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商议 2

“先生,”他打断了霍亨洛希的研究,说道,“我可以要求给什么人汇报吗?或者没有人听我的汇报,你可以给我下达命令吗?”

霍亨洛希抬起头,再次茫然地吃惊地看着他。“戴尔赫恩和施里曼被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艾本德也被俘了,还有谁?”他向四周看了看,问道。他的副手看上去不太确定如何回答他,最后,一个人冒险说道:“我们想知道乔治会遭遇什么命运呢?”

于是,又开始了更多的争论,几个人开始询问,但所有的回答都是否定的。霍亨洛希最后说:“你们是说我们的十四条大型龙,没有剩下一条该死的龙吗?”

没有喷酸龙或者喷火龙,普鲁士像英国一样组织他们的阵型,以使力量最大化,而不是保护这种关键的具有进攻能力的龙。大型龙几乎都是阵型领导者,因此在法国进攻中受到了特殊的关注。在法国的进攻策略中,大型龙显得尤其脆弱,比起那些充当着陆先锋的中等龙来说,他们更加缓慢而笨重。经过一天的艰苦飞行后,他们的力量和有限的灵巧性已经遭到了极大的削弱。劳伦斯在战场上看到五条龙,他并没有觉得在被匆匆拿下或者在混乱的结果中,剩下的龙被远远地驱赶开,这些有什么令人愉快的。

“但愿头天晚上再来一些龙,”霍亨洛希说,“我们将不得不重新安排所有的计划。”

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劳伦斯,两个人都沉默了,由于知道泰米艾尔是现在手上唯一的大型龙,因此他一下子成为防御力量的关键,但却不可能约束他们。霍亨洛希不能强迫他们留下来。劳伦斯内心非常矛盾,理智地说,他的第一职责是保护龙蛋,如果遇到灾祸,当然意味着直接把他们送回英国。然而现在,假如他们不会提供更多的帮助,丢下普鲁士人就意味着战争肯定会失败。

“那么,先生,您的指令是?”他突然说,他不能这么做。

霍亨洛希没有表现出感激,但脸色略微放松了点。“明天早上,我会派你去易北河,我们所有的后备军都在那里,告诉他们撤退,如果你能给他们带一些枪过去,就更好了,越多越好。我们会为你安排一些工作。上帝知道还缺少什么。”

“哎哟!”泰米艾尔大叫道。劳伦斯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背部和腿部肌肉强烈地抗议着,浑身上下酸痛无比,除此之外,由于几乎没有睡觉,他的头昏沉沉的,只有一缕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爬出帐篷,发现原来是雾的问题,而不是时间太早。营地里已经活跃起来,当他站起来,罗兰跑过来叫他,之前,他曾嘱咐她这么做。

凯恩斯正趴在泰米艾尔身上,从里面取出子弹。战争之后从战场上仓促离开,使他没有时间关注自己的伤口。尽管泰米艾尔一直忍受到现在,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子弹,甚至以前更厉害的伤口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凯恩斯把子弹一颗颗取出来,一拔子弹,泰米艾尔就收缩一下,压抑着痛苦,仍然发出小的叫喊声,很明显,他并没有彻底压抑住叫喊。

“总是这样,”凯恩斯心情酸酸地说,“你总是把自己砍成碎片,还把这个叫做娱乐,但只要试着再帮你缝合,你就会没完没了地呻吟。”

“嗯,伤得有点多,”泰米艾尔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必须把它们取出来,它们并没有让我感到难受啊。”

“当它们把你的血液感染中毒,就会让你感到非常难受,坚持住,不要呜咽。”

“我一点也没有呜咽,”泰米艾尔咕哝着,然后补充道,“哎哟!”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美味道。那天早上,三匹瘦马被送到营地,用来喂十多条饥饿的龙。在不可避免的争抢开始之前,苏刚已经从其中拿出了一份,他把骨头放在火上烤着,然后把肉放在用龙的胸甲做成的临时的锅中炖了炖,所有年轻队员开始帮着搅动起来。他派出去打扫卫生的地勤人员并没有仔细检查他们找到了什么,这是他从中挑选出来的各种不同用途的东西。

