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流逝的光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西北一班的营房虽少，但基础设施却很齐全。
此时杨忠国正在营房的澡堂里洗澡。
说是澡堂，不过是一间隔着木板的小屋子，只能容纳三个人同时洗澡，而木板之外，便是厕所。
杨忠国站在淋浴头下，任由淋浴头喷出的水落在他身上。
水是温水，打在身上，很是舒服。
他虽然在洗澡，却无心洗澡，脑袋里想着别的事情。
今天老班长的退役命令下来了，那自己的调令呢？
若是一年以后调令还不下来，那就跟着老班长一起走吧！还能最后陪他一段时间。
他想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洗完澡，他离开了浴室。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今天巡逻的战士也已经回来，再听说了老班长要在明年退役的事情，心情都变得低落。
在大家的心中，老班长就是西北边防一班，西北边防一班便是老班长，老班长走了，那西北边防一班还是西北边防一班吗？
大家不敢去想，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没有老班长是什么日子，或许只有等到老班长离开的那一天，才会知道。
既然任秦川要退役，那大家自然更加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也更加珍惜他唱的那些戏。
晚上吃完饭，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任秦川只得为大家唱上一曲。
自此之后的每天晚上，大家都会要求他唱戏，毕竟离退役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戏也是听一场少一场，能多听一场便是一场。
时间就在这每天的唱戏声中度过，西北一班的所有战士们也愈来愈团结，对老班长任秦川也是越来越好。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新年，西北边防的战士都回不了家，只能是在营房里过年。
这是任秦川在这个地方过的最后一个新年，大家都好好的准备了一番，将整个营房都完完整整，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番，又是准备了很多食物，都是掏自己的腰包，没有用军队的公款。
营房外面也挂上了灯笼，还买了鞭炮，虽然很少，但是只是为了图个喜气，也就足够了。
年三十晚上，大家好好的庆祝了一番，吃好喝好之后，便宿舍里的破电视机前看晚会，到新年到来时，大家全都出去放炮，年味十足，感觉比在家里过年还要热闹。
“老班长，你把那个炮放远一点，小心炸着我们。”王文生站在后面大喊。
任秦川走在前面，回过身来，笑骂道：“就属你王书生事最多，要不你来放这个炮。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
“那可不行。”王文生大声喊道，“今年这个炮一定要你来放，等到你离开了，想放都没机会。”
听着此言，大家原本充满笑容的脸面又黯然下来。
本是商量好的不提这件事情，他还是说了出来，但是大家都没有怪他，因为大说的话，都是大家心里想的话。
“好！”任秦川大喝一声，眼眶有些湿润，强忍着泪水，提着鞭炮又往远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红旗杆下才停下。
“行了，就在那放吧。”王文生的声音又传来。
任秦川皱眉，回声喊道：“到底你是班长还是我是班长，怎么一直命令我呢？”
战士轰然而笑，冲淡了这悲伤的气氛。
王文上谄笑着，“当然您是班长了，不过以后总会是我当班长，这不是提前适应一下嘛。”
“适应你去找那帮小子，别来找我。”任秦川没好气道。
转身点了一只滤嘴香烟，吸了两口，他自语道：“这烟真难抽，不如我老班长自己做的烟叶香。”
说着，他弯下身子，点了鞭炮。
然后像是被狼追赶一般跑回了战士们中间。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每一声都很响亮，每一声都像是旧年的的日子，随着鞭炮声的消失而逝去。
战士们看着地面上闪出的火光，各怀感触，各思亲人。
大家的情绪都是极为复杂，在怀念感慨的同时，也都展望新的一年。
杨忠国站在人群中，亦是满怀感慨。
这是他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也是自杨锋的事情之后过的第一个好年，第一个开心的年，第一个感觉幸福的年。
这样的日子真好！
他这样想着，心里不由的想起了还在血鹰的战友。
一年过去，不知他们过得怎样？
姜仕仁是不是还忙得不可开交，龙期天是不是还是那么黑，那么严肃，河生是不是已经如愿当上了狙击手，他们一年与恐怖分子战斗了多少次？今年的年终演习谁拿上了第一？还有自己的妹妹杨晓晓，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恢复记忆，能不能想得起来她还有个哥哥叫杨忠国………
太多太多的问题从他的脑海中涌出，一时间竟是失了神，就连鞭炮响完，他也不知道。
