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没治了

通向蕲州的大船上,长乐一上船就躺下了。她的晕船症状一直处于无治状态,尽管之前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像是山楂、柑橘、腌渍的梅子之类酸溜溜的东西准备了许多,可惜,对她来说全都没用。

就连她精心准备的晕船药,效果也了了。虽然吃了比没吃略好一些,但其实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躺在床上被呕吐支配的长乐,此刻除了制药制药制药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看来她制药的水平还是不行。若是她能有婶婶口中的“医生”的三分本事,说不定她也能制出效果百分百的晕船晕车药。

这么想着的时候,长乐忽然又觉得,这一次的行程那是非常值得的。若是能向老大夫取经学到他制药的诀窍和办法,指不定她有生之年真的不用再被晕船支配。

长乐苦中作乐的时候,舱房门“吱呀”一声响,小鱼儿推门走了进来。

“姐姐你快起来,我把药给你煎好放温了,你喝了看能不能制住你的晕船反应。”

长乐闻言有气无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要是这次还不管用,你就别折腾了。反正从通州到蕲州也没多长时间,顶天了我就熬到傍晚。没事儿,这么点时间我还撑的住。”

小鱼儿扁扁嘴巴,“那能舒服点,肯定要舒服着来啊。姐姐你也看过那些药方了,你也亲口说了指不定对你的晕船有用。那我如今都把药煎好端过来了,你不喝度对不起我的辛苦啊。姐姐你说是不是?”

长乐轻轻嗔了一眼小鱼儿,“我又没说不喝,你看你那小嘴叭叭的,我真是说不过你。”

小鱼儿嘿嘿笑,一边将药碗放在一旁,搀扶起姐姐给她喂药。

这治晕船的方子还是宋玉安提供的,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在书院中所接触的,大多也都是江南的学子。这些学生从小在水里浮潜着长大,舟木是他们来往的交通工具,他们早习惯了乘船往来,也就稀少会有人会晕船晕水。

宋玉安见过的人算多的,倒也认识几个初来南方,被船只折腾的呕吐起来身的人,但那些人的症状谁也没有长乐严重。

这真是后脚跟刚踏上船板,晕船反应就来了,这速度之快,也是让人咋舌。

索性宋玉安博闻强识,脑子里有不少蕲州本地人治疗晕船的方子。也是幸好长乐不管走到那里,随身都要带一些常用药草,于是这些黑乎乎的汤药就新鲜出炉了。

不过第一碗没啥效果,长乐吃了以后还是忍不住呕吐。如今这是第二个药方,但愿这碗药能管用。

长乐将一碗药喝下,小鱼儿扶着她躺下后就让丫鬟将碗送回去了。她则坐在舱房中,轻轻的给姐姐打着扇子。

如今已经九月下旬了,天气却还有些热。尤其是今天,天气特别闷热,好似要下雨似得。

长乐刚吃下药,有没有效果还两说。不过她吃的头一碗药里有一些安神的成分,加之今天起床有些早,长乐如今就有些昏昏欲睡。

说谁还真睡了,小鱼儿见姐姐睡安稳了,轻手轻脚的起身,将姐姐身边的两个丫鬟叫过来仔细叮嘱一番,这才去了船板上。

这船上地方有限,房间也早被占满了。她们说要一起过来的时候船舱早就满员。也不只是她们三个小姑娘是加塞进来的,准确来说,就连长安、荣哥儿和长洲长晖都是后塞进来的。多了这么些人,舱房更加不够用,索性长安和青阳书院的学生都混熟了,一上船就和那些人挤去了。又有宋玉安从中调节,就另外腾出两间舱房给小鱼儿三人住。长乐晕船,就单独给她住一间,小鱼儿带着长绮住另一间。

长绮年纪小,不用太顾忌男女大防,上了船就没影了。青阳书院那些学生非常喜欢她,逗着她说话玩闹,真是好不乐呵。

也是因此,小鱼儿回到舱房时就只有她自己。她可是累坏了,从上了船舱后就没停过脚,如今姐姐睡着,她总算可以歇歇了。

这么想着,小鱼儿就准备躺下来缓一缓,结果才刚脱了鞋子,舱房门就被敲响了,长安和荣哥儿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小鱼儿个赶紧起身去开门,两人走进来,长安说,“长乐睡着为了?玉安开的方子见效了?”

