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袒露身份

思及此处,阿执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她委以信任的人,她甚至当做亲人一样看待的人竟然是将她的姑姑害得最惨的人。阿执定定看着面前茶桌上的果实,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被陈王看穿,她特意表现的自然,捏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或许是心思沉重,或许是不可置信,口中的果肉伴随着籽一下一下的被阿执嚼碎,然后一口吞下。

“你呢?你做了什么?”

此时阿执早已忘记自己还是个盲人,回过头去隔着一层纱布冷漠地反问道。

陈王面无神色,直勾勾地看着阿执被蒙住的眼睛,说道:“我带她走了,而且将她还给了她的兄长,不过……紧接着我便带人烧了药氏一族,几百年的药田和药氏族长药木奈一起葬送在了那里,等我找到药不治的时候,最可笑的是,他竟然以为我是去救他的,只可惜那个女人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被误解了多久,不过也好,药不治知道自己错怪了她便就发了疯,自那以后我便没有见过他。”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可是杀了你父皇的同谋。”

阿执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许这一刻,她也希望药不治就那样死了。

陈王朗声一笑,似是在嘲笑阿执的提问,摆了摆手,轻轻问道:“你会跟一个疯子计较吗?”

阿执清楚药不治当年疯癫并不是因为受到了刺激导致头脑不清醒,而是他自己给自己下了毒,可至于他为何要如此做,她至今没有得到答案,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陈王或许真的不知道药不治就在林府,也可能在陈王看来,药不治还是他当年看到的疯癫模样。

陈王看不到阿执的表情,不过看着阿执忽然安静,心下里也难免不断猜测,又问道:“不知白姑娘,可见过药氏药不治?”

阿执陡然心惊,虽然她听了这些关于白子清的往事,可说到底药不治之后遇见她时是真心对她的,至少和这个陈王比起来,药不治的事根本算不上深仇大恨,只是她要等回了林府得好好质问一番。

如此盘算着,阿执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神医盛名,我自然是听过的,只是从未有幸见过真容,不过听了王爷的故事,想来此人也不像什么好人。”

陈王又是一声朗笑,“哈哈,白姑娘所言不差。今日本王能将多年前的事说出来,心里无比畅快,昨日去到林府原是打算亲自去找林公子商讨与我星儿的婚事,不料遇见了姑娘,见到姑娘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似曾相识,未曾想你身边的姑姑烹茶的手艺竟也与她如出一辙,说来当真是巧。”

陈王话里有话,阿执自然听了出来,药不治若不是个好鸟,那这个陈王也未必是个能家养的。陈王的意图无不是想让她承认自己是白子清的侄女,可她偏不承认,若是这个陈王从她身上知道了药不治的线索,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撇下她与药不治的恩怨,至少白子清在世时是原谅了他的,所以她还是要谨慎些才能保住药不治的命。

“是吗?还不会陈王以为,同姓女子都是容貌相似的吧?”

阿执嘴下胡乱扯着,心里早就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看来药不治说得对,只有找个无人的地方才算的上安定。

“若只是容貌和姓氏,本王也不用大费周折将姑娘你请到府上了。”

“王爷这是何意?”

装蒜就要装到底,不到最后阿执打死不认。

“本王多年前听说剑圣白兴昌有个幺女,双目黑若洞玄,姑娘若不是她,又为何明明看得见却要蒙着眼睛。”

阿执也记不起自己哪里出了破绽,可陈王话已至此,她就算打死不认,恐怕也走不出这陈王府。

瑾儿一旁听了这些,早已将阿执的心境洞察,谁知阿执竟突然扯下蒙眼布,立身而起。

“我确实是王爷所说的剑圣之女。”

恍然之间,阿执的面容落在陈王的眼中,那冷傲一世的眼神就好似见到了白子清本人,熟悉而又陌生,眼前女子像她又不像她,白子清是看似无情,实则满心都是真情,而眼前的女子,若说无情,却像是只对他一人。

陈王闭了闭眼又抬眸看去,摇了摇头,无奈道:“孩子,我知你怨我,若不是我,你姑姑与药不治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一步?阿执这才明了,原来陈王当真以为药不治还是从前的疯癫样,全然不知药不治当年奔走到了冥山,早已与白子清重归于好。阿执其实心里也清楚,她对陈王的怨其实与药不治无关,她的怨是对南国整个皇室。

“我不怨你,因为我姑姑已经不在了,她的后半生过得还算说得过去,我要怨的,是你背后的身份,还有从前你的父皇,若不是他痴迷药氏术法,也不会对药氏一而再的赶尽杀绝,你知道皇家与药氏不合还与药不治称兄道弟,那是因为你蠢。”

这层被时间布满灰尘的窗户纸就这样被阿执戳破,陈王似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女子会在他的面前指名道姓骂他蠢,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阿执心火难忍,还没等陈王发怒,又继续粗声呵斥道:“皇室还有药木奈,你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却让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成为了你们之间最后的一层屏障,当这个屏障被你利用的时候,你就该像我姑姑道歉,你知道一个人面对一座孤山二十多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世人都说她心冷,可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些只知道制衡夺利,靠着权势就可以明目张胆剥夺他人几百年基业的皇宫贵族,才是最心冷的!”

咆哮过后,阿执心下的气焰不息反而愈来愈高,双目通红的她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南国王爷,她气愤,亦感到万般无奈,无奈她知道这些的时候,白子清已经不在了。

陈王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伤痕累累的女子会是这样来指责自己。白子清对于他就像是永远也够不到天上白月,无论她在,或者不在,他都记得她,而他万万没有认识到的是,他原以为自己做错了的竟远远不止自己带给白子清的伤害,他就像是一个罪人,一个再也还不清自身罪孽的罪人。

“药氏如今早已不胜当年,我父皇是贪心,可我亦是同谋,我对她,对药不治都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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