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张瑾出现,郑珑犹豫

巴木尔闻言大喜,问道:“城内守军实力如何?”

郑云如实回道:“五天前,明贼主力一万五千人出西安城,一直没有归来,听说正在延安府激战,城内有守军两万,都是陕西义军出身,为首者是顺贼梁成,虽然有明军在城内维持军纪,但那些义军贼性不改,不时有命案发生。”

郑云对西安城内局势了如指掌,一看便是下了功夫专门打听来得来的。

“你们如何能打开城门?”

“小人有个朋友,他爷爷前些日子被龙云拉到总督府暴晒了两个时辰,当场晕倒,回府不久后便归天了,我那个朋友平日喜欢舞刀弄枪,在守城兵丁中交了不少兄弟,且城内各家都有护院的壮丁,不敢与明贼正面为敌,但在夜里偷偷摸摸打开一座城门还是可以的!”

巴木尔将信将疑,这只是一家之言,未必可信,他要再多打听几天,看看这人说的到底是否真实:“你且留在我兵营中等候消息!”

大明休整一年再次出兵,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明军被牵制在江北扬州府,龙云军北进陕西,湖北余下的兵马在新野不可进,也不能退。

整个江南只余下宁绍总兵苏摩、武冈总兵陈友和长沙总兵张守禄,这三人都是朝廷的二流武将。

不仅如此,南直隶所有的府兵和浙江五成的府兵被调至江北,湖广的府兵缺少训练,维持地方秩序尚可,拉上战场聊胜于无。

换句话说,明军主力出征满清后,南明朝廷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期。

郑珑近半年一直住在福州,偶尔去广东也是走海路,他这样在浪涛中讨生活的人,坐船吃得饱也睡的香。

福州的天气比南京更热,郑珑躲在阴凉的亭堂中摇着蒲扇纳凉,外面冒冒失失闯进来一个汉子。

不经过侍卫通报直接入内的都是郑氏最亲近的家人,来人是郑珑的弟弟郑鸿:“王兄,你听说过张瑾吗?”

郑珑停下蒲扇:“张瑾,那个被通缉的太监?”

大明刑部的海捕公文发往各地官府,福建和广东名义上是大明的省份,也接到刑部的命令,朝廷公文的口吻非常严厉,敏感的人能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正是,那个人过仙霞关来福州了!”

“来福州了?”郑珑瞬间觉察到什么。

郑鸿的部将担任仙霞关守将,凡是从浙江进入福建的商旅百姓都要通过这座关卡,所以提前得到消息。

“他要见王兄!”

郑珑猜到隐藏在张瑾身后的秘密,显出兴奋之色,起身走动,右手无意识地摇动蒲扇:“你说,我要不要见他?”

郑鸿拱手道:“当然要见,朝廷对付一个太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仅仅为一个小太监,值得吗?王兄见了张瑾,进可攻,退可守,先拿到张瑾手里的东西,实在不行把张瑾交给朝廷,也可借此对楚王示好!”

“好!”郑珑手中蒲扇猛然一挥。

两天后的傍晚,郑鸿领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走入延平王府。

张瑾蜷缩着身子,他今天的身份是大明皇帝的秘使,但这一个月来的遭遇让他实在挺不起腰来。

郑鸿在前面领路,恐吓道:“朝廷往各地发了缉捕你的公文,延平王见你也是担了不小的风险!”

张瑾看着眼前的路发呆,一路不回话,郑鸿演了独角戏,觉得没意思,以为这个小太监是不是被吓傻了。

转过几道弯,迎面是一座明亮的宅子,张瑾走进门,正对面坐着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人。

郑鸿为张瑾介绍道:“这是延平王!”

张瑾抬起头,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虽然瘦弱,但生的眉清目秀,如果不入宫,一定也是个翩翩美男子。

郑珑坐在那里看了半天,见不到张瑾前来拜见,这个小太监此刻双眼中全是迷茫,仿佛忘记了自己为何来到此地。

郑珑忍不住问道:“你可是从南京来的张瑾?”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下把张瑾从迷茫的状态中敲醒,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下脚上的布鞋。

郑珑只当这个小太监已经得了失心疯,正在暗自可惜,下一刻却见张瑾扯着鞋底使劲撕拉。

“鞋中有东西!”郑珑明白过来,用眼神示意郑鸿递给他一柄尖刀。

张瑾接过尖刀,小心翼翼的划开布鞋,取出一份蜡封薄如蝉翼的丝布。

他小心翼翼展开丝绸,见上面的字迹没有污损,长舒一口气,双手展开,朗声宣告道:“延平王郑珑接旨!”

顷刻间,张瑾好像换了一个人。

郑珑稍微犹豫,并没有如正常接旨那般下跪。

张瑾露出不满的神色,再一次重复道:“延平王郑珑接旨!”

郑珑仍然没动,这个圣旨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接的:“张瑾,你是朝廷钦犯,怎么又来传旨?”

张瑾见唬不到人,如泄了气的皮球,趾高气扬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跪地磕头道:“王爷,救救陛下吧!”

这脸色变得真快,郑珑也有些措手不及,郑鸿离他近,被弄得啼笑皆非:“张瑾,你这是何故,有话慢慢说!”

张瑾把手中的圣旨呈上,郑鸿接过来,送到郑珑手中。

郑珑一眼扫过,纵使他心中早有准备,仍忍不住脸色大变:“陛下在宫中已如活死人,郭臻狼子野心,朝廷诸卿助纣为虐,陛下期盼各藩清君侧如望穿秋水。”

张瑾涕泪齐下,如杜鹃泣血。

郑珑收起血书圣旨,脸上阴晴不定:“且扶张公公去休息!”

郑鸿伸手夹住张瑾的瘦胳膊,不由他争辩,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张瑾犹在高叫:“王爷是天下诸藩之首,可不能辜负了陛下一片苦心。”

郑珑拿着圣旨,右手捻须,双眉微皱,陷入沉思中。

年初郑彩从南京回来时,曾经给他转述过儿子郑森之言,此刻又重新回荡在他脑海中:“唉,若是大木在此,当不会如此为难吧!”

郑珑想的越多,顾虑重重:“这确实是我郑氏的好机会,但只靠郑氏一系,难以撼动郭臻在南直隶的势力,若杜尔滚不对江北明军施压,若吴桂助朝廷一臂之力,若广西的陈博拖广东后腿,若大西军被朝廷收服……”

坐在那里,郑珑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想的越多,越觉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郭臻已经收服了忠贞营,大西贼去年也曾向朝廷求降,广西巡抚瞿铝是复兴社,广西总兵陈博与我仇深似海,西南一系基本指望不上。”

想到最后,郑珑长叹一声道:“我只想在海上求富贵,奈何这等事总是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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