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老朱家不负国

蔡鞗苦笑道:“若是我汉家儿郎相争中原天下,此为易姓改号亡国者,我大明岛自是不能介入同为汉家兄弟之间的争斗,但此时却是女直人欲亡天下之时,我大明岛自当以保天下为己任。”

“呵呵……”

“保天下……鞗儿想要的是中原与我大明岛相亲相爱若一家之人,这关乎着我汉家血裔千年大利,而……而赵氏、开封却以我等为贼,却欲要用我大明岛为他们的贪婪、懦弱、无能买单,若我大明岛人丁死绝,若我大明岛甘心为狗,孩儿也不相信赵氏可存世百年。”

蔡鞗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赵福金,叹气道:“福金若是不信,相公把山东六州所有人遣回大明岛,福金你会亲眼看到赵构是如何以‘莫须有’罪名,砍杀了唯一一个可以让你赵氏重新夺回失土的将领,你赵氏逃回江南后,不是没有精忠报国英雄,只是被你赵氏亲手折断了手中利刃而已,相公若学了那人精忠报国,至死也不反抗一下,也必然是身死族灭。”

“一国者仅三两百年,与我汉家血裔千年大利相比也根本不值一提,但你赵氏终究是我汉家血裔,而那女直人亦是亡天下之贼,故而相公才会一退再退,并不愿意与宋国为敌,避免日后中原王朝与我大明岛相视而仇,而不是相偎相依互为兄弟,这不是相公所愿意看到的。”

“也正因此,一旦开封退入江南后,相公就会出兵攻打女直人,一举重创女直人,让他们缩回辽东之地,然后妞妞可为辽王收拢燕京一府五州民心,收拢长城之北草原民心,而你则以宋国公主收拢江北之地宋人民心,你们两人尽可能的在最短时间内安抚天下,至于你们的孩儿会不会再次掐架,会不会南下与你赵氏相互掐架,那就不是相公所能管得了的,都是我汉家儿郎,相公管不了的。”

蔡鞗叹气道:“中原的事情,相公本就没有想要太过插手,干掉了女直人这个亡天下者后,相公不管你们愿不愿意,相公就是捆着也要把你们捆回大明岛,相比百年王朝,相公更为在意我汉家儿郎千年大利。”

“只是你爹不是个肚量宽宏明君,若你赵氏不退回江南,若江北之地不成为女直人的土地,在法理上,我大明岛依然是趁机谋国者,日后中原各家王朝必然会敌视我大明岛,所以相公只能坐等,坐等你赵氏退入江南。”

“之前辽国未亡国之时,宋国或许可以用各种理由辩解,相公也可以捏着鼻子默认了你爹与亡天下者与虎谋皮,毕竟那时候,女直人还没有南下侵入中原的实力。”

“可现在不一样了,女直人已经有了亡天下的实力,兵围开封时也证明了他们有亡天下的野心,到了此时,赵桓、开封还想要把咱家当成替死鬼般的辽国,还要再来一次宋金联手灭我大明岛……”

“如此作为……”

“赵氏又与亡天下者有何区别?”

……

“唉……”

蔡鞗看着阿娘苦笑叹息一声。

“鞗儿此次领兵入中原,也绝不允许赵氏为天下之主,因为懦弱的赵氏根本守不住这个天下,即便今日孩儿做条宋国的狗,即便孩儿咬死了女直人,日后北方还是会出现另一个亡天下者,懦弱的赵氏依然无法守住天下。”

“孩儿内心知道赵氏守不住天下,当日摩尼教妖人造谣孩儿之时,孩儿与阿娘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些年来,孩儿无数次验证假死前看到的场景……”

“以史为镜,汉唐有和亲之辱,宋国赵氏战败赔款、纳贡,如今又要割地求和,以至于后来我汉家儿郎为鞑靼三等之奴,以至于我汉家女子的初夜权不属于自家相公,以至于我汉家儿郎必须溺死第一个孩子,以至于数十家人才有一把菜刀……”

“饿殍遍野,百里无鸣……”

……

“因为大明帝国驱逐了鞑靼,因为大明帝国不是从我汉家帝国手里取得天下,因为大明帝国恢复了我汉家儿郎的尊严、道统、江山,所以大明帝国史上得位最正!”

