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女追男隔层纱

从京城出发去河州那日,天气委实有些炎热,但这丝毫影响不到长安长平和翩翩的心情。

三人从得知要去河州那日起,就精神亢奋,神采愉悦。若非长安长平还要期末考,翩翩也还要交代母亲和管家家中的一些事情,外带给嫂嫂准备些吃用的东西,否则听到北上的消息当日,几人就迫不及待的骑马出发了。

不过如今出发也不晚,毕竟有这几天时间,他们把一应所需的东西都拾掇齐了。这不仅可以保证他们在路上的日子好过些,还能到了河州给二叔等人一份满意的见面礼。

临出发时,板儿和桂娘子站在门门口给几人送行。板儿有心和他们一道北上,但钱夫子想趁此机会回一趟江南,给早逝的父母扫坟上香。他作为儿子,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因而也只能遗憾的作别长安几人。

桂娘子也担心几人大老远过去路上出意外,毕竟这几人里即便年纪最大的青儿,也还只是弱冠之年,且没有多少远行的经验,真要是路上出了意外,桂娘子担心青儿照应不来。

不过看看从府里走出的曲河,还有匆匆从胡同口赶过来的一群镖局的镖师,又看看站在翩翩身侧的齐师傅,桂娘子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有这么多有能力的人沿途看顾照拂,想来他们这一路上应该不会出意外才是。

翩翩作别桂娘子,准备问曲河何时出发,结果就听见柳树胡同口传来一声兴奋响亮的喊声,“二哥快点,长安他们还没出发,咱们还赶得及。二哥你倒是跑快点,你骑个马这么磨蹭,路上掉队了或是拖后腿了可咋整,不行你就呆在京城,照顾母亲和小弟弟……”

翩翩看去,就见是宿轩和宿征两兄弟过来了。翩翩讶异的看向长安长平,“他们也要跟咱们一块儿去么?”

长安讪讪的摸摸鼻子。怪就怪长平嘴巴跟大喇叭似得,从小舅舅那里得知去河州的消息后,就嚷嚷开了。可以说真个丙字班的学生在那晚都知道他们兄弟要远行了,别的人还好,和他们虽然亲近,但到底有些分寸,不像宿征,当即就提出要同行。

偏长平还觉得这想法棒极了,小伙伴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再来赶路多无聊,大家都去才热闹。

于是长平热情的邀请,宿征兴致勃勃的答应,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原本他以为,都这个时辰了长安长平还没过来,怕是宿伯伯把两人的想法摁下了,没想到,两人竟然真的来了。

长安有些头发,不过人来了也没办法送回去,他只能赶紧和小舅舅,以及带队的曲河说了此事。

青儿和曲河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小孩子么,想出去长长见识也正常。再说此行有几十镖师看护,又有府里的侍卫,可以确保路程畅通,不会出现问题。那既然宿轩和宿征想一起去,去就是了。

长平愉悦的迎接宿轩和宿征,两人近前来给翩翩和青儿见礼,末了才说了句,“这段时日要叨扰小舅舅、小姑姑了。”

青儿和翩翩连说不妨事。

此时宿家的仆人唉遥遥的从胡同口过来,那仆人赶着马车,却是来送两个少爷的行礼的。偏两个少爷担心来晚了徐家人不等他们,骑着马就跑了,只剩下他赶着个马车在闹市慢慢走,磨蹭到现在才到。

驱车的老实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将书信递给曲河,言道,“老爷说两位小公子就拜托给您了,另外这封书信是给徐大人的。信上没什么急事,老爷也懒得托人特意送去了,让奴才将书信交给您保管,等到了河州,再由您呈给徐同知。”

曲河点了头,将信收下。

那驱车的汉子交代完也不再这里多呆,赶着马车就排在了徐家的马车队伍末尾。两小少爷北上“投奔”徐同知,宿迁自然是放心的,但宿夫人担心儿子路上吃苦头,所以特意安排了人路上照料。连带着儿子吃用的东西也给收拾了一马车,权且路上使用。