“喂，想什么呢？”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杨忠国回过神来，看到任秦川正站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左右看了一下，周围已经没人，因为天气太冷，大家在响完炮的时候，便进了屋子。
“哦，没事，就是想到以前的日子，有些感慨。”杨忠国连忙说道，“外面怪冷的，我们也进屋吧。”
“恩。”任秦川应道。
二人向屋子里走去，刚走了几步，任秦川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杨忠国跟着停了下来，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任秦川道。
“您说？”杨忠国的表情变得认真，注视着老班长。
“我还有半年就要离开了，我相信你也不会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毕竟你是一名特战队员，而不是一名边防兵，国家总会交给你更重要的任务。”任秦川缓缓说道。
“老班长，我……”杨忠国急忙说道，想要辩解，他以为老班长是认为他不想待在这里。
任秦川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微微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觉得你不想待着这里，相反我看的出来，在这里的日子，你很快乐，我只是想对你说，你的生活与我们不一样，你未来要历经的艰难与痛苦远比我们要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希望你记住八个字，千帆过尽，勿忘初心。”
“千帆过尽，勿忘初心。”杨忠国细细品味着这八个字，心中一阵温暖。
他从这八个字听出了老班长对他的期望、担心、甚至是疼爱。
“谢谢老班长，我记住了，我不会忘记你的教诲的。”他认真地说道。
“恩。”任秦川笑着看着他。
二人互相对视，情谊与感动在眼眸中流转。
“进屋子吧。”
“恩。”
进了屋子，任秦川边命令大家睡觉，毕竟明日还有巡逻任务。
温馨又快乐的一夜就这样过去，很快迎来了新的一天，也迎来了新的一年。
杨忠国早早的起床，继续早操跑步。
与他一起的还有整个宿舍的战士们。
是的，在他的影响下，大家都变得勤劳起来，都变得认真起来，每天早操越野十公里，已经成为边防一班的必修课。
早操之后是早饭，早饭之后便是巡逻、查哨。
……
……
时间流逝，日子匆匆而过，春天过去，夏天不知不觉到来。
当山林又一次变绿，树上又一次长出新叶，距离任秦川离开西北边防一班的日子也越来越来进。
其实早在六月份，他便可以离开，只是实在舍不得这个班，舍不得这个地方，所以一直在拖着。
现在已是七月底，很快便要进入八月，任秦川的内心也越来越煎熬，真的到了走的时候，才发现迈出那一步是那么艰难。
这日中午，烈日当空，战士们都在宿舍睡觉，只有任秦川坐在营房不远处的山丘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眼睛却瞭望着山川大地，回忆着这二十年的生活。
“想什么呢？”王文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任秦川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想什么，只是来看看这片天地。”
王文生坐了下去，又蹲了起来，摸摸地上的温度，皱着眉头道：“这土地被太阳晒的都能煎鸡蛋了，你还能不动如山地坐在这里，真是佩服。”
“呵呵。”任秦川笑道，“在你来之前，这里还很暖和，你来之后就变热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夸我像太阳，温暖他人？”王文生笑着说道。
“你显然想多了。”任秦川望着远方，开玩笑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任秦川举起手中的照片，“这是我们家的全家福。”
“马上就能见到真人了，还拿着照片在这里瞎思念什么？”王文生打趣道。
“呵呵。”任秦川笑道，“总觉得很不真实，很难相信，心里也有一丝紧张，上次见面还是她们来这营地看我，到今天也有三年了。”
王文生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瞎想了，这是好事，你就安心的走，这里一切有我。”
“恩。”任秦川点头，眼眸中充满了不舍。
“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不再拖了，总是要离开的。”任秦川语气复杂，里面了包含了很多种情绪。
王文生微微挑眉，“不等小武和杨忠国回来了？”
“不等了，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杨忠国好不容易见一次阿朵娜，才不会很快回来。”任秦川笑道。
他起身，向着营房走去，“回去收拾行李了，明天就走。”
王文生没有跟着回去，而是做到了任秦川先前坐着的地方，感受着屁股下的火热的温度，看着苍茫天地，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