“因为宋国赵氏的懦弱无能,以至于我汉家江山倾覆、人人为奴……”

“所以朱姓子孙必须坐在燕京,必须坐在国门前,必须为背后亿万百姓挡住所有刀枪箭矢。”

“大明祖训,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大明王朝是史上得位最正王朝,也是史上最硬王朝,自开国太祖开始……呵呵……若以赵氏而论,大明朝历代皇帝都不像是个皇帝,至死只有一个妻子的明孝宗朱祐樘,有不愿意居住在皇宫却跑到外面住帐篷的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有酷爱炼丹差点被宫女勒死的明世宗朱厚熜,有四十年不愿意上朝的明神宗朱翊钧,有木匠皇帝朱由校,有最后国破上吊自裁的明思宗朱由检……”

“呵呵……”

“大明朝皇帝个个与倔强的纨绔子差不了多少,可他们却一直坚守着祖训,即使朱由检被造反民乱破开燕京城门,驻扎在辽东抵御女直人、鞑靼人的十万精锐依然未有南下平乱,依然坚守着北方国门……”

……

“唉……”

“明朝穷,商贾不缴纳赋税,每一年盐税仅有一百多万两白银,大明祖律,民田亩税三升五合五勺,官田税亩税五升三合五勺,重租亩税八升五合五勺,罚没官田之前朝罪民一斗二升……”

“大明朝穷,重租亩税八升五合五勺,前朝罪民一斗两升,可是呢,保家卫国的卫所兵卒却要纳税一斗,整个大明朝仅有田税五百万两、盐税一百二十万两……所有税赋加在一起也就七百来万两,最鼎盛之时也不过千万两……”

“大明朝是史上赋税最低,却几乎年年打仗,与鞑靼打,与女直人打,与倭国海贼打,与南越打……”

“几乎年年打仗,又是史上天灾最为频繁王朝,陕甘、山西数年滴雨不下,数以百万灾民活不下去了,成了四处的流民,可大明朝真的很穷,真的没办法赈济无数灾难……”

“燕京城破了,明思宗朱由检妻妾子女皆自缢殉国,朱由检于煤山自缢殉国,只留下一句……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大明帝国历代皇帝守国门两百七十七年,纨绔也好,胡闹也罢,无一人负国。”

……

蔡鞗看着无一人开口女人,叹气道:“若鞗儿未有临死前窥视了诸多天机,宋国崖山亡国后,只有一个无依无靠的乞儿恢复了我汉室江山,若鞗儿没有偷窥天机,女直人兵围开封,老蔡太师会被流放,会被生生饿死在路上,大兄、三兄……他们会被官家勒令服毒自裁,福金与孩儿会被赵桓送与女直人为奴,阿娘、五娘……会沦为发卖官妓……”

“可孩儿偷窥了天机,孩儿改变了这一切,可孩儿也改变了那个史上得位最正、史上最硬、史上赋税最低……孩儿改了天机,或许日后也没有了那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帝国,改变了一个从不负国的我汉家王朝……”

“所以啊……”

“鞗儿就想着……”

“鞗儿欠了老朱家的债,一国之重的债,若是不还,鞗儿会不会遭了天谴啊?”

“所以……”

“鞗儿就想着让福金的孩儿改姓朱,就想着……将来鞗儿的子孙也要守在国门前,绝不能像赵氏那般打不过就赔钱、纳贡、割地、送女人!”

“朱家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孙!”

……

蔡鞗看向面色微白的杨氏,说道:“福金的孩子姓朱也好,姓赵、蔡、苏也罢,终究都是鞗儿与福金的骨血。”

“一家,一国,一天下。”

“在老朱家面前,咱蔡家连提鞋都不配,若鞗儿的子孙继承了老朱家的祖训,鞗儿只会觉得这是我蔡家子孙的荣耀,五娘又何必在乎他人言语?”

“至于将领们……”

“哪个若敢在此事上多言一句,鞗儿会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

蔡鞗对民、政上不是太过严厉,独独对待拿着刀子的军队尤为严厉军规军纪,近卫军五个步兵师各级指挥官、五个骑兵师参谋、皇家第一、第二舰队各级指挥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即便青州下辖的数万城防宋兵各级指挥官,也是自步兵第一师、第二师抽调的将领担任,虽然他两年没有前往青州,他也依然坚信培养了十余年的学生们不敢违背他的任何军令。

可以有不同意见,但军令之下必须服从!

蔡鞗尤为重视军队建设,军规军纪也最是严厉,他不相信哪个敢在儿子姓氏上说三道四,正如妞妞余里衍的儿子姓耶律,正如赵福金的儿子姓赵时,就没有哪个在此事上胡乱编排的,至于民间……

他又岂会真的在意?

见所有人还是不开口,既不答应,也不开口反对,这就让人头疼了,秉承着阿娘最是支持、溺爱他的原则,起身蹲在苏眉脚边……

“老朱家匡扶了我汉家江山社稷,历代君王又无人负了天下,于我炎黄子孙有大功,于天地有大功!孩儿不能以己私而废天意!”

“还有就是……此次孩儿再入中原,势必要与赵氏、女直人,甚至党项人争夺天下。”

蔡鞗握着苏眉有些发凉的手掌,叹气道:“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到赵氏已经与魏晋之时的司马氏一般无二,也必然会有无数文人向南而望,南望王师又一年,孩儿若以蔡氏为名兵入中原,便是与开封未入江南争夺天下一般无二,一般无二是个谋反作乱叛逆者,未来中原王朝也必然以我大明岛为贼,或许……或许孩儿的孩儿,您的孙子为了江山、权利,将孩儿当做了谋逆贼子、作乱枭雄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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