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声心跳

一四一声心跳

宋栀栀坐在饭桌上, 乖乖地一口一口扒着饭,她在思考教首的心藏在何处。

思来想去, 也没找出个头绪, 直到今晚她刚洗完澡,江影看着她从屏风后走出,下意识抬手伸向她的脑袋。

他摸了个空, 宋栀栀歪着头看他, 神色狐疑。

不会吧,这个坏东西不会又想摸花了吧?

宋栀栀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

“花没了。”江影收回手, 对宋栀栀平静说道。

宋栀栀一屁股坐到床榻上, 低下头, 从储物锦囊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她摸出来的东西正是婆娑木, 婆娑木上干枯的枝头缀着一朵莹白的婆娑花, 很是美丽。

江影抬手, 抚上那婆娑花的花瓣,轻轻碰了碰。

虽然不是在摸她的,但宋栀栀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她盯着婆娑木枝头上盛放的婆娑花, 眯起了眼, 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朵花, 似乎也曾经在青君的那柄桃花折剑上见过。

宋栀栀如此想着, 连忙坐直了身子, 两手放在身侧,撑着身子对江影说道:“我或许知道初代教首的心藏在哪里了。”

江影挑眉, 很配合地问她:“在哪里?”

“青君现在用的那把剑曾经被折断过, 是初代教首赠他的。”宋栀栀摸着下巴, 轻声说道,“现在那剑柄上还有一朵桃花, 长开不败,鲜活可爱。”

“初代教首的那颗心,或许就是那朵桃花。”宋栀栀对江影说道。

江影的红眸定睛望着宋栀栀,点了点头。

“明日去问问?”宋栀栀小声问他。

“好。”江影回答的声音干脆。

他抬手,将宋栀栀的脑袋按了下来,把她按到自己的怀里。

宋栀栀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心口处传来的心跳声,安稳熨帖。

“为什么听?”他问。

宋栀栀眨了眨眼说道:“怕它又没了。”

“不会。”江影的语气平静,“这是你给的。”

宋栀栀轻轻舒了一口气,或许是失去过一次,所以现在她担心江影又消失了。

她张开双臂,整个人贴在江影身上,将他紧紧抱着。

江影没有动,就任凭宋栀栀的双臂将他箍得紧紧的,时间久了,他的呼吸渐乱,也不知是因为宋栀栀把他抱得太紧让他喘不过气来,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栀栀。”他忽然开口,唤了宋栀栀一声,语调平静沉稳,虽还是带着些冷意,却似春日河上消融的浮冰碎雪。

“嗯?”宋栀栀从他怀里抬头,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看着他,“怎么了?”

“想渎神。”江影说话一字一顿,将此事说得无比严肃。

宋栀栀的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这才明白了江影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连忙手忙脚乱爬起来,江影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手一抬,已然将床畔帐幔放下。

这帘幔是淡蓝色的半透明薄纱,在室内暖黄灯光的映照下,将榻上的人影照得朦胧且模糊。

宋栀栀的细腰被揽着,圆润的肩头在帘上描摹出轮廓,江影埋首在她脖颈尽处,轻吻如踏雪而过,印下一串痕迹。

在寂静的夜里,隐约听到几声压抑的轻声喘息,榻上的人影交叠,被朦胧的灯火映得摇摇晃晃。

反正到最后,宋栀栀觉得自己今晚的澡白洗了,最后还是江影捞着她又去洗了一遍。

她累极了,想去睡觉,却见江影坐在她的身边,只占据了床榻上很小的一方位置。

“做什么?”宋栀栀的气息清浅,尾音微微上挑,犹带一丝春意。

“修炼。”江影闭上双眸,回答她。

他周身气息流转,就这么安静地护在宋栀栀身边,如同很久以前一般。

宋栀栀想了想,挪了一下身子,调转身形,将脑袋靠着江影那一边。

她伸出手,直接抱住了江影的腰。

江影的呼吸一滞,气息又变得有些乱。

他回过头去看宋栀栀,便看到她果真闭上了双眼,竟然很快睡熟过去。

无奈,只能被她这么抱着,江影就如此修炼了一夜,至于修炼的效率高不高,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江影的目的很简单,他知道目前能在实力上与初代教首正面抗衡的只有他,青君与初代教首有旧,他或许狠不下心出手。

但他不一样,他与宋栀栀跟初代教首都有滔天仇恨,不论是为了他自己,或是为了宋栀栀,他都要想办法让自己的实力强大起来。

活下去,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件难事。

世界崩塌前,他是宋栀栀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世界复苏后,他的记忆尽失,但他还是愿意为她劈开脚下荆棘。