普鲁士军官焦虑地把给龙的饭食倒进桶里,但龙对于将饭菜拨来拨去的过程非常感兴趣,互相推搡着,对一堆多节的黄色洋葱发表自己的观点,偷偷地把一些不喜欢的米饭推到一边。最后,苏刚并没有浪费剩余的东西,当龙吃完饭后,苏刚留了一些**,把米饭单独和这些浓汁肉汤及丢弃物混在一起,因此飞行员的饭看上去要丰盛得多。这是一个有助于和谐的奇怪的实践环境。

龙的鞍具因战争中的磨损都已经变了形,到处都是抓痕,穿过皮革的线由于受力过大已经断开,一些皮带完全被切断了。泰米艾尔的鞍具受到的损伤尤其厉害。现在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器械对装备进行正常的维修,但至少在他们出发去易北河前,应该大致修补一下。

“对不起,先生,我们能做的就是中午到来前,再给他安上皮带,”弗勒维斯走过来,充满歉意地说。他已经对损伤处做了第一次检查,派鞍具修理人员去工作了,“这是他不断盘旋的结果,我想。创伤面扩大了。”

“做你能做的事情,”劳伦斯简短地说。不需要给他们压力,每个人都已经工作到了极限,已经比要求他们做得还要多,他们已经从地勤人员中征募志愿者进行此次抢修行动。同时,他哄着泰米艾尔睡觉,以便保存精力。

泰米艾尔并没有勉强自己,躺在仍然温暖的篝火堆的废墟旁。“劳伦斯!”过了一会儿,他温柔地说,“劳伦斯,我们失败了吗?”

“只是一场战斗,亲爱的,不是整场战争,”劳伦斯说,但诚实又迫使他补充道,“但是这是一场极其重要的战斗,是的,我想他已经俘虏了一半军队,还驱散了剩余的部队。”他靠在泰米艾尔的前腿上,感觉身体虚弱。就目前来说,他已经避开了任何引发他们对形势进行严肃思考的事件。

“我们一定不能绝望,”他对自己,也对泰米艾尔说,“还有希望,如果一点也不行动,只是坐在这里叹息命运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泰米艾尔深深地叹息道:“埃罗伊卡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不会伤害他吧?”

“不,不会,”劳伦斯回答道,“我敢肯定,他会被派往繁殖基地。如果他们履行条约的话,他甚至可能被释放。接着,他们只是把戴尔赫恩妥善地关押起来。可怜的恶魔一定能够感觉到什么。”他能够想象得到普鲁士上校可怕的处境,不但无法为自己的国家效忠,而且也无法阻止他的具有无比价值的龙被关押。很明显,泰米艾尔也有同样的想法,非常尊重埃罗伊卡。他蜷起前腿,把劳伦斯拉得更近,焦虑地抱着他。这种安慰最终让他慢慢睡着了。

鞍具管理员修补的速度比预计的要快一些,刚到十一点,便开始了安装备的艰苦过程,所有巨大的皮带、带扣和环都被安装在泰米艾尔的身上。他是一个能够撑起巨大肩部皮带的龙,这条皮带有三英尺宽,上面全是用来固定整体的网眼。

他们还在忙碌时,几条龙一起向上张望,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交流着。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一条小送信龙向他们摇摇晃晃地飞来,飞得非常不稳,在坠落到田野中心时,腿立刻弯了下去,身体上有一道鲜血淋淋的伤口,焦虑地叫喊着,不时扭过头去看他的上校: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子,软弱无力地待在皮带上,身上也有几道严重的刀伤,和龙身上的伤口一样。

他们割断了带血的鞍具,把男孩放了下来。凯恩斯把一根铁棒放在热灰里烧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放在伤口已经结痂的肉上,立刻发出难闻的烤焦的味道。“没有切断动脉或者静脉,他应该没有问题。”检查完之后,他无礼地说道,然后又去给龙做同样的检查。

往嘴里灌了点白兰地,在鼻子下抹了一些嗅盐后,男孩醒了过来。他用德语说出消息,边说,边气喘吁吁,不时停下来,抽泣两声。

“劳伦斯,我们要去易北河,是不是?”泰米艾尔听后,说道,“他说法国人已经占领了城镇,今天早上他们发动了攻击。”