小鱼儿:“姐姐睡着了,估摸能睡一会儿。玉安哥哥开的方子治晕船有没有效果我还不知道,不过安神的效果是挺好的。姐姐喝了第一碗就有些迷糊,第二碗喝下就睡着了。”

长安和荣哥儿闻言一笑,“这也倒是个办法。以后若非要乘船出行,就让长乐提前喝下安神药。一路睡过去,总比一路吐过去要好。”

这话也有理,可安神药也不是随便喝的。是药三分毒,谁知道喝多了安神药对人体有什么损伤。

长安:“我们就过来瞧瞧情况,既然长乐睡下了,你也快歇歇。辛苦我们小鱼儿了,哥哥们不方便过来,劳你受累了。”

小鱼儿对这话非常好用,却依旧摆出不耐烦的样子,“大哥你说什么呢,那是我亲姐姐,我怕照顾我姐姐有什么受累不受累的?这不都是应该的么。大哥你和荣哥儿去找玉安哥哥吧,你们那边不是在弄什么‘以诗会友’?你么快过去吧,不然翔鹤哥哥怕是以为你们两个学问不过关,落荒而逃了?”

长安和荣哥儿也想起翔鹤那张嘴,无奈的摇头一笑,然后两人摸摸小鱼儿的头发,准备离去了。

小鱼儿一把将荣哥儿的手打掉,没大没小的,她是他姐姐呢,摸她头发成何体统?

荣哥儿以手捂嘴轻咳一声,跟着大哥一起离开了。临走时还戳了戳手指,姐姐的头发是挺丝滑的,摸着手感不错。

长乐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不过半个时辰就醒了。但这也不错了,要知道他们从京城南下时,长乐因为晕船反应,可是整天整宿的睡不着。

不过这一醒,晕船反应也随即苏醒了。长乐依旧吐得昏天黑地,那反应大的,把长安和宋玉安都惊过来了。

可两人来了也没有办法尤其是宋玉安,他之前提供了两个据说对晕船特别有效的方子都没见效,如今就有些愧疚。他脑子中倒是还有几个方子,可这时候也不知该不该说。

最后长乐也没选择吃药,她吃不下,喝口水都吐。最后只能让小鱼儿给她按压穴位,没想到这招倒是见效了。

小鱼儿看到姐姐面上的表情逐渐平静,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侧首过来和门口的两人说,“大哥你和玉安哥哥回去吧,你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姐姐这边看着好多了,你们别担心了。”

长安和宋玉安其实看不见里边的情况。船舱的榻正对着舱门,而在两者之间放了一道屏风隔绝视线,这样最大程度的保证了顾客的隐.私。

但即便如此,隔着屏风隐隐约约总能看见些模糊的身形。

宋玉安不知如何,对着小鱼儿的侧影有些发怔。他还看见那小姑娘侧过脸来和他们说话,一缕发须似乎到了嘴边,她抬起胳膊,将那发丝拨弄到耳后。

……

长安和宋玉安往他们房间过去时,长安倏然拍了宋玉安一下,“想什么呢,叫你两声也美听你应声。”

宋玉安混沌的思绪终于恢复清明,一时间控制不住耳朵发红。他也不知道方才那片刻是在做什么,整个人就好像魔怔了一样,脑子里不知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轻咳一声,“无事,只是觉得这次回程的时间格外漫长而已。”

闻言长安也慨叹,他才是觉得时间漫长磨人的那个人。

长安:“长乐以前没坐过船,我们也不知道她晕船反应这么严重。这不这次随着二叔南下,她晕船晕的昏天暗地,把一船人都急坏了。可惜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也没甚效果。也是因此,长乐来到通州出门都是坐车,即便水网密布,走水运更能节省时间,她也多是坐马车出行。这次若不是听说蕲州那位老大夫制药之术出神入化,长乐断不会冒着从头吐到尾的风险上船的。她啊,纯粹一个医痴。只要碰上和医这一字有关的事情,那什么原则底线都可以被抛弃打破。”