磨磨蹭蹭的,终于到了出发的时辰。谁知到了胡同口,马车再次被人拦住,却是李和辉过来了。

他打眼看去,就见面前这对人为首七八骑都骑着马。这些人中有长安长平,宿迁家的宿轩宿征,还有徐二郎的小舅子、曲河,以及镖局的一个带头的镖师。

这些人身后是十几辆马车,其中为首的马车顶角挂着一串小姑娘编织的璎珞。玫红的璎珞串尾端应是绑了铃铛,随着马车的走动发出轻微的响声,像它的主人一样灵动有趣。

外边接二连三给李和辉见礼的声音响起,翩翩先时恍惚听见了但是没听仔细,随后马车停下,她不由掀开帘子。结果入目就是李和辉一张玉白儒雅的俊彦,他也正往她这里看来。两人视线对视上,翩翩小脸像是漫上火烧云一样,陡然红了个彻底。

她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视线便游弋起来。忙不迭的垂了头,再不敢看李和辉一眼。

自从“求娶”之事发生,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翩翩先头那些时日情窦未开,却也忍不住在夜深人静和无人打扰的空隙,想起他的话,想起他这个人。

每每想起,她便面红耳赤,心跳怦然,羞窘的将头埋在被子中或臂弯内,有些不好意思见人。

后来她渐渐明白,自己似是对李和辉动了情。那时再想起李和辉求娶的事儿,心中欢喜有之,更多的却是心酸苦楚。

因为他求娶她,她心中高兴。可他的求娶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要让他葬送一辈子的幸福,让他不能娶自己心仪之人。

但不管他是迫于无奈求娶她也好,因为责任开口娶她也罢,总归若被人知晓此事,她肯定就成了那品质败坏、攀龙附凤的女子。

这样的她,配不上他。

念及此,翩翩的小脸霎时白了。她顿时觉得不远处的视线有如火烧一样,烫的她浑身难受,也让她无地自容。

翩翩忙不迭松了手,马车帘子落了下来。

丫鬟双锦见状“咦”了一声,开口问翩翩,“李大人是来给咱们送行的,还是也有信要让曲河转交?”

翩翩魂不守舍的摇摇头,“这谁知道。”

双锦就慨叹一声,“自从大人去了河州,咱们府里都冷清下来。往日里李大人和宿大人是最常来的,隔三差五就要和大人一道喝酒,如今可好,自大人往河州一去,他们除了过来拜访老夫人老太爷,再是没有来过府上了。”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大人不在府里,他们过府来作甚?而能在大人在外地上任的时候,过来拜访老太爷老夫人,这已经是和自家大人关系亲近,情谊甚笃的表现了。

只是他们都是外男,每次过来姑娘都不好在场。

若是宿大人且罢了,毕竟年岁大些,姑娘不怎么需要避嫌。可若是李大人来了,姑娘却是非避嫌不可的。不然坏了两人的名声,对谁都不是好事儿。

双锦看着马车外的李大人,又看看姑娘,心中就有些遗憾。

她虽然不知道姑娘和李大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自从那日姑娘从柯柯姑娘家的别庄回来,姑娘就每日魂不守舍的。后来梧桐姐姐也回来了,脸色也有些异样。

她不好多问,加上梧桐姐姐嘴紧,问了也问不出什么。不过她观察力甚好,一段时日后也发现,姑娘的异样,多少和李大人有些关系。

两人男才女貌,一个未婚一个未嫁,要双锦说,这要是能曾一对,那绝对是天作之合。

她也看出姑娘对李大人是有情的,李大人看着姑娘的眸光,未尝不是情意绵绵。可两人都压抑着彼此,谁都不敢往前踏出一步,这让双锦急的不得了。

若非翩翩这个主子御下还算严厉,丫鬟们平日和她打闹玩耍,心里却也有些敬畏她。不然,双锦真想拿个棒槌在翩翩脑袋上敲一下:还迟疑什么啊!李大人这么好的夫婿,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姑娘既然对李大人有意,倒是快点上啊。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得姑娘一出马,那层纱立马就捅破了呢。再不行被拒绝了,也能彻底死心了。总好过如今这样半死不活的,她看着都揪心的不得了。

