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初雪

微风四起,鹤声鬓边的发丝轻易间遮住了他的双眼,拂去发丝之际,潼玉再一次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下一秒他的黑马伴随着惨烈的长鸣前蹄挥空,鹤声一个娘跄便被衰落在地上,一时间狼狈不堪。

反身尚未立起,一双黑色的靴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生生咽了口口水,手下口中流出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孔,那种从未有过的惊恐从他的心底慢慢浮起。

“张家,白家,曲家,还有清羽帮,那些被你杀害的,利用的,威胁的人,都还活着吗?”

鹤声毛孔瞬间放大,他不敢抬眼去看潼玉那如死亡般可怕的眼神,更不敢去想他在张家和白家肆意挥剑夺取性命的那些人的脸,不过片刻,他内心里的罪恶感突然间就被当初自己被逼离开云巅峰的耻辱感瞬间淹没,他缓缓抬头,慢慢起身立起,正对上潼玉那双讨伐的双目。

“哼,全部死了,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随着这一句张狂的话,鹤声手上的佩剑突然间朝着潼玉胸膛刺去。

潼玉瞬间一个侧身便轻易躲开,另一手握着琗玉长箫直直怼着鹤声后肩,他那隐忍多日想要杀人的冲动就在此刻渐渐袭来。

“该死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我?兄长,当初在云巅峰的时候你就与曹善交好,你自然不会明白一个可怜的孩子被人污蔑时的那种心情,无措,不安,愤怒,可又不得不认命,那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错。”

“可却是因为你,多少人成了孤家寡人,多少人又不得不走上复仇的路。”

“兄长何必把自己说的如此可怜,你至少还有张敬山那个蠢弟弟,哦对了,还有白婉儿这个漏网之鱼,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吗?”

“你敢!”

潼玉手上的劲道又大了几分,看似毫无伤害的一个动作,可只有鹤声感受到了它的厉害。

随着潼玉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鹤声双眼陡然睁大,顺着心肺慢慢沿着食道的一股热流突然充斥着他整张嘴,一口腥甜瀑布般喷出。

鹤声直面跪地一口口地吐着嗓子的鲜血,他不知潼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全身酸疼无法起身,每一次想要站起都被一道力量压着。

鹤声或许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嘲笑般的看着眼前静默着的潼玉,冷声笑说道:“兄长的功夫果真仙老亲传,鹤声甘拜下风,但……你还是输了……哈哈哈哈哈”

那样癫狂的笑声在这冬日的寒冷中仿佛更添了一道冷冽,潼玉不知鹤声所说是什么意思,他也权当他人之将死,其言不停也罢。

潼玉的那最后一道力量不大不小刚刚好毁了鹤声的心肺,看着他那样狂妄的笑容,潼玉负手转身离去,这一次他给了自己一个了解,或许当年的他真的错了,若是他苦苦请求仙老留下鹤声,或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同样的自责对于他来说无非又是一桩难以成全的心事。

鹤声死了,在他死的那一刻,天空飘下了雪花,就像是上天都在帮着潼玉洗刷鹤声那不该被仇恨蒙蔽的心灵。

大雪纷飞,京城的白色总是显得如此灰尘,阿执裹着白毛披风坐在厅堂里默写着心经,那本她已经倒背如流的书是唯一在这几日能给她少许安静的存在。

曹善方才从潼玉处回来,看着阿执坐在火炉前安静的书写着,悄悄走去瞧了瞧。

笑说道:“啧啧啧,果然是练过了,有些文人的风采了。”

阿执手下稍稍顿了顿,即便他不问,那股栀子香味总会在她想要静心想事情的时候突然被曹善从不知哪里带了回来。

心乱就容易手乱,阿执紧蹙着眉头凑巧不巧正巧写到一个“玉”字。

曹善似是看出了阿执心思,故意挑事说道:“哎呦呦,这‘玉’字是我们阿执自己创出来的?那点呢?”

阿执气愤不已,放下紫毫揉了那张写着“王”字的纸,恼怒地瞪着曹善。

“你若是他的人就不必在我眼前晃荡。”

曹善佯装什么都听不懂,憨笑着反问道:“他?谁?张敬山?”

阿执习惯了曹善的轻浮和厚脸皮,顺手将怒火撒在手中纸团上,愤愤往曹善身上扔去。

“若是无事,烦请二当家离开。”

“哎呀呀,我这不是开了个玩笑嘛,关键是今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阿执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不冷不热说道:“若又是从说书那里听来的,大可不必告知我。”

阿执说着转身便朝着后院方向离去,谁知背后曹善正声回道。

“鹤声死了。”

阿执猛然回头,只见曹善倚靠在酒桌旁笑眼看着她。

她当然知道在这件事上曹善用不着哄她,可她还是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

“昨夜。”

“哦。”

阿执心思重重没在多问,可依旧驻足在一旁静静地想着什么。

曹善是亲眼看着阿执成为现在这般模样的人,看着阿执整日里心思杂乱,他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可阿执又哪里给过他安慰的机会,他能做的就是代替潼玉好好护着她。

“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阿执惧冷,一到冬日便就是一副病弱姿态,通红的双眼,蜡黄的面容,任谁看了都会多问两句。

“有些冷而已。”

“有些冷而已……这天也没到最冷的时候啊。你该不会是……”

天葵水至。这四个字还好曹善没有说出来,他讪讪住口,捂着嘴便往后院逃走。

阿执无心他的举动,心里面想的都是阿弃到底是如何做到让韦王失去礼部户部两个得力的,他接下来又会做什么,这些事情又与潼玉有没有关系。

“白姑娘,可还记得我?”

阿执闻声望去,门外一位粉色娇人正举伞立在门外笑看着她。

“你是万花楼的人?”

知遥合了伞款款入内,即便是挤出来的笑容依旧让旁人看去都是自然的。

阿执也没有制止她进入到自己的地盘,打量着眼前这位满身熏香的女子,阿执甚是不耐烦。

“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知遥将伞靠在门口,弹了弹肩上的雪花,柔声说道:“姑娘就是这样招呼酒馆的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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