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章旷劳军,勾结洪畴

忠贞营的粮草和饷银赏赐几乎全来自镇国大将军府,堵锡与其说是两湖巡抚不如说正在为镇国大将军府督军。

有些东西就像一层窗户纸,之所以存在,是为双方留有情面,堵锡又怎么会再次让忠贞营从自己手中溜走,而且,他能断定,他若离开荆州,这次忠贞营不会再返回夔东,因为王逝在这里。

中断四日后,明军继续围攻荆州城,李过命李亨率部监视岳州府方向。

为了牵制岳州府守军,郭臻也调集方安率部进入岳州地界,让岳州守军不敢北上。

求人不如求己,何腾既然靠不住,郭臻索性撇开他行事。

荆州攻城两月,忠贞营在城外挖地道、修冲车,尝试各种攻城方法,虽然还没能破城,但城内的清军已经筋疲力尽,死伤惨重。

清军守将派死士急报两湖总督洪畴。

忠贞营没有像预测的那样退兵,坐卧不安的不仅是洪畴,还有回到长沙的何腾。

何腾从岳州退兵十天后,章旷赶到荆州城外,同时带来了一万两银子。

这是两湖总督府首次赏赐忠贞营诸将,出手如此寒碜,郭臻前前后后在这里已经砸下了近二十万两银子。

因为龙云之前的无礼,章旷现在视镇国大将军府如仇敌,王逝识趣的避而不见。

章旷拜见堵锡,他替两湖总督而来。

一万两银子先拿出来,章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总督大人说堵大人在荆州战事辛苦,特让我来赏赐三军。”

堵锡微微拱手:“多谢总督大人!”

章旷叹了口气道:“东虏调集满人精锐在岳州府逼总督大人退兵,又准备攻击长沙府,郭臻率大军在武昌府坐山观虎斗,完全是想看两湖的笑话,总督大人想请堵大人率军退回两湖,确保长沙府安全。”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堵锡要是不知道实情,真有可能被章旷骗住,虽然明知章旷说谎,堵锡并没有揭破,摇头说道:“章长史,荆州城指日可下,怎可轻易退兵?如果东虏南下,我立刻率军与总督大人南北夹击。”

章旷闻言,有些焦躁地说道:“长沙是西南的门户,堵大人不可冒险。”

堵锡摇头道:“镇国大将军郭臻在武昌驻扎重兵,两湖怎敢调集兵马南下?”

谁也不愿意吐出到嘴的肥肉,堵锡觉得何腾简直不可理喻。

章旷很不高兴道:“堵大人难道不听总督大人的命令吗?”

堵锡苦笑道:“非我不听总督大人之言,实在是无法调动忠贞营南下?”

章旷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堵锡佯作无奈地解释道:“章长史有所不知,镇国大将军郭臻自四月起给忠贞营发了十几万两银子的饷银,五日前,更是运输了整整一船的酒肉,这还不包括粮草杂物。”

“眼下,镇国大将军的幕僚王逝与忠贞营诸位统领交好,他们很可能不会跟我走。”

“再者,就算他们愿意跟我走,总督大人放心让他们进入长沙府吗?”

堵锡说话有些不客气,他是个典型的文人,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忠贞营全靠郭臻提供粮饷维持,何腾对他排斥到极点,又想指手画脚。

章旷骂道:“顺贼果然贼心不改,与郭臻正好是物以类聚。”

堵锡到底没忍住,斥责道:“章长史,请慎言!“

湖北,孝感,这是一座小城。

如果不是汉阳和荆州被包围,襄阳城离前线太过遥远,洪畴一定不会驻扎在此地。

此刻洪畴正徘徊在府衙的内院,小声骂骂咧咧:“何腾这厮果然是个废物!”

郭臻要是能听见他的话,一定感同身受,只是,一个人同时遭到敌我双方统帅的唾骂,也是一件奇闻。

“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住,如何能算计郭贼!”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得只有洪畴自己能听清楚。

前些日子,洪畴在两湖的筹谋取得重大突破,在探明南明镇国大将军郭臻与两湖总督何腾形同水火后,他及时与何腾建立联系。

洪畴曾是大明的总督,对南明的朝政之争再熟悉不过。

“如果能让堵锡停止攻打荆州,我愿意把岳州府还给你。”这是洪畴开给何腾的价码。

何腾急需一场胜利,一场能挽救他名声的大胜,为了得到一胜,何腾先要付出一败,只要能收复岳州府,当然不会有人再提起他在岳州城外的败仗。

但是,现在何腾从岳州退兵后,忠贞营的攻势却是更猛了。

“如果是这样,我的功夫岂不是白花了?”洪畴微微摇头。

如果堵锡收复了荆州,何腾在岳州城下的佯败会成为何腾又一条罪证。

章旷在荆州城外的兵营软磨硬泡,终究没有办法让堵锡撤兵,荆州的战局已经不再为堵锡一人控制,郭臻付出了那么多钱粮后,对忠贞营的影响力比堵锡不差多少。

章旷在荆州兵营中,很不受欢迎,他无法刻意讨好忠贞营中那帮反贼,李过和李亨等人也无视他的存在。

回避两日后,王逝见章旷暂时没有回去的意思,恢复了往日在军营中的活跃。

他们都曾是眼高于顶的文人,王逝曾经最悲惨的经历,现在成了他的财富,忠贞营中各部都喜欢与王逝相处,一不留神,就能得到这位镇国大将军特使的赏赐。

王逝去的最多的是李过的兵营,每每两人说起当初在郧阳翻山越岭的日子,李过有惆怅,也有兴奋。

闯王死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李过就会成为大顺的开国功臣,但现在他还是反贼。

有的时候,李过会喝多,想起那么多残忍或者仁慈的同伴,很多人都不在人世了。

年轻的李亨是李过的义子,忠贞营的后起之秀,他没有那么多回忆,在被李过收为义子之前,他一直是个战斗在最前方的小兵,那些回忆,只会让他想忘记的更快。

有一次,李过喝醉了,李亨向王逝求证道:“王先生,镇国大将军与闯王有什么不同?”

这半年来,李亨耳边一直响着镇国大将军郭臻的名字,听的都快起茧了,闯王在进北京城前,在他心目中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随后发生的事情像一场噩梦。

王逝认真思考措辞,缓缓说道:“镇国大将军是更柔和的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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