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甘于平凡 2

在英语里面有两个单词,很美。一个是“显而易见”(obvious)。它来自一个拉丁文的词根,意思是就在你的面前。另一个词是“难题”(problem)。它来自一个希腊文的词根,意思也是就在你的面前。“显而易见”和“难题”的词根是相同的。显而易见就是难题,正在你的面前的就是难题——因为你看不见它,你的目光在遥远的土地上游荡。显而易见的已经变成了难题。开悟就是觉知到显而易见的,而当你觉知到显而易见的时候,难题就消失了。

过一种没有难题的生活就是过一种开悟的生活。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存在方式:它跟成就没有关系,它跟学习没有关系,它跟努力没有关系。唯一需要的就是变得更加警醒一点,这样你就能够看,能够看见,能够观察你里面的东西。答案是切近的,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加切近你。不要远远地寻求它;它就在你的里面,一旦你在里面安定了、集中了、扎根了,我会给你所有的自由——去爱。到世俗中去,现在你将能够享受它,你将能够品尝它,你将能够穿透它最深的可能性。每当你进入深处的领域时,你总会在那里发现上帝。当你深入爱的时候,你将发现上帝;当你警觉地、有觉知地吃好的时候,你会发现上帝。

《奥义书》说食物是上帝。《奥义书》说性是终极喜乐的一个兄弟,一个孪生兄弟。终极喜乐的一个孪生兄弟——性!你把它谴责得太厉害了。它也许是梯子的最低一级,但是它毕竟属于这个梯子。最高一级和最低一级同样属于这个梯子;事实上,每样东西都属于上帝,都是神圣的。

这就是开悟:能够在每样东西里面看见神圣的颤动。宗教并不反对任何东西,宗教是在每一个地方寻找神圣的探索。而它就在那里,等待着你。

你来对地方了。你的头脑可能想逃离这里,因为对你的头脑来说,这将是一次死亡。它适合你,但不适合你的头脑。它完全适合你的本性。然而对你的野心、你的自我、你的骄傲、你的愚蠢来说,它是此刻你在地球上任何地方所能找到的最不合适的地方。

所以你必须决定。如果你想要愚蠢,你就逃跑。这样头脑就会继续愚弄你,让你觉得你在爱、在享受——而你知道你并不在享受,你知道你并不在爱。这样头脑就可能继续愚弄你,让你觉得你在放纵——而你不可能放纵。你甚至都不在那里,你不可能放纵。你不存在。从任何方面来说,你都没有一个整体的存在。

你也许到处流浪,并且欺骗自己,然而如果你真的想被一个女人爱,真的想爱一个女人的话,如果你想要朋友,想要享受生命的话——那么我现在给你的就是打开它的钥匙。

第二个问题:

你说老子是接引极少数寻求者的。那么你怎么说他是全然的呢?

因为他是全然的,所以他是接引极少数寻求者的。头脑害怕全然,头脑总是寻求完美。头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试着理解这两个向度。完美的向度和全然的向度。有了完美,自我就能完美地存在;事实上,没有完美的向度,自我就无法存在。自我总是试图变得越来越完美,而当你想要完美的时候,你就必须选择——你不能全然。如果你想要聪明,你就必须选择:你必须放弃愚蠢,你必须和无知斗争。如果你想要完美的聪明,你就必须切断所有无知、愚蠢、疯狂的可能。

然而一个全然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在他的愚蠢里面,他是聪明的;在他的聪明里面,他是愚蠢的。他知道他是无知的——那就是他的聪明。对立在他的里面会合了。老子说:除了我以外,每一个人似乎都是聪明的。我好像是一个傻瓜。每一个人都试图变得聪明,试图变得博学,试图变得睿智——试图切断、隐藏、压抑愚蠢,但是愚蠢有它自己的美——如果它能和聪明连在一起的话,那么聪明就完全了。“在全然的向度上,最聪明的人同时也是傻瓜。他们是那么简单、那么天真,以至于他们看上去很傻,对许多人来说,老子肯定显得很傻。他是很傻,他是两者。那就是困难:因为头脑寻求完美。谁愿意去找老子呢?没有人既想要愚蠢又想要聪明。你甚至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两者。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两者呢?

据说有一个神秘家去旅行,他来到一个小镇上。在他到达以前,他的名字已经先到了,他的名字早就家喻户晓了。所以人们聚集起来说:“请给我们讲一些道吧。”

神秘家说:“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因为我也是一个傻瓜。你们会被我的教导弄糊涂的,所以最好还是让我保持沉默。”然而他越试图回避,他们就越坚持,他们就越被他的人格所吸引。

最后他妥协了,他说:“好吧。星期五我到清真寺来……那是一个伊斯兰教的村庄。……你们希望我讲点什么呢?”

他们说:“当然是讲上帝。”

所以他就来了。整个村庄的人们全部聚集在那里,他引起了那么大的震动。他站在讲台上,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我打算对上帝说点什么吗?”

