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希望 3

“这样做,我也非常遗憾,亲爱的,”劳伦斯沉重地说,“但这个岗位无法维持,不论我们做什么,要塞最终肯定会陷落。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被俘最终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泰米艾尔说,“现在,我们数量很多,为什么不能把士兵们一起带走?”

“能够做到吗?”卡尔克劳斯问。为了执行这项绝望的计划,他们马上开始清点人数。在港口中有足够的运输船,肯定能够装下这些人。尽管如此,劳伦斯判断,可能从货舱到挡水板,船上的各个角落都得塞满人。

“我们要提前告诉那些水手,让他们正确处理,不能把士兵们丢得到处都是,”格兰比怀疑地说,“我希望他们不会向我们射击。”

“只要他们没有手足无措,就一定能意识到谁也不会进行这么低空的进攻,”劳伦斯说,“我首先带泰米艾尔到船上,先提醒他们一下。至少泰米艾尔可以在头顶上盘旋,然后用绳子把这些人放下去。其他龙将不得不在甲板上着陆。谢天谢地,这些龙没有个头特别大的。”

尽管很多人并不愿意,但贵族家中的每一条丝绸窗帘和亚麻布床单都被迫贡献出来,城镇中的每个女裁缝被迫服役,涌进将军住处的舞厅中,在弗勒维斯的临时指挥下,缝制运输鞍具。“先生们,请原谅,我不敢肯定它们能承担起所有人,”他说,“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通常在中国如何装备,这是龙身上的或者人骑上的最奇怪的物品,我也只能描述成这个样子。”

“能做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吧,”卡尔克劳斯清楚地说,“任何愿意留下的人可以留在这里成为俘虏。”

“我们当然无法带上这些马或枪支。”劳伦斯说。

“救人吧,马和枪可以放在原处,”卡尔劳伦斯说,“我们需要多少装备?”

“如果我不戴盔甲的话,我相信我至少能带上三百人,”泰米艾尔说。他们正在场院里讨论,在那里,他可以发表自己的观点,“但小一点的龙带不了那么多人。”

第一个运输鞍具制作出来试用。阿尔卡迪不安地从它身边侧身走过,直到泰米艾尔说了几句尖刻的话,转身调整自己鞍具的皮带时,这个野生龙首领才立即表现自己,挺起胸膛,不再为地勤人员制造更多麻烦。但他仍然不时转动几下,努力看清楚他们正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时,一些鞍具人员还是从上面掉了下来。一旦装上鞍具,阿尔卡迪立刻开始在同伴面前昂首阔步。这让他看上去非常愚蠢,因为鞍具的一部分是由从妇女闺房里拿出的有图案的丝绸制成的,不过很明显他觉着自己鲜艳夺目,非常帅气,剩下的野生龙都艳羡不已地咕哝着。

让这些士兵主动登陆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卡尔克劳斯有力地呵斥他们是懦夫,然后自己带头先爬了上去。他的副官迅速地跟着爬了上去,甚至还争辩说他应该第一个上去。在他们的带动下,还在犹豫不决的人有点害羞地开始吵闹着登陆。阿尔卡迪目睹了整个过程,有点冷淡地说人和龙在某些方面并没有太大区别。

阿尔卡迪并不是最大的野生龙,他更多的是因为品格的力量而不是身材大小而成为领导者,在装载了一百个摇摇晃晃的人上去后,他能够轻松地离开地面,看上去还可以装载更多的人。“我们一次能装下大约两千人,”试乘结束后,劳伦斯说,然后他把名单递给罗兰和戴尔,让他们点数一下,确定上面的数字准确是否准确,然而数字让他们不太乐观。在这样一种非凡的情况下,再退回这件工作显得不太公平。“我们一次不能承载太多,这样太冒险了,”劳伦斯补充道,“如果我们在中途被抓住的话,他们必须能够逃脱。”

“如果不管‘夜之花’龙,我们会这样做,”格兰比说,“如果我们今天晚上碰到他呢?”