“我们无法保住柏林。”霍亨洛希说。

国王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法国人多久能到达这个城市?”王后问道。她脸色苍白,但表现镇定,两手紧紧交叉,放在大腿上,“孩子们在那里。”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霍亨洛希说,这个回答已经足够了。他停了下来,声音非常虚弱地说道:“陛下,请您原谅。”

王后跳起来,抓住他的肩膀,吻了吻他的面颊。“我们将会战胜他,”她猛烈地说,“要有信心,我们会在东部见到你。”

霍亨洛希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仔细地盘算着、打算着。他将把大多数落伍士兵重新整队,把炮兵辎重派往西部,把中型龙排列成整齐的阵型。他们将撤回斯德丁的要塞,保护奥德河沿线。但听上去,他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没有多大把握。

劳伦斯不安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尽量离得远一些。“你能把小殿下们带回来吗?”当劳伦斯首先告诉他这个消息后,霍亨洛希加重声音问道。

“先生,相信这里也需要我们,”劳伦斯说,“一条快的送信龙——”但霍亨洛希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险,他们的巡逻龙会围绕着我们进行武力巡逻。”国王提出了同样的反对意见,他以同样的方式回答道。“你不能被俘,”霍亨洛希说,“这样就完了,陛下,这样的话,他可以规定他希望的任何条款,或者上帝原谅,如果你被杀了,当他们到达那里时,小王子仍然在柏林。”

“噢,上帝,我们的孩子在魔鬼的统治下,”王后说,“我们不能只是站在这里谈论,必须马上走。”她向门口走去,在外面等着,让女仆去拿一件外套。

“你还好吧?”国王平静地问。

“什么,我是一个孩子吗?我怕什么!”她轻蔑地说,“我乘坐送信龙飞过去,这不会有太多不同。”但一条只有两匹马大小的送信龙无法和一条比整个谷仓都大的大型龙相比,“在那边山上的,是你的龙吗?”当他们走进营地,她问劳伦斯。劳伦斯没有看山,但突然明白她是指正在泰米艾尔背上睡觉的一条中等龙。

在劳伦斯告诉她泰米艾尔才是自己的龙时,泰米艾尔抬起脑袋,向他们这边看来,“噢!”她有点虚弱地说。

劳伦斯仍然记得,泰米艾尔非常小的时候,还能睡在“自立号”的吊床上,到现在,他仍然不能相信泰米艾尔会长得这么大。“他非常绅士,”他有点尴尬,不过尽力安慰她说。这也是一个厚颜无耻的谎言,因为就在昨天,泰米艾尔刚刚度过了能够想象到的最凶狠的追逐。但现在,看上去也只能这么说了。

当国王夫妇进入临时营地时,所有的龙队员都跳了起来,有点拘谨和尴尬地站在一边。飞行员不习惯于表现得这样优雅。而通常承担重要运输任务的小送信龙会进入他们住房,带上他们。君主看上去不轻松,尤其是当所有的龙都开始抬起头偷看他们时,队员们也非常兴奋。但王后拉着国王的胳膊,优雅地走上前去和上校们说话,对每个人都表示了慰问。

劳伦斯抓住这个机会,匆忙地向格兰比和弗勒维斯招手,“我们能为他们找个帐篷吗?”他焦急地问。

“我想不能,先生,离开战场时,我们把所有能留下的东西都留下了,愚蠢的贝尔把帐篷拿了出去,以便为他的工具箱腾位置,好像我们不论到哪里都无法为他找个制革桶,”弗勒维兹焦虑地擦了擦脖子后面,说道,“但我们会做点什么,如果你借我用一下望远镜,或许那些伙计能够借给我们一点废料。”

这个帐篷实际上是用两片多余的皮靴缝在一起制成的,个人鞍具被修补在一起。匆忙准备了一顿还算合口的冰冷晚饭,放到了桶里,甚至还有一瓶葡萄酒。尽管劳伦斯一点也不知道如何在半空中没有危险地打开它。“如果你准备好了,陛下,”他试探性地问了问,王后点了点头,他向她伸出了胳膊,“泰米艾尔,你把我们放到上面吗?请小心点,如果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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