宋玉安洒然一笑,“有所坚持,有所喜好,这殊为难得。就是放在我等身上,能十年如一日的坚持都不容易,更不用说长乐了。她着实令我等钦佩,等闲男儿都不如她多矣。”

宋玉安这话可算是说到长安心坎上了,一时间长安骄傲的恨不能摇尾巴。不是他吹牛,他们家三个小姑娘,咳,把小姑也算上,就四个吧,那个都是有韧性的。

小姑就不说了,在京城就风里来雨里去的每季度查阅商铺经营情况,亲自盘算账务,就是和小姑夫来了允州,她坐稳了胎就又挺着个肚子忙碌起来。

听说小姑在允州置办了两个庄子,五个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店铺生意之好可以日进斗金。

这些事情还是前两天小姑夫来信中提及的,目的是想让婶婶劝说小姑姑“安分”一点,多在家休息休息。可小姑姑赚钱的心思浓厚,她想给她的孩子留个厚实些的底子,以后不管娶妻还是嫁人,都不落人后。我了孩子过的好,她辛苦几分又如何?

就不说小姑了,长乐十年如一日的刻苦钻研医书,这韧劲比之多少要走科举之路的男儿都强大。

而小鱼儿,这也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能一门心思钻进去的。早先她学舞蹈,那真是做到了每到五更天起床练基本功这一点。而如今舞蹈略有所成,她对说话又起了浓厚的兴趣,为了帮着沙袋每天练习二十张大字,更是为了画好一幅画,能深夜坐在院子中观摩天上的星子,更能大半夜起床,一动不动的盯着东边的天空,只为抓住太阳初升那一刻的神韵。

还有长绮……这小变态就不说了。

不知何时,长安就把这些心里话就说出了口,宋玉安专心听着,听到某处嘴角忍不住勾勒起来,面上似乎溢满笑意。

长安以为自己看错了,侧首过来仔细看了宋玉安一眼,结果惹来宋玉安讶异的挑眉,“怎么了?”

“……没事儿。”果真是错觉。就说么,他又没说什么好笑的东西,玉安无缘无故笑的什么劲儿。

船只一路平稳行驶,到了傍晚时终于到了蕲州码头。

船舱上的商人鱼贯而下,倒是青阳书院的学生们,一个个不紧不慢的,等船上的人下的差不多了,他们才拎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下船。

而在一群身姿高挑,气度不凡的学生中间,赫然插足了个不怎么和谐的人物……长绮从上了船后就一直混迹在这些学生们中间,如今她开口翔鹤哥哥,闭口房臣哥哥,俨然将她几个亲兄长忘到九霄云外了。

再看被长绮称呼的几个少年,你挤我抗的凑到长绮跟前,顺势捞起她的小爪爪。

其余人见热门位置被翔鹤和房臣占据,心里自然有些不甘。可夫子们从舱房中出来了,他们也不敢再胡闹,不然被夫子看见回头罚他们抄书那就不大美了。

这些学生心里不情愿,可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最后只能簇拥着长绮,将她和左右两人团团包围,这就准备下船。

长安是临近下船时,才想起长绮还在青阳书院那群学子中间。他头疼的捂住额头,“这丫头,不去接她她就不知道回来。”

荣哥儿说,“别管他了大哥,我看见翔鹤师兄与房臣师兄带着长绮准备下船了。”

闻言长安更无语了。

小长绮是真该教训了,这哪能随随便便就能人家走,万一被人卖了呢?

他气的心绞痛,此时莫名想起二婶,觉得婶婶是真心不容易。养了长绮这个糟心的,不知道婶婶平时是不是也常常心痛。

船停后,长乐晕船的反应缓缓没有了。等她身体没那么虚软,呕吐反应也中止,一行人这才下船。

这时候长绮已经在岸上等着了,小姑娘看见兄姐们过来,跳着叫着说,“哥哥,姐姐,你们快下来啊。你们这么慢,我们天黑也进不了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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