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落陷阱杨文干兴兵 1

武德七年六月,阳光像石砖一样砸得人的生痛。

流火的天日,喷射着那可以燃烧一切的热能。炎热之中的李渊带了李世民,李元吉及一众妃嫔往北而行,驱车避暑于仁智宫。诏令太子李建成奉旨留守长安,处理军国大事。

仁智宫修在宜君县离京城北郊45公里的玉华山上。这里风景秀丽,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形成一道绿色的环形天然屏障,面积14平方公里。莽莽森林覆盖,气温凉爽适宜,有溪水、瀑布、山泉共25处。春则桃花满山;夏则飞瀑轰鸣;秋则遍山红叶;冬则银装素裹。

太子独留京师,李世民认为搞倒李建成的时机到了。即派人策反杨文干,嫁祸于留守京城长安的李建成。而自己跟在父皇身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李世民认为此策真是天衣无缝!

中午时分,流火的阳光烧得大地一片热烘烘的。

一条弯弯曲曲通往庆州的官道,无力地向前延伸着。官道两旁的树叶被骄阳烘晒得无精打采。道边的农作物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土。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马蹄扬起的灰尘一路飘洒。几个人昏昏欲睡地半卧在一辆颇为气派的飞速奔驰的马车上。车里坐着身穿长衫的尔朱焕、桥公山二人,他们不停地用衣衫抹着淌在脸上的热汗。桥公山望了望车外不断向后倒逝的路边树木和远方在旋转的田野、村庄,口里不住地埋怨说:“这种鬼天气,简直是要把人热死!……到庆州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吧?”

“这么热的天气,中午谁敢上道?只有早晚走啦。这样算来,也要有二天的路程。”趴在车窗吐着大气的尔朱焕忽然捅了捅旁边的人,说:“哎——,我说老哥子。你看后面有几辆马车跑得好快,扬起的灰尘遮盖了半个天日。”

“管他哩!咱们走咱的道。”桥公山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说。

后面的马车很快就赶了过来。从车里探出一个人的头来,露出一副刀削的脸型。原来是宁州司马杜凤举。他笑呤呤地说:“哎呀——,巧啦!是你们俩啊!”

原来尔朱焕、桥公山二人早就认识了杜风举。几个月前,东宫太子增加了几个护卫,被人告到皇帝那里说太子组建“长林军”。李渊责备太子令解散“长林军”。长得精壮有力的东宫护卫杨文干当时是负责“长林军”的队长,也跟着没了差使。一时没地方呆的杨文干在酒楼里喝闷酒,偶然遇到了时任宁州司马的杜风举,杜风举是秦王府中第一文人杜如晦的族兄。不知道杜风举通过什么关系,居然把杨文干捞了一个庆州司马的官职。时来运转满面红光的杨文干走马上任前,为答谢杜风举的恩情,特地在长安“翠香楼”请了一座酒席,与原东宫同僚尔朱焕、桥公山等十几人欢快畅饮。如此一来尔朱焕、桥公山就认识了杜风举了。

“杜大人,您这是去哪?”尔朱焕随便问问。

杜风举答非所问,道:“二位,天气太热!前面有一小店,我们歇息一下,再上路如何?”

“也好!我们也走了半晌的路,也该歇息一下了。”尔朱焕望了望桥公山说道。

说话间,奔驰的马车就到了路边的一家小店。抬眼一看,哎呀!虽说是店小可酒菜样样齐备。杜风举、尔朱焕、桥公山三人高高兴兴坐在这酒席上,三杯两盏喝开了。

“来来来——二位,本人敬你们一杯。”杜风举笑容可掬,举起酒杯。

尔朱焕、桥公山慌忙还礼,连连道:“岂敢岂敢!大人是堂堂的宁州司马,而我们只是小小差人而已,哪能承受大人的敬酒啊!”

“哎!——这就不对了!”杜风举板起了刀削似的脸,严肃地道:“俗话说:相府门里七品官。您们二位可是当今太子府的红人,那可是比七品官高得多了啦!不可不敬啊!”

尔朱焕、桥公山听了真是心花怒放!想不到在旁人的眼里,我们这些小差人也还蛮值得尊敬的呀。三杯二盏之后,颇有心机的杜风举就问他们这大热天的到哪去呀?