劳伦斯摇摇头,并不是不同意他的观点,而是有点拿不准。“他们小心翼翼地照顾他,不让他暴露到射程内。我们稍一接近,就会到他们的炮弹射程内,直接到达他们中间。自从我们来了以后,我还没有看到他飞出来。他只是从山上看着我们,以便更容易地阻挡我们。”

“如果我们今天晚上好好关注他一下的话,‘夜之花’龙就无法告诉他们我们明天正在做什么,”塔肯指出,“最好在行动之前就把他处理掉。”

所有人都同意他的观点,但都在苦苦思索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们最好是换一种思路,让小一点的龙从前面炮击法国人。火光会干扰“夜之花”龙的视线,同时,其他龙向南飞,辐射的范围更大一些,向海面飞去。

“但这样做的话,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格兰比说,“接着,所有人都会过来对付我们,包括莲。泰米艾尔身上挂着三百个人,无法和她战斗。”

“而且这样的一次进攻会惊醒所有帐篷里的人,迟早会有人发现我们离开,”卡尔克劳斯同意这个观点,“如果警报立刻响起,会为我们赢得更长时间。我看最好留下一半部队而不是一个也不留下。”

“但如果必须绕这么远的话,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我们将无法带走这么多人,”泰米艾尔反对道,“或许如果我们只是去迅速而平静地杀了他,这样我们就会在他们知道我们打算干什么前逃走。或者至少给他沉重一击,让他不会过多注意这个过程。”

“我们真正需要的,”劳伦斯迅速说,“只是让他安静待着不挡道,给他弄点麻醉药怎么样?”大家都在考虑时,他又补充说,“在整个战役中,他们一直用吃了鸦片的家畜来喂龙,如果我们给他多放一些鸦片,可能他不会注意到任何奇怪的味道,至少到他知道时已经太晚了。”

“如果仍然在四处巡逻时,他的上校不会让他吃任何一头牛。”格兰比说。

“如果士兵们正在吃煮的草,龙也就不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劳伦斯说,“我想,如果今天晚上一头牛从他身边跑过的话,他将更愿意请求宽恕而不是得到允许。”

塔肯答应来做这件事。“给我找一条本色裤子和一件宽松的衬衫,给我拿一个饭桶,”他说,“我向你保证能够公开穿过营地。如果任何人阻止我,我会给他们说一些混杂的语言,重复一些高级军官的名字。如果你给我一些加有麻醉药的白兰地,那就更好了。我们没有理由不让值班的人也喝点鸦片酒。”

“但你能够返回来吗?”格兰比说。

“我没打算尝试返回来,”塔肯说,“毕竟,我们的目的是出去。我当然能够在你们完成装载前,走到港口,找到一个渔民把我带出去。他们肯定正在和那些船只做些小生意。”

卡尔克劳斯的副官正手脚并用地在场院里爬着,用粉笔画出了一张巨大的地图,以便能够让野生龙辨别清楚。他还发挥聪明才智,绘制了丰富的颜色,生动有趣,以加强他们的注意力。河流明亮的蓝色带子将是他们的向导:这条河流穿过城墙,蜿蜒流向港口,中间还要穿过法国营地。

“我们将排成一列在河流的上空飞行,”劳伦斯说,“一定要确保其他龙都明白。”他焦虑地对泰米艾尔说:“他们必须安静地飞行,好像正在向一些警觉的动物群靠近一样。”

“我会再告诉他们一次,”泰米艾尔向他保证,然后又叹息道,“不是我不愿意他们来到这里,”他平静地吐露真情,“他们真的非常在意我,但我们不得不考虑到,他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教育,如果换作麦西莫斯和莉莉,或许伊科斯西德姆在这里就太好了,我相信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些话毫无异议。”劳伦斯说。除了考虑所有管理的因素外,作为特别巨大的“帝王铜”龙,麦西莫斯自己就能够带六百人,甚至更多。他停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情担心吗?你担心他们会一时不知所措?”

