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党争

岳姑娘?云瑶心里一紧,事发之后,她还真想过,会不会是这位岳姑娘对自己下了手,可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不像是一个名门闺秀能干出来的事儿,而且她父亲是麟洲通判,她能为了这点儿闺阁女儿争风吃醋的事儿下此毒手,将自己好好的一个名声坏成杀人凶手?

她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继续仔细追问:“她在说什么?”

“姓岳的说‘可巧这事儿被我们听见了,也算得上是老天眷顾,该让那堂姑娘一命呜呼了’她那丫头就奉承她,还说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敢跟我们姑娘争,现下也是她命里该着,这毒不是咱们下的,到了阴曹地府,也怨不得咱们。”云笺仔细的回想着,一个字儿都不想说错:“后来姓岳的又问她丫头,名贴调换妥当没有,有没有人察觉一类的,我一听,这是要下毒害你的,那时候天色正上来了,许多人都把巧果往内堂挪,只有巧果上才有各位姑娘的名贴,一想到这里,我都快吓死了,匆匆忙忙就往前面去,想要将事情告诉许夫人……”

云瑶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看起来,应该是有人给别的姑娘的巧果里下了毒,这事情正好被岳姑娘知道了,她觉着这是个天赐良机,就找人将那个人的名贴和自己的调换。

这样一来,如果没有那个女史,那自己会跟着赛巧结束的姑娘们一起进内堂,入席,吃巧果,没有任何察觉,可偏偏巧了,那有毒的巧果被人吃了,事情就开始失控起来。

她回想起自己当时的疑惑,还想着为什么自己的巧果会摆放的那么靠前,看来那根本不是自己的位子,应该是那位淮阴侯嫡女杨婉儿的,下毒真正的目标,应该也是杨婉儿。

这就对了!杨婉儿身份贵重,且是长期居住在帝都临安,她的巧果虽然外形上和当地的人一样,但口味是临安那种偏甜腻软糯的,这边的厨子拿捏不好,多做一些来备用,也是理所当然,这才有了那女史食盒里偷偷拿的那几块,说不定,她也不过是想尝尝临安的风味罢了。

至于地上那两块,说不定是岳姑娘那丫头调换名贴时不小心碰下的……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虽然这毒不是岳姑娘下的,但是想杀自己的心,一样可诛!

“……阿瑶?”云笺也不知道云瑶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一动不动,一连叫了她好几声,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见她回过神来:“怎么了?你是头又不舒服了?”

“没有。”云瑶摇摇头,云笺这丫头同别人不同,一般这么大的姑娘,无非是爱些针织女红或是胭脂水粉,偏她爱药材,园子前后都是中的稀奇古怪的药,云瑶闻着,反而凝神了许多:“淮阴侯府的杨婉儿,你熟悉吗?”

云笺不知道云瑶为什么会提起她,有些奇怪:“你怎么问起了她?”

云瑶正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云笺时,聪明如她,马上就猜测到了:“难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跟她有关?”

见云笺已经一语道破,云瑶也没有在隐瞒的道理,便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握着茶盏,缓缓摇头:“我也说不好,总之,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你等等,我想起件事情……”云笺打断了云瑶的话,眉头皱起来:“仿佛是日前许夫人来府上下乞巧节帖子的时候,祖母同许夫人提起过一句,像是杨婉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定给了那位刚刚出质巴尔哈回朝的太子殿下,这件事,会不会同那位倒霉太子有关系?”

“嘘!”云瑶立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让云笺小心:“隔墙有耳,你小心被人听去!”

云笺一脸的无所谓:“你放心,他的倒霉,满朝又有几个不知道的,咱们怕什么。”

云瑶心里奇怪,云笺不像是个随意称口舌之快的人,而且也是在没必要在自己面前故意对太子不恭,“倒霉”二字,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为什么叫他倒霉太子呢?身居国本,应当十分风光才是。”

“哎,我忘记了,你是个生了病的小傻瓜!”云笺满面疼惜的摸了摸云瑶的脑袋,被云瑶一把打在手上,她偷偷笑了一下,才讲给云瑶听:“我听母亲和父亲说起过几次,大约是,陛下并不喜欢这位嫡出的长子,而倒霉的是,太子年仅十五岁,就出质巴尔哈,他走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侍俾和一个侍卫,用父亲的话讲,他走向巴尔哈的千军万马之时,就像是……落入虎口的羊。”

说起这监视,不知道云笺是不是也有些同情这位太子,眼神中没有了刚刚的嘲讽,多了几分苍凉:“后面我们家搬离了临安,但听说,先帝崩逝,陛下登基后,下旨命他回朝了,可谁知派去的队伍路上几经遇险,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他一个人了,衣衫褴褛倒在临安城门前,连个像样的乞丐,都比他强几分。”

“内侍监、大理寺并都察院,三番查验身份,才授了玺,昭告天下……他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云笺托着下巴,笑了几声,云瑶听的目瞪口呆,她也是听世子提起过几次太子殿下,但全然不知道这背后居然有这么多事情在,而且云笺一个深闺的姑娘能听说的事儿,恐怕普天下都知道了。

“那这么说,杨婉儿的事情,也是有党争之嫌的。”云瑶的喃喃自语,似乎是在给整件事盖棺定论:“最是无情帝王家,若真是这样,杨婉儿的事儿,咱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了。”

姐妹两个人在灯下对坐,一时间都感慨唏嘘,半晌无话,云瑶出神间,无意瞧见云笺只有一只耳朵上带着坠子,腾的想起来回来的路上,她曾有个小丫头来找过岚嫂子,提起在许府掉了个坠子的事儿:“今日在回府路上,你是真的掉了个坠子,还是有什么别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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