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杜尔滚心乱,俘虏病危

阎元不愿责怪陈明遇,因为这场守城战打得太惨,他熟读兵法,难道这就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吗?

江阴人反剃发令时在满清数十万雄兵环绕下没有投降,所以绝不会在这里投降。

外无援军,城内粮草、兵器充足,他们除了与满清继续磨下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高邮城外,满人的兵营连绵不绝,在朦胧春雨中,一眼看不见边际。

北京城的急报才送入大营,杜尔滚心中如一万头野马奔腾践踏而过:“察哈尔额哲叛乱,攻下归化城,挟裹土默特呼啸漠南草原,北方告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杜尔滚撕碎手中急件。

前几天从江南传来的消息让他乱了心弦,今天的急报更是让杜尔滚夜不能寐。

“咳咳!咳咳!咳咳!”

杜尔滚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右边的胸口钻心般的疼痛,入关以来,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去年征讨吴襄回京后,身体越来越虚弱,连对女色也渐渐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性而为。

蒙古人不复当年之勇,如果额哲急于攻向关内,以蒙古人的装备和攻城能力,一定会遭遇惨败,但让杜尔滚忧心的是,察哈尔人好像不那么着急。

“王爷!”

杜尔滚摆摆手,命侍卫退去。

江淮一战,不能再拖下去了,额哲在草原还有些名望,察哈尔与土默特合流,漠东蒙古诸部未必是对手,如果额哲在草原击败了漠东蒙古,那才是灭顶之灾。

雨水滴滴答答,北方虽然有雨季,但从来没有这样拧不干的天气。

衣服似乎一直是潮湿的,大军驻扎在野外,环境比城内要恶劣的多,每当遇见倾盆大雨时,经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清军斥候骑兵踩着潮湿的草地往南查探,明军龟缩在城中或者是艾陵湖的兵营里,清军骑兵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杜尔滚低头在中军大帐中处理事务,他人在高邮,满清朝中事情还需经过他的手来处置。

这几天清军调动频繁,对高邮城的攻势渐渐缓下来,中军营外传来呼叫声,声音粗犷。

侍卫进门禀告道:“王爷,鳌拜求见!”

鳌拜?

杜尔滚微微抬头:“让他进来!”

鳌拜的脚步如大牯牛的蹄子一样重,进门后跪拜行礼:“王爷,末将有要事禀告。”

“何事?”

“末将听说明贼十天后要在扬州城外举行祭祀典礼,超度死在扬州的百姓,其中有活人祭祀,全是在江南受俘的满人,其中……其中也有豫亲王。”

杜尔滚闻言大惊,手中毛笔落在桌上:“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前天淮安来的运粮队传出来的,听说庐州、淮安各府都已经传遍。”

“谁传播的消息?”杜尔滚大怒:“除了你,军中还有谁知晓?”

“原来王爷早就知道了!”鳌拜抬头问道:“军中都传开了,将士们愤怒难抑,都渴望杀到扬州城下击败明军,听说豫亲王等人就在扬州城下的大营中,如果我们打败明军,也许能把他们救出来。”

杜尔滚摇头道:“明人一向把仁义挂在嘴上,放在脸上,明贼楚王郭臻不是残忍好杀之人,此次突然要在扬州城外斩杀我满人献祭,只怕另有阴谋。”

鳌拜倔强道:“即便如此,我们也要把豫亲王救出来,如果任由明人肆意斩杀我满人,军心必乱。”

“你且退下,本王自有主张!”

“嗻!”鳌拜不敢再多言。

这个消息传播的很快,不到一天时间,整个满清兵营中都在说这件事。

杜铎是杜尔滚亲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还有三千多满人,如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明人以四千满清活人献祭没有任何举措,杜尔滚如何震慑军心?

碎雨,对所有人都是一样讨厌。

明军的营地一样陷在淤泥中,帐篷里的棉毯和衣服半湿半干,不过江南的士卒比北方人更适应这种天气。

郭臻面对霏霏春雨,有些无聊,等待的日子很无聊,他不是杜尔滚,江南的政事有内阁处置。

朝廷以复兴社主导内阁,杨巍和姚启掌控地方,相互牵制。

朝政中亦是如此,户部有堵锡为尚书,又有范永斗和王殷牵制具体事务,陈珑为吏部尚书,权倾朝野,但吏部侍郎王逝也不是省油的灯。

复兴社、浙党、楚王府幕僚系相互制衡,郭臻虽然不能随心所欲,但他有能力推行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已经足矣,郭臻没有为所欲为的欲望。

林虎悄然走过来,在十几步外躬身行礼,用轻微的声音禀告道:“王爷,林毅求见!”

郭臻没有看他,只轻轻点头。

林虎会意,转身往中军大帐外走去。

明军大营在扬州城下分为四个大区,中军营帐驻扎在一片很少见的草坡上,林毅营在其南,元洲营在其北。

林毅随林虎走进来,先行礼,愁着脸说道:“王爷,近来雨水多,那些押过江的俘虏很多人染上的疾病,今天早上查点时死了四个人!”

“死了?”郭臻有些意外。

那些满清俘虏在矿山中虽然辛苦,但居住环境宽松,可以垫着干枯的稻草睡觉。

过江后这十几天,他们都是几十人关在一个木笼子里,如被贩卖的猪猡,明军士卒恨他们入骨,常常把他们放在春雨下,不染病才奇怪了。

“还有十几人奄奄一息,只怕再不处置这些人都撑不住了!”林毅不是担心那些俘虏的性命。

这次在扬州府斩杀满清俘虏,祭奠扬州府死于非命的数十万冤魂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有人觉得解气,也有人本着习惯的态度暗中对郭臻的举措指手画脚,但这都该改变不了这将是今年明廷最大的盛事。

行刑和祭祀时,一定有士子和百姓前来观礼,其实这套仪式本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到时候满人都病死了,一定会让那些满心仇恨的百姓大失所望。

“日子都定下来了,不能再改!”郭臻摇头,他不相信杜尔滚能忍下去,满人内部争斗都被前几年在战场胜利掩盖,郭臻此策狠毒,直指杜尔滚的痛处。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