不断引导向地面,本来足以致命的恐怖能量,终于慢慢被消融于无形。

方周浑身被电得焦黑,几乎提不起一丝力量,但他的内心却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这股冲动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竟突破了身体的极限,猛地抬起头颅,向前怒吼起来——

“一个星期!!”

前方正要离开的龙诧异回头:“你还活着?”

方周狠狠瞪着龙,拼尽全身力气大吼道:“你守卫的是第二擂台吧?!一个星期时间,我会去到擂台之上挑战你!!那时候,我绝不会再败给你!!”

龙睁大眼睛,完全没有意料到地愣愣看着方周,然后眼中放出光芒,脸上也慢慢露出狂热的笑容。

“好!一个星期之后,我在第二擂台等着你!!”

好的对手,往往比真心的朋友更难遇到,龙觉得自己今天,真的走了大运了。

突然“翁翁”的摩托车声响起,莫西干头骑着摩托停在方周面前,伸出手上猛烈旋转的钻头,恶狠狠地道:“我是血鼬!就凭你这家伙,也敢挑战龙?!”

后面龙冷喝道:“鼬,我们走了!”

血鼬脸色变了变,钻头指向方周,用口型无声地道:“你死定了!”然后扭转摩托随着龙远去了。

突然的袭击终于告一段落,方周在原地呆立了良久,才终于积蓄起一点力气,拖起沉重的步伐,转身向后走去。

他的心却始终亢奋无比。

见识到龙这样的强敌,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有趣的人,这样有趣的事。他的人生,似乎也因为这样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战,而变得精彩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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