“噢,不,不是这个,”泰米艾尔说,向下看了看,戳了戳剩下的饭,“我们正在逃跑,是不是?”他突然说。

“你这样说,我感到很遗憾,”劳伦斯吃惊地说。他一直认为泰米艾尔完全满意这个计划,他们想要把普鲁士要塞带走,就他自己来看,这是一个值得称道的行动。如果他们能够控制整个局势的话。“为了保存实力,为将来的战斗获得更多胜利的希望而暂时撤退并没有什么耻辱。”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逃走了,那么拿破仑事实上就赢了,”泰米艾尔说,“英国将还要战斗很长时间,因为他想要征服我们。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要求政府为龙改变什么。我们只能做要求我们做的事情,直到他被打败了。”他略微耸了耸肩,补充道:“我明白,劳伦斯,我发誓我会履行职责,不要总是抱怨,我只是有点遗憾。”

面对这个大方的议论,劳伦斯感觉有点尴尬,他曾经对泰米艾尔表达过自己情感的这种变化。由于困惑的泰米艾尔提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劳伦斯日益感到尴尬,而所有的问题都是劳伦斯早期所主张的话题。

“我希望,我没有从本质上改变,”劳伦斯说,为在自己眼中的正义,也为自己的龙眼中的正义进行辩护,“但这只是我的理解。拿破仑已经向全世界证明,在人和龙之间有着更紧密合作关系的现代军队有着明显的优势。我们返回英国,不仅要再次坚守自己的岗位,而且要发挥至关重要的智力作用,让它不仅仅成为我们的希望,而且在英国促进这种变化要成为我们的职责。”

泰米艾尔很少要求多余的劝说,劳伦斯的所有尴尬,看上去变幻无常,现在都因为龙喜气洋洋的情绪而得到了缓和,尽管保留了每个早期的反对意见,劳伦斯很清楚他们将面对最猛烈的对手。

“我不关心其他人关心什么,”泰米艾尔说,“或者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劳伦斯,我非常高兴,我只是希望我们已经到家了。”

头一天晚上和第二天,他们都继续制作鞍具。骑兵马的缰绳也被搜罗来,根据型号装配好,制革工人的商店也被搜罗一空。夜幕降临,弗勒维斯仍然在疯狂地和手下人在龙身上爬来爬去,缝制更多的运输环,还有其他剩下的东西:皮带、绳子、编织的丝绸,直到他们都被绸带、蝴蝶结和荷叶边装饰好。“和宫廷衣服一样漂亮,”弗雷斯压抑着高兴地说,这种情绪很快传播开来,“我们必须直接飞到伦敦,把他们带给女王。”

在平常的时间里,“夜之花”龙又出现在指定的位置上,以臀部支地站在那里进行夜晚值班。当夜色已深时,他那午夜时的蓝皮的边缘慢慢减弱,变成通体黑色,直到最后只剩下巨大的餐盘大小的眼睛,在篝火的反射照耀下,眼睛呈现出奶白色。偶尔,他移动一下,或者转身看看大海,眼睛在黑暗中会消失一会儿,但很快就会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塔肯几个小时前出发了。他们焦急地观察着,一直数着心跳声,通过望远镜看了两圈。龙都排成一列,第一个登陆的人马上就准备出发了。“如果不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劳伦斯轻轻地说,但接着,疲惫的眼睛闪了一两次,接着,闪烁了更长一段时间。后来,眼皮渐渐下沉,盖住了眼睛,他们慢慢移动着,疲倦地倒在地上,最后闭上了双眼。

“定制时间。”劳伦斯把焦虑地站在下面的副官叫了过来,准备好时漏。接着泰米艾尔飞了起来,在重压之下,他浑身都拉紧了。这么多人聚在龙背上,这么多陌生人聚集在他的附近,劳伦斯感觉非常古怪。所有人都神经紧张,呼吸急促,像是锉锉刀的声音。接着,周围低声的诅咒声和叫喊声立刻消失了,他们的身体和温暖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泰米艾尔穿过城墙,沿着河飞行。停留在水面上空,以便流向大海的河流奔腾的声音能够掩饰他翅膀挥动的声音。船沿着河岸前行,绳子发出吱嘎声,海港起重机的巨大伸出物像海面上伸出的秃鹰一样。下面的河流平静而黝黑,波光闪闪,法国营地的火把照到船帆上,发出黄色的光芒。

他们的一侧,法国营地蔓延在河岸上,在灯笼的光线照耀之下,到处都是倾斜的龙身体,折叠的翅膀,炮桶的斑斑点点的蓝钢铁。还有士兵们成堆躺在简朴的露营地睡觉,互相挤在粗糙的羊毛毯下、大衣下,或者一堆稻草下,同时把脚伸到火边。如果营地上能够听到什么声音的话,劳伦斯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当他们飞行时,他的心怦怦地跳着,泰米艾尔缓慢而疲倦地挥动着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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