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谈伤疤

云瑶一看董姑姑的担心,就赶紧摆手:“姑姑快别说,莫须有的事情,且我现在是这样的身份,这事儿可别外传,省的惹麻烦。”

“你把事情想简单了。”董姑姑瞧她吓的样子,觉得好笑:“你二伯母既然对你发难了,那就定然是知道小王爷给你诊病的事情,她知道了,也就等于全临安都知道了。”

云瑶顿时绝望,从宣武县都到临安了,自己和苏洛这七七八八的事儿就传不完了,别回头圣上大怒,自己在因为治个病把命治丢了,真得不偿失。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天,十分尽兴,但也因为太过于疲累,晚膳谁也没用,各自回了房间歇下。

刘姑姑的话像是起了作用,自此之后,二伯母几乎在没进过云瑶这院子,来往只有大嫂子,吃穿用度十分妥帖,云瑶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没想到,聊起来十分投缘。

她私下里想着,总有一日要找个机会,劝一劝她,必要的时候,还是应该向前一步,人不能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把自己困住,一生那么长,她也不能只走了这一步,就到了终点的。

有些时候,她们还真得学学二伯母,管她是撒泼还是丢人,到底给自己女儿寻着了一门好亲事,自此就算她不依仗二伯父了,那也是伯爵府夫人的岳母,身份一样尊贵。

只是好日子才半月有余,宫里便来人,将董姑姑叫了回去,她是在淑妃宫里当差,现下晏淑妃掌管六宫,事务繁杂,便不许她在这里偷懒了。

董姑姑一走,刘姑姑也没有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的心情了,她倒不是宫里的事情多,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内侄子,最近在求娶临安一个什么官儿的女儿,可两家地位悬殊,人家并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合家瞧起来,也就刘姑姑在宫里当差,有点儿脸面,三番五次叫她去,她也不得不走了。

刘姑姑虽然严厉刻薄,可对云瑶也很好,事无巨细的教给她,甚至连内宫有几位主子,什么位份什么性格,都同她讲了好几遍,生怕她进宫被欺负了去。

明日便要将刘姑姑送走了,云瑶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想着刚进府那日她替自己出头的事情,也该找个机会好好谢一谢她,于是只穿着单衣,裹了个大氅,到了外间。

外间里,华菱刚刚躺下,不知道云瑶要做什么,就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云瑶摆摆手,让她睡她的,自己则站在门前往厢房看过去,见刘姑姑的房间还亮着灯火,就冒着风雪跑了过去。

刘姑姑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听见门上响被吓了一跳,在仔细一看,竟然是云瑶进来了,她哎呦了一声,赶紧拉过她来,在火盆旁边坐下:“作死的丫头!裹着这么个东西就过来了!是嫌命长了!”

刘姑姑张口便是要骂人的,云瑶都习惯了,呵呵傻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刘姑姑:“姑姑,你也知道,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支双珠发簪,是祖母赏给我的,听云笺说,那珠子很是珍贵少有,我也不懂这些,你侄子的事情,还是要有个能称场面的物件才行。”

她见刘姑姑没有接,便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董姑姑说,此番进宫,衣服配饰都需按照宫内的规矩来办,这东西我留在身边,无非也就是便宜了二伯母,就是,您别嫌弃就行。”

那的确是一个十分贵重的发簪了,上面的珠子是仅次于东珠的品相,祖母是当朝郡主,她的赏赐,都差不了。

刘姑姑仔细瞧了瞧那发簪,将盒子盖好:“这东西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姑姑!”云瑶拦住了她的手,眼神坚定:“还有什么,能比姑姑待我之心,更为贵重!”

云瑶心里的确是感激这两位姑姑,可二则,她也知道自己将来会在内宫讨生活,多一颗人心,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很多。

她这话说的,刘姑姑没有了反驳的余地,只能将东西收下:“这亲事要成了,我得让他们来给你磕头才是。”

“你替我受了吧。”云瑶笑起来,烤着火盆,便也没有那么冷了,大氅从肩上滑下来,她并没有在意,只是说道:“还不知道年后是个什么情景,若是得不到圣上垂怜,我去求二伯母,让我回麟洲老家侍奉祖母,不知道她能不能……”

云瑶呆呆的盯着跳跃的火焰,只顾喃喃自语着,也没注意刘姑姑,忽的发现她伸手过来,拨了拨身上单衣的领子,问道:“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这伤疤了,云瑶几乎就将这事儿给忘了,刘姑姑提起来,她才用手碰了碰,故作轻松:“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过去的事儿,我都记不起来了。”

她说着,便拢了衣衫,不想再谈,可隐约间,觉得刘姑姑神色凝重,云瑶心里不安了起来:“怎么了姑姑?”

刘姑姑起身,拿了一个烛台,靠近仔细端详了一阵云瑶的脖子:“侯爷知道你有这疤吗?”

云瑶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侯府里并没有人瞧见过,而且她入府之后,连二伯父的面儿都没见过几次,想来是不知道了,于是就摇了摇头。

“身有不周,如何侍奉君上?”刘姑姑挑起眼帘,目光比手里的烛台还刺眼几分,随着这话,云瑶的心也往下一沉,刚想追问,就听刘姑姑又说:“陛下近身之前,千万别让人发现了,不然你二伯父恐怕会遭斥责。”

云瑶以为只是自己会被降罪,没想到还会牵连到二伯父:“这么严重?”

“当然。”刘姑姑挑眉:“进这样的女子给陛下,是何居心?”

刘姑姑说话直来直去,也并未考虑到云瑶的心情,不过……她怎么能一眼就注意这疤痕呢?虽然单衣的领子底一些,可也只能露出个边缘来吧。

有些事困扰云瑶太久了,迟迟没有答案,云瑶自己,都快要遗忘了。

她抓住了刘姑姑的手:“姑姑,你觉着这疤,有可能是怎么弄的?”

“烫伤。”刘姑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铁器烫伤……”

“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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