被十几盅汾酒的酒精烧红了脸的尔朱焕、桥公山二人就大大咧咧地说:“杨大哥去庆州上任时,留在东宫的一些用品,前几天送信来要,太子就令我们今天送去。其实,也没什么,就那几件盔甲和兵器,是杨大哥平日常用的。”

“啊!——盔甲和兵器?”杜风举心里“格登——”打了一个顿。想到昨夜在秦王府族兄杜如晦对自己交待的“任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杜凤举放下酒杯,道:“那也没什么贵重的,要么,我再给杨老弟买几副新的,你们一块送去。就算是我送给杨大哥的礼物。”

“时间来不及了吧!我们还得赶路哩!”桥公山说。

杜凤举说:“不要紧!反正晚上要住店吧。这事我晚上就可以办理。”

酒后的尔朱焕、桥公山已醉成了一堆烂泥。杜凤举爽快地付了帐。尔朱焕、桥公山、杜凤举一行三人,两驾马车又奔驰在官道上。天还没有黑,杜凤举就在江口镇住店了。尔朱焕、桥公山二人酒劲一过,再加上整天的马车奔波,周身象散了架一样的疲惫。他们倒在“悦来旅馆”的床上呼呼入睡了。

果然是有钱好办事。杜凤举很快就在江口镇订好了五十副盔甲和百件兵器,雇了一辆马车送到“悦来旅馆”。又在江口镇东“好又来”酒店订了一桌酒席。这才回到旅馆叫醒尔朱焕、桥公山二人一块到酒店吃夜饭。桥公山小心地提尔朱焕说:“兄弟,我们得小心点啊!……今天喝的酒,我觉得特别容易醉头。杜凤举与我们交情不是很深厚,为什么一而再地请我们喝酒呢?”

“是啊!太子要我们做这点小事,如果出差错了,那显得我们多么无能啦!……不过,我觉得杜大人应当没有什么坏企图吧?”尔朱焕与桥公山边说边来到了“好又来”酒店。

在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酒席上,三人又坐在一起,杯盏交错,一来二去,夜深人静了。桥公山见杜凤举眼神闪烁,忍不住地对杜凤举说:“杜大人,您再三如此盛情宴请我们,莫非有什么事情想劳烦我们兄弟们?”

“唉——人生在世,东奔西忙,无非不就是图个富贵荣华啊”杜凤举感叹道:“我看兄弟们如此奔波,眼下就有一个富贵的出处,不知二位真心想否?!”

尔朱焕、桥公山两人眼露饥渴的光芒,惊喜地问道:“有什么妙处,请大人指点?!”

“啪——”杜凤举摆出几锭闪着耀眼光彩的金砖,放在二人的面前。猛然一愣的尔朱焕、桥公山两人惊奇地合不拢嘴:“啊!——”如此纯色的金砖,他们在太子府也不常见。

“如果你们喜欢,不妨拿去!”杜凤举不屑一顾地说。好象那不是金子,而是一张草纸。

尔朱焕、桥公山二人还算清醒,道:“无功不受禄!大人须把事情讲明方可。”

“既然大家兄弟一场,我就指明一条富贵路,你们要走则走,不则也无妨。实话给你们说了,这酒中我已下了毒!如果你们想得解药,那就听我的安排。”杜凤举阴寒着那副刀形脸,冷冷地说。

尔朱焕、桥公山二人如梦方醒。筷子惊落在地,发出轻微的脆音……

玉华山上的仁智宫,包括玉华山的凤凰谷、珊瑚谷、兰芝谷三个大谷区,建有五座高大的谷门(宫门),九座巍峨的宫殿。正殿叫“春华殿”,其北依次为“排云殿”、“庆云殿”。南风门东边是皇太子宫,宫门叫“嘉礼门”,殿名“晖和殿”。另一宫殿名“庆福殿”。

春华殿内,李渊正兴致勃勃地观看婀娜多姿美若天仙般的宫娇气翩翩起舞,那薄如轻纱若隐若现优美迷人的性感曲线,飘荡的莺歌燕语好似春光明媚的三月天。李渊陶醉在这美妙的意景中,心想朝政有贤能的太子监国有众位忠心大臣相辅,歌舞升平的日子真是多么美好啊!

突然,殿外身形闪动,李世民匆匆进殿,叩首道:“父皇!儿臣得知杨文干造反,”李世民说。

李渊心里一惊,事先没有半点迹象。问:“什么?——你如何得知?”

李世民说:“我的手下飞马来报,有东宫差役秘密运送武器到庆州,欲使杨文干起兵庆州。父皇,这个杨文干以前是太子东宫的护卫。儿臣以为这个反叛的事与太子有关。”

“那告发的证人呢?宣他进殿!”李渊沉声喝道。

李世民向殿外一挥手,道:“带证人——”

尔朱焕、桥公山两人惊魂未定,被禁卫军兵士押了进来。桥公山的心在“砰砰”直跳,半天开不了口。倒是尔朱焕口词流利,但因心里慌乱,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象平日自己的声音:“启奏……启奏圣……圣上,小人是东宫太子府的差役。太子命小人送兵器盔甲等到庆州,令杨文干起兵反叛朝庭。”

李渊又惊又怒,马上传诏:“宣太子来见!”