村民们当然回答:“不,我们不知道您打算说什么。”

“那么,”他说,“这就没有用了,因为如果你们一点儿也不知道的话,你们就无法理解了。需要一点准备,而你们完全没有准备。我说了也是白说,所以我不说了。”他离开了清真寺。

村民都傻眼了:怎么办呢?他们劝他下个星期五再来。下一个星期五,他又来了。他问了同一个问题;所有的村民都准备好了。他问:“你们知道我打算说什么吗?”

他们说,“当然知道。”

所以他说,“那么就不需要再说了。如果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就结束了。何必再来麻烦我,又浪费你们的时间呢?”他又离开了清真寺。

那些村民完全糊涂了:到底要怎么对付这个人呢?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疯狂了。他肯定藏着什么东西!所以他们再一次想办法说服他。

他来了,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们知道我打算说什么吗?”

现在村民们变得聪明一点了。他们说:“我们有一半人知道,有一半人不知道。”

神秘家说:“那就没有必要了。那些知道的人可以告诉那些不知道的人。”这是一个既聪明又愚蠢的人——他看起来愚蠢,但是在他的愚蠢里面,他是非常聪明的;他看起来聪明,但是他的行为像一个傻瓜。如果你了解生命,你走得越深,你就越深地了解到整体是值得选择的。那意味着不需要选择。选择将支解整体,不管你得到什么,都是破碎的和死的。在生命中,聪明和愚蠢是一起的;如果你支解它们的话,聪明就会变得孤立,愚蠢就会变得孤立,然而两者都是死的。生命最伟大的艺术就是让它们在那样一种平衡里面成长,你的聪明带有某种愚蠢的品质,你的愚蠢带有某种聪明的品质。那么你就是全然的。

那就是为什么,愿意去找老子的寻求者是极少的。他会显得很荒唐,因为他的举止有时候像一个聪明的人,有时候像一个蠢笨的人。你无法信赖他,他是不可测知的,没有人知道他下一刻打算做什么——他一刻接着一刻地生活。你没有办法从他的言行里面得出一个教条:他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也很蠢笨。那个蠢笨会扰乱你的。他在表面上总是不一致。当然,他在深处是一致的。绝对一致的:他是那么地一致,以至于他的聪明和蠢笨也是一致的,然而要了解这一点,你必须更深入地进入这个人。仅仅表面上的认识是不行的,仅仅熟悉是不行的;你需要跟他在一起。你必须深深地加入他的存在,只有这样,你才能了解那个全然。

佛陀是聪明的,马哈维亚是聪明的。你在他们里面找不到任何一点愚蠢,他们就是完美。然而老子不是的,庄子不是的,列子也不是的。他们是矛盾的,他们是似是而非的,但那正是他们美丽的地方。佛陀是单调的。如果你今天了解了佛陀,你就已经了解了他的昨天,你也已经了解了他的明天。他是一致的,干净的,逻辑的,在一条在线运动,直线的。

然而老子是左弯右拐的,他的行径像一个疯子。当我们进入他的话语时,你会了解的;你将了解他的行径像一个疯子。他的话在表面上没有道理,其实它们是最有道理的,但是要了解他的道理,你就必须完全改变。佛陀在表面上是逻辑的,合理的。你不需要变成一个静心者,你就可以了解他;你不需要流进他的存在,你就可以了解他。他是可以了解的,然而老子不是的。这个全然……老子接受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他全然接受。他不去担心另一个世界;他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从这个世界长出来的——另一生是从这一生长出来的,所以何必为它担心呢?尽可能美丽地,尽可能完全地过好这一生,另一生会自然地从它产生出来。那是一个自然的成长。

如果你碰到老子的话,他会使你感到很困惑。有时候他会这么说,另一些时候他又那么说;他说了一句话,然后又在下一句话中反驳它。所以只有极少数的寻求者才够得着他;所以不存在以老子为对象的有组织的宗教。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个别的寻求者够得着他,因为有组织的宗教必须是完美主义者,必须根据头脑,必须根据你;因为有组织的宗教意味着一个对群众更感兴趣的宗教。它必须和群众一起存在。

老子可以保持不受污染,保持纯净。他没有妥协。他的全然变得不可理解。

所以只有少数寻求者才够得着他,因为他是全然的。

一个人越全然,他就变得越不可理解,因为他变得越像上帝了。他不是明确的。他不像一个人工的花园;他是一片荒野、一个森林,没有规则、没有计划,是一片没有计划的野生的丛林,那就是他的美。人工种植的花园不管多么美丽,人在那里太明显了,人工在那里太明显了。每样东西都经过人的计划、修剪和栽培,每样东西都是对称的,但是在一个野生的森林里面,你看不到任何对称,你看不到任何逻辑,如果上帝是园丁的话,他一定是病了,他为什么要培育这么一片森林呢?佛陀像一座花园,一座皇家花园;老子像一片野生的森林:你可能会迷失在里面。

你会感到害怕,每一步都潜伏着危险,每一片阴影都会把你吓死。所以孔子说:不要靠近他。没有人知道他的方式,他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最聪明的人,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第三个问题:

我有一个强烈的,想要和宇宙融合在一起,但我还是分离的、焦虑的、无家可归的——为什么?是什么东西把我拉住了?我该怎么办呢?

正是这个想要跟宇宙融合在一起的使你保持分离。放下这个,融合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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