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径十米宽的通风管道内部，数道黑雾缭绕，无数只苍白的鬼手紧紧攀挟住巨大的扇叶。
扇叶隐隐抖动，空气中，响起几声铁锈摩擦的燥闷声响。
铁丝网上，陆予珩身长而立，“走。”
温欣他们赶紧从扶梯上跳下，一颠一颠过去。
墓地铁门紧闭，从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人囚的尸体比前几天又多了不少，或趴或躺，腐烂的血肉从缝隙中滴落，旋转的风扇将其打飞，管道壁上血腥粘稠一片，一片晦暗深红。
铁丝网被他们拉开一道豁口，温欣蹲在旁边往下看了看，瞅准位置，纵身一跃。
脚尖点地，她身姿轻盈的落在一片扇叶上，腐臭味顺着风灌进鼻腔，她皱了皱眉，将绑在鼻子下面的布条往上扯了扯。
扇叶很大，站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她散开神识往下探查，在下方三十米左右的位置，看到了一条横向的管道。
长年无人清理的通风管道，情形惨不忍睹，腐烂的碎肉化成漆黑的淤泥，散发出极其刺鼻的味道。
脚下扇叶震动，乐悦和任可儿先后落在她的两边。
巨大的风扇，随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口今。
“这玩意儿不会断吧？”乐悦忍着脚痛，呲了呲牙，低头看向下面，头皮一阵发麻。
任可儿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抱着手臂，感觉背上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陆予珩轻轻落在他们旁边的扇叶上。
温欣咽了口口水，和陆予珩对视一眼。
现在除了这家伙看起来还算淡定，另外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哎！跳吧，我数一二三啊！”乐悦硬着头皮说完，弯腰去卷裤脚管，转念一想，又把手收了回来。
“一。”
“二。”
“三……哎！你们！”
三道粘粘乎乎的落地声在底下响起。
温欣捏住鼻子，熏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听到旁边，任可儿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
她低头看着脚下湿粘腥臭的污泥，浑身僵硬地一动不动，感觉随时都会昏过去。
啪嗒！
乐悦气急败坏地落在他们身边，叽里呱啦控诉，“你们怎么这样，真的好过分，居然都不等我！”
任可儿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一闹，恨不得抓一把地上的东西糊他脸上，“小学生吗你！还要一起手拉手上厕所？！”
乐悦噎了一下，立马转身投向粉丝的怀抱，“呜呜呜！你们看看她！哇真的好过分对不对，你们快点安慰安慰我！”
任可儿，“……”
四个人淌着污浊的血水，沿着管道往前走去。
陆予珩收回鬼手藤，头顶旋即传来风扇缓慢转动起来的咯吱声响。
好在这地方除了臭得有点人神共愤之外，路其实并不难走。
四个人快步往前，寂静的空气中，只有湿冷粘稠的脚步声，还有乐悦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大家仔细看啊，这里就是流沙城墓地下面的通风管道，我们刚才已经探查过了，这段之后呢，就会进入到主通风管道啦！可能要爬很久，等不及的朋友可以先去吃顿饭，回来我们再继续……”
“多久？几百米吧，那还是在流沙城里，要上到十层的话，至少还有近千米呢。”
他们在进来前，已经通过神识，隔着墙壁大致探查了一番通风管道内的情形，流沙城内的通风管道错综复杂，大多都已经陈旧老化，只有墓地这里，因为肩负散味的重任，所以还是定期有人维护。
尽管这样，进来之后，里面的破旧程度还是令温欣有些吃惊。
生锈的管道上有不少明显的刮痕，应该是老鼠干的，有些地方的管道壁都已经生锈开裂，一摸就簌簌往下掉锈渣，看得人心惊胆颤，生怕一脚踩漏了，直接从通风管里掉出去。
小心翼翼地走了十来分钟，远离墓地之后，管道内的空气变得好闻许多。
四个人收起布条，停在巨大的风扇前。
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二十层左右的位置，面前的风扇匀速转动，左右两侧是几条狭窄的通风管，蜘蛛网般通往流沙城内的各个角落。
他们甚至能听到隐隐的喧嚣声，顺着通风管道飘到耳边。
眼前的风扇沉闷转动，发出厚重的破空声。
极致的安静环境中，那些断断续续，漂浮在周围的絮语声，竟让温欣的神思一瞬间变得有些恍惚。
陆予珩用鬼手藤逼停风扇，四个人快步穿过，又往前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一条通往上方的通风管道。
乐悦哈欠连连，和粉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着任可儿拿裤腿在管道上使劲蹭，想把刚才的血污都蹭掉。
任可儿脸色发青，一个没站稳，被他眼疾手快扶住。
乐悦啧一声，“你笨不笨？！”
任可儿，“把你的臭手拿开！”
“……”
乐悦松开，姿势极其浮夸地甩了甩手。
任可儿，“……你找死啊！”
温欣，“......”
这对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今年只有三岁。
她和陆予珩上前，站在通道底部向上张望。
巨大的通风管道内部，无数风扇错落转动，风势变得强劲，吹起温欣身后的发丝。
“这里应该就是流沙城的主通风管道。”陆予珩抓着扶梯轻轻晃了晃。
螺丝有些松动，好在勉强还能爬。
“这扶梯太破了，我们分散些爬，保持好距离。”
温欣说完，一回头，就看到任三岁和乐三岁忙着互掐的画面。
“……”
陆予珩带头，温欣等他爬出十多米远，抓着扶梯跟上，任可儿跟在她后面，乐悦负责甸后。
差不多每隔几米，他们就能看到通往别处的通风管道，管道口布满蛛丝和灰尘，目测只有五十公分左右的长宽，小孩子爬还行，成年男子根本连进都进不去。
越到后面，上面刮下的风势越大，呼呼的风带着潮气往脸上糊，温欣眯着眼睛，感觉到手里的扶梯开始隐隐震动。
不安地看了眼松动的螺丝，她低下头，管道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通过神识，远远能看到任可儿的头顶以及乐悦的后背。
乐悦的脚还没好彻底，所以爬起来格外费劲。
这时，上面传来陆予珩的声音，“温欣，让他们再分散些。”
他放出鬼手藤，头顶的风扇被迫停下。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温欣的回音，他低下头，迅速散开神识探去，发现温欣竟然停了下来，正盯着面前一个黑黢黢的通风管道口，脸色异常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