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是谁?你是怎样进来的?”面对眼前男人的追问,幽银之火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意识飞快地探查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依然是一片沙漠,但在这沙漠之中,距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一道门已经打开——不是那种空间之门,而是实实在在,真实存在的门。在这道石制的门外,一个身材高大,全身笼罩在黑色皮甲里面的男人正注视着自己。

“你是谁?”男人重复着自己的问题,眼睛中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我不知道。”巫妖茫然地说道,他站起身,缓缓走向男人,“我是谁?这里是哪?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迷惘地说着,作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

“不管你是谁,你不能呆在这里。“幽银之火的表现让男人放松了警惕,“你可能在魔法实验中出了事故,但不管怎样,你必须陪我去见长老…”巫妖抬起手,一股巨大的力量把男人吸进了门内。

收回自己的手,幽银之火把刚刚被自己读取了记忆,从而丧失了全部神志的男人化为一堆灰烬,接着走出了石门。

这是一个宽广的山洞,从幽银之火现在所站的位置向前望去,一个巨大的出口矗立在山洞的尽头,一缕阳光从洞口斜斜照射进来,靠近洞口的一面完全笼罩在阳光之中,使得整个山洞划分为明暗两部分。巫妖回过头,身后的石壁上,一个开着的门内,全是沙漠的世界依然静静地待在那里。

“子空间。”幽银之火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名称,很显然,自己历尽辛苦想要脱离的空间并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完整世界,它只是包含在某一个或者几个空间之中的子空间——至少自己出来的那个沙漠世界只是这个空间的一部分。

但他现在没有时间探究这样一个子空间是怎样形成的,从那个可怜的男人脑子里得到的记忆,让他的心中充盈着无穷的杀意。幽银之火没有想到,这次旅行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意外收获,这个子空间的出口所在的城市,塔克撒多斯,这个在达尔明德?闪电的记忆中念念不忘的地方,这个让后者在成为不死生物之后依然恨之入骨的地方,现在正在自己的脚下。

幽银之火让自己漂浮在空中,飞出了山洞,这个位于整座城市边缘的山洞是这个城市的禁区,除了少数得到授权的人,没有任何市民或者外人可以接近这里,全部的岗哨都设在距离这里至少一公里外的地方,这让巫妖拥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自己的法术。

悬浮在天空中,幽银之火低声吟诵着咒语,这是巫妖承袭自达尔明德?闪电的法术,在这一时刻,他要用后者最得意的法术完成自己的承诺。在咒语声中,在城市的周围,几乎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的淡淡的黑雾悄然升起,没有人察觉到这股黑雾的存在,全部的市民,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全然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

阿克达伦?索尔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他的全身。身为这座城市里面最为强有力的统治者,遗世一族的长老,他不但是这座城市之中最有威望的人,同时也是整个遗世一族最强大的法师与先知,在这个地区,阿克达伦?索尔这一名字代表的,是法律,威严,公正,智慧,和力量。但正因为这样,对于梦境中显示的那些场面,他才会深信不疑,他坚信,这是神诋向自己所发出的警告。

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从梦境带来的恐惧之摆脱出来,阿克达伦?索尔摇响了自己床边的铃铛,一个学徒从房间外走了进来。

“去找耐伦,”阿克达伦?索尔吩咐道,自从几年前,在一场魔法实验中失去了双腿后,他便隐居在自己的高塔之中,一切的事务都交给了自己最喜爱的弟子,现任塔克撒多斯的总管处理,现在,他必须把自己得到的关于未来的消息告知后者。

然而耐伦永远无法来聆听自己老师的的教导了,学徒再次出现在老法师的房间时,带回了这位法师的最新消息。

“结束了。”听到面色苍白,几乎失去理智的学徒用语无伦次的叙述传达的,耐伦以及几乎半数的市民全都发了疯的消息,阿克达伦?索尔喃喃自语道。这位法师意识到,自己的梦境正在实现,在不久之后,整个城市里面所有的人都会像自己的弟子一样陷入疯狂,而在那之后,所有的人都会由人转化成为野兽——先是思想上,他们会把自己看成食肉的兽类,任何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的生物都会成为疯狂的人们的猎物,没有人幸免,这座城市会变为最恐怖的狩猎场和地狱,人们在这里吞吃着自己的同类,自己的族人,自己的亲友。然后,从这场相互的捕食之中活下来饥渴的幸存者们,在发现再也没有可以解决自己的食欲的物品之后,会把自己的身体作为食物,一丝丝,一条条,一块块地,把自己的身体吃下去。一个月后,那些可以捱过这段时间——如果还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话——的人,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贪婪,最丑陋的怪物,从灵魂到身体完成从人到兽的转化。这是阿克达伦?索尔梦境中的经历,现在,这位年迈的法师意识到,这个可怕的梦正在逐渐转化为现实。

“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年轻的学徒惴惴地问到,在这个年轻人的心里,隐约地意识到,一场灾难正在逼近自己和自己所在的城市。

阿克达伦?索尔忧伤地看着自己的学徒,他无法肯定,诅咒是否已经作用于眼前的年轻人身上,“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他说道。

目送着学徒仓皇的背影离开自己的房间,阿克达伦?索尔飘到了空中,几年来,确切地说,在失去双腿以后,阿克达伦?索尔绝大部分的时光是在床上度过的,而其中的多数时间用在了漫长的沉睡上,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力量有所减弱,相反,在沉睡中,他得到了更加伟大的力量,他甚至可以窥视到命运的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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