东宫显德殿。太子李建成突然接到父皇宣诏,责问杨文干谋反之事!太子愣住了。

魏征、韦挺过来关切地问:“殿下,究竟如何?”

“前几天,原东宫护卫杨文干从庆州来信,说他此前有几样平日使用的盔甲和兵器留在东宫,有空闲时,差人拿回自己的物品。你们是知道孤家一向是助人为乐的,何况他原是东宫的属下。昨天刚好东宫差役尔朱焕、桥公山有空闲时间,所以孤家就差他们两人给杨文干送去。”李建成十分不能理解!喃喃地道:“……不就是二件盔甲,三件兵器喽,怎么会突然来告孤家运送兵器欲令杨文干谋反呢?”

韦挺思索道:“这事奇怪呀!杨文干留在东宫的盔甲和兵器只有二三件,可皇上宣诏责问却有一百多件啦。”

“啊!明白了!这一定是有人乘机诬告陷害!”魏征、韦挺恍然大悟:“既然要诬告太子,他可以卖上千件兵器来充数。此等雕虫小技,相信皇上英明圣断!”

东宫舍人王珪这时也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我完全可以断定是秦王府的人干的。据我的朋友通风报信说,桥公山他们是与杜凤举一起上仁智宫的。”

“杜凤举是杜如晦的族兄。这里面一定与秦王府有关。”韦挺大胆判断。

东宫骠骑将军冯立和护军统领薜万彻、护军田为龙等人闻讯赶来。薜万彻愤愤地道:“殿下目前在朝野占有绝对优势,京城内外重兵在握,不如干脆起兵,先把秦王那小子灭了?!这个事情胜算很大!”

“不行不行!千万不行!秦王就是巴不得殿下起兵,落入他精心设计的圈套内。此刻,皇上就在他身边,皇上肯定要他领兵平乱,那他名正言顺地率全国之兵,乘机一举荡平东宫。”太子中书舍人王珪和陇西公府祭酒韦挺连忙说。

沉稳的李建成平静地摆了摆手,道:“我已经稳占李世民的上风,不消一年半载,就可以将他克制得丝毫没有反抗之地,我们干吗要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挑起事端呢?再说,讲到行军打仗,毕竟李世民兵权诡秘,我们不能笨到扬他所长,跟他在战场上决胜负!”

薜万彻、冯立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他们又焦急地问:“那现在如何是好呢?!”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殿下立刻奉诏,赶到仁智宫,向皇上揭穿秦王的奸险阴谋!”魏征沉吟良久,道。

太子沉呤半晌点点头,觉得魏征说得有理。李建成只带领田为龙等十八名精锐骑兵卫士,连夜赶到仁智宫叩见李渊。

仁智宫明烛高悬,满殿通亮。

一路奔波浑身汗湿衣衫的太子叩见父皇。李渊一见太子,就责骂他:“你糊涂啊!为什么作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子历来都是孝顺的。在皇上怒火冲天的时候不会去分辩,太子如果越去分辩皇上就越恼火后果就会更加糟糕!太子一个劲地磕头,地上铺的是青石板,太子一个接一个地重重地磕头,前额都已叩出了密密的血疙瘩青包。太子口里凄凉而悲切地连声说:“父皇明鉴!儿臣冤枉!”

正在火头上的李渊也不多想,怒喝道:“把他关起来!”

事已至此,李建成也不抗辩,只用力磕头,只撞得额上鲜血淋漓,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毫不动心的李渊依旧喝令左右将他软禁到帐幕之中。

齐王李元吉听说皇帝软禁了太子,内心一惊!明知仁慈的大哥断然不会做这种离谱的事情,此事其中必定有诡诈,但无从向父皇说情。只好连夜派人飞马赶到太子府报信。

太子妃马冰雁听到太子建成冤屈被押的消息,内心十分惊惧,浑身发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营救之策。她立即命人找来太子洗马魏徵、中书舍人王珪、王珪、舍人徐师谟、率更令欧阳询、典膳监任璨、直典书坊唐临、陇西公府祭酒韦挺、记室参军事庾抱、左领大都督府长史唐宪等人,商议如何营救太子。魏征胸有成竹地说:“太子妃活动后宫尹德妃、张妃她们,在皇上面前为太子求情;我们去找朝中说得话的人帮助。”

韦挺跟太子很久,了解朝中情况。他说:“圣上宠臣裴寂大人那里,我可以去;还有一位宠臣侍中封德彝握有实权,皇上对他十分看重,由他来替太子求情,皇上会有所考虑。这个人那里嘛。”韦挺看了看魏征说:“只有魏大人去了。”

魏征说:“好的,封德彝那里就由我去,不过,我人微言轻,须持太子妃的名帖方得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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