但双锦是丫鬟,总不好行事出格了。她到不担心姑娘事后骂她,可她怕府里的夫人呢。若是被夫人知晓她撺掇着姑娘不学好,回头夫人指定重罚她。

为了小命着想,双锦叹息一声,到底是把心中的念头压了下去。

却说看见翩翩脸色苍白的落了马车帘子,骑在马上的李和辉眉头微蹙,心中焦灼。

他不知翩翩是怎么了,明明初看见他时眼中还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没道理只是片刻功夫,就脸色煞白的落了帘子,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模样。

是翩翩终于想到了他恶劣的心思,对他开始畏惧憎恶了么?还是这几日里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谁给了她气受?

李和辉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此时就越发后悔起来。

他后悔不该为保持君子风度,没在翩翩身边安插人手,不然也不至于被人蒙了脑袋一样,眼前漆黑,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如今想这些都晚了,且如今也没时间留给他胡思乱想。

青儿几人过来和他寒暄,李和辉赶紧收回跑远的心思,对几人仔细叮嘱一番。末了他让身后的侍卫将马车赶来,“这是送予嫂夫人和侄儿侄女的一些补品吃食。原本我还准备安排人亲送过去,如今且不跑这一趟了,就麻烦你们一道带走吧。”

说着他也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曲河,表达了让曲河代为转交的意思。

曲河和青儿都应下了李和辉也没有再留下的道理。他最后又看了看翩翩坐着的马车,咬了咬下唇骑马出了胡同。

他恨不能和翩翩一道北上,但现实不允许,他如今且还得入宫,片刻耽搁不得。

马蹄声渐渐远去,青儿让长安过来给翩翩打了招呼,车队就又重新启动了。

如今已经半上午了,实在不是赶路的好时候,毕竟天热的像下火一样,先不说走在外面没有树荫遮凉,人人都要热出一身大汗,就说坐在马车中的滋味儿也不好受。

从家里带来的冰盆早就化的差不多了,翩翩和双锦的额头上都渗出汗珠。这一热倒是转移了注意力,翩翩暂时把李和辉那张俊彦忘到了脑后。

翩翩难耐的解开了脖颈处的一个盘扣,双锦见状赶紧拿了蒲扇过去给翩翩扇风。

翩翩接过扇子自己来,让双锦也拿把扇子自己扇着凉快凉快。

双锦有些心疼翩翩,就摇了摇头,言说自己不热。她倒是又拿了一把扇子出来,不过两把扇子都对着翩翩扇着。

“姑娘且忍忍,越往北走热的就没这么厉害了。如今咱们还在京城,自然热的很。等出了京城,进了河州地界,就凉快了。”

说的简单,可要进入河州地界,依照他们的车速,最起码得半个月。就这还是没人生病,全力赶路的情况下。

翩翩心头发苦,但是想起嫂嫂和二哥当初去河州时天还冷着。冒着严寒赶路并不比暑天赶路好受多少。可嫂嫂和长乐、小鱼儿,连带着荣哥儿都忍受下来了。她们能受的住,没道理她受不住,没道理她连她自己的侄儿侄女都不如。

这么想着,翩翩渐渐的平心静气,渐渐的也就不觉得那么热了。

翩翩好受许多,外边长平和宿征却叫起苦来。他们都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往日也有受罪,可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而这样的日子今天才刚开始,那何时是个尽头。

长平和宿征都有些后悔北上一事了,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他们像个小姑娘一样这也怕那也怕,一点苦头都吃不起,那还有什么脸面在书院里混?作为书院的扛把子,丙字班的隐形老大老二,他们不要面子的么?

:。: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