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寒冰烈火,狡诈岳拓

老鸦山脚下,又一次来到此地的明部骑兵安营扎寨,郑秋命亲兵上山顶给驻守此地的孟骏送信,自己前去巡视营帐。

沿途一片安静,看见他的明部战士个个只敢低头干活,不再随意说话聊天。

自从这个千户大人的亲信担任主官以来,认真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在老鸦山脚这样绝对不会有敌人地方,驻扎营寨防御也不放过一点毛糙。

一个鹿角摆放的位置,一个栅栏固定的松散,都能让郑秋挑出毛病。

郑秋虽然严厉认真,但很少会重罚部下,他在军中资历尚浅,当日受命掌管中军骑兵一部时,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原本以为那是吕毅或者罗靖的位置,那两人才是郭臻亲兵中有名的悍将。

一路走过,每当到了不满意的地方,郑秋都会停下来用目光注视片刻,负责此地的将领马上知道出了毛病,立刻修查,等他再次巡视时若还是如此,那时就有麻烦了。

一个沉默寡言,认真仔细的上官,也会慢慢让部下敬畏。

相隔不远处的另一处兵营中,乱哄哄一片,苏摩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虬张的肌肉,十几个亲兵跟在他身后抬了七八只小羊羔,还有一个大酒桶。

“兄弟们,老子今天可是放血了,连饷银都花光了!”

苏摩哈哈大笑,营帐中千总、百总闻声而来,郭臻出塞才起事时的老马贼多在此地,他们也被龙云残酷训练过,但埋藏在骨子里的本性不改。

中军大帐周围,苏摩大吼一声:“给老子烤羊,晚上好好喝一盅!”

明部严禁在军中饮酒,但现在可没人能管的了苏摩,如果龙云在,他还能收敛。

郑秋?

苏摩一直认为郭臻是在让他给郑秋撑腰,事实也确实如此。

秋日凉爽的风吹低了黄草,中军大帐周边架起的烧烤架子火苗突突,羊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苏摩一巴掌掀开酒桶的盖子,浑浊的烧酒暴露在空气中,四周响起垂诞的吞咽声。

“儿郎们不要急,有你们乐的!”

马贼窝里混过的苏摩相信义气,他对士卒好,有福同享,视他们为兄弟,打仗时自然有人给他拼命。

老鸦山脚下的兵营,一边是烈火,一边是寒冰,山顶上的孟骏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和这两人都没有交情。

杀胡口。

一列骑兵出了大门,守关明军用有些畏惧的眼神偷窥,大黑马入了草原后欢腾跳跃。

郭臻处理完塞内事务,不放心朵颜草原的战事,重返塞外。

等到了狼山脚下,与一直率亲兵营在此等待的吕毅汇合,直奔老鸦山。

老远的地方就听见老鸦山脚下的热闹声,郭臻阻止了吕毅派人报信,策动大黑马飞驰过去。

“千户大人回来了!”斥候亲兵满头大汗,奔向苏摩的中军大帐。

周围的吵闹声让苏摩什么也没听见。

“千户大人回来了!”斥候大声喊叫,苏摩打了个激灵,往南边看,熟悉的大黑马离兵营不到两里。

“散开,各回营帐!”苏摩挥舞手臂,驱赶亲信。

大黑马到了营前,守卫不敢阻拦,郭臻策马直到苏摩身前,环顾左右,冷笑一声道:“好会享受啊!”

苏摩才从亲兵手中接过衣服套上,连衣扣也没有结好,脸色涨红,突然跪在离大黑马四五步远的草地上:“末将知罪了!”

郭臻扬起马鞭指着酒桶:“还敢喝酒,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首犯鞭刑二十,再犯斩首示众!”

“你这是第几次?”郭臻表情似笑非笑。

“首次!”苏摩咬住嘴唇,声音喊的特别大。

“吕毅,行刑,不要留情!”郭臻扭头朝追上来的亲兵下令,恨得牙痒痒。

两个亲兵扑上来将苏摩才穿好的衣服扒掉,把他按住跪倒在地,吕毅亲自手执皮鞭上前,狠狠抽上去,苏摩发出粗重的闷哼,背上很快显露一条条血痕。

“忍着点!”吕毅小声嘀咕,又抽了一鞭,比第一次要轻一点。

苏摩是郭臻的亲信,只是一时犯了错,他也没必要往死里得罪人,这一切都逃不过郭臻的眼睛,他也只是想给苏摩一记警告。

“传令让龙云部和罗靖部立刻都来此地集合!”传令兵疾驰而去。

朵颜草原的战事让漠南草原备受关注,明部没必要介入,郭臻也要集中兵力做好准备。

朵颜草原边缘的丘陵上,额哲率两万骑兵将其团团包围,眼睁睁看岳拓将营寨修的一日比一日牢固。

试探性攻击留下一百多具蒙古骑兵的尸体后,额哲果断令大军后撤,不再强攻,他不是怀疑自己能否吃下岳拓的六七千兵马,而是心痛部落骑兵再在这里遭受惨重的损失,进攻坚固的据点一向不是蒙古轻骑的擅长。

缓慢行走而来的满人带来足够多的粮食,岳拓狡诈多谋,从一开始就做了持久据守的准备。

朵颜草原可不是归化,这里背靠辽东,一旦有难也能得到有力的支援,清军镇定自若进行防御,在山顶挖深井以备水源。

一晃七八天过去了,满人不急不躁,任由山下的蒙古人耀武扬威。

岳拓召集诸将议事:“察哈尔人攻不敢攻,退不愿退,进退维谷,军心已散,我准备今夜下山偷袭,诸将以为如何?”

帐下一片赞颂之声,当即有将士请令。

岳拓的目光扫向不断往后退缩的阿穆尔:“阿穆尔,我令你今夜率轻骑偷袭额哲,子时出发,必要有所收获!”

眼看再逃避不了,阿穆尔硬着头皮走出来,跪地推脱道:“旗主有所不知,我部落部众都源自察哈尔,对额哲敬畏有加,若额哲来攻,为保住性命还能抵抗,主动出战人心不齐,又在深夜,必然失败,恐坠了大军的锐气!”

无论如何,除非刀架到脖子上,阿穆尔绝对不会向察哈尔本部开战,叛逃之名倒也罢了,一旦主动出手那就再也洗刷不干净了,毕竟,那是长生天的儿子黄金家族的子孙。

阿穆尔猜测岳拓绝不会借此来惩戒他,如果如此,还有哪个察哈尔人敢来投靠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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