江影摸了摸宋栀栀熟睡的脑袋想,这都是他心甘情愿。

次日,宋栀栀与江影准备出发,临起床前,江影还给宋栀栀治疗了一下腿间酸疼,不然承受这一切的还是他自己。

分明有一个可以解开锁灵咒的机会放在他眼前,但他没有选择。

宋栀栀经常受伤,感觉到疼,但他却鲜少会传递给宋栀栀负面感受,江影觉得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领着宋栀栀往无相宗而去,此去无相宗,路途遥远,只能使用传送阵法。

即便经历过那么多次传送阵法,但宋栀栀还是不适应这天旋地转的感觉,她被江影抱着,觉得自己又成了洗衣机里旋转的伤心小熊。

待睁开眼时,她的双脚已经踏在无相宗主殿外的广场上了。

宋栀栀的真正身份,只有在世界崩塌之前的青君、江影与初代教首知道,这三人都不是嘴碎之人,也不会将宋栀栀的身份到处乱说,所以无相宗的人还以为宋栀栀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姑娘。

一回到无相宗,宋栀栀便被袁一溪拉着手,带到了一旁嘘寒问暖。

“这一路上可还好?”袁一溪关切问道。

宋栀栀搓搓手,其实他们来回也只不过花了不到十日时光,只是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显得有些漫长了。

“黑血妖魔已经被江江都杀了,虽然它们或许以后还会出现,但短时间内已经安全。”宋栀栀乖乖坐在椅子上,回答着袁一溪的问话。

袁一溪给她递了杯茶,特意往里面加了块糖,宋栀栀两手接了过来,轻声道了声谢。

“听说江道友已经找到心了?”袁一溪好奇问道,“也是,若他一直没有心,也不是个办法。”

“是的。”宋栀栀低下头,小声说道,这颗心来之不易,一波三折,连她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若是江影一旦不够坚定,那么这颗心也拿不回来。

“他的心落在了墟渊么?”袁一溪笑,开了个玩笑。

“这么说的话,也没有错吧……”宋栀栀长睫掩下的眼神怅然。

曾经的墟渊深处是神明的所在之地,现在江影那颗心在她身上,袁一溪这么讲,竟然歪打正着说中了真相。

“他若有心了便是好的。”袁一溪拉起宋栀栀的手,她的掌心温暖。

宋栀栀感受着袁一溪握着她手的掌心温暖,忽然内心一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视遇到的大部分人为书中人,这是神明看世人的固定思维,很难改过来。

但是……不论如何,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对她好,这是她亲自唤醒的世界,温暖又可爱,即便这个世界残破非常,千疮百孔,灵气也稀薄,但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所以——这也是宋栀栀拒绝对初代教首妥协、将神血给她的原因之一,她知道一旦当初代教首掌控了权力之后会有多疯狂,当年人类之间疯长的因果线,与她所带领的灵祇神教有很大关系,若没有灵祇神教,人类之间的矛盾也不会如此尖锐。

宋栀栀觉得,一个世界里,是不需要神明的,就像她所来到的那个新世界一般,所有的人都不信仰神明。

神明之所以会有具体的形象,是人类为祂赋予了人性。

“嗯。”宋栀栀乖巧回答她,长睫垂落,无相宗的人并不知道初代教首的存在,要解决她,是她与江影还有青君的事。

“那我先回青崖峰啦。”宋栀栀与袁一溪唠嗑唠了很久,直到袁一溪自己都口干舌燥,宋栀栀才站起身来道别。

“要我送你回去么?”袁一溪问。

她的话音刚落,这灵溪峰的主殿外便飞过一个颀长的身影,正是江影。

袁一溪捂嘴一笑,推了宋栀栀一把道:“我想你也不需要了。”

宋栀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提起裙子,往外奔去。

她一头栽进了江影的怀里,将他抱着,抬头问道:“你来接我回去了?”

江影颔首应了一声:“嗯。”

“要坐什么?”他问。

宋栀栀在“翅膀”“被江影抱着”“坐浮舟”之间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坐浮舟。

江影的指尖幽蓝色光芒一闪,将他新买的那架浮舟召唤出来,宋栀栀侧着身跳了上去,两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浮舟飞上蓝天,风声飒飒,宋栀栀翘起脚,脸贴在江影可靠的背上,感受着飞在空中的快乐。

“以前是没有浮舟的。”江影忽然开口,声音从风中传来,“但是现在有了。”

宋栀栀舔了舔唇,得意说道:“这是我新加的灵感,我后来去往的新世界里的天空、陆地和海洋上,都有类似的东西,很方便。”

江影驾驶着浮舟在空中拐了一个急弯,宋栀栀又抱紧了他一些。

“为什么?”他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宋栀栀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她看着脚下被吹散的白云从她的脚尖飞远。

她轻声说道:“我想,是因为那星河上的小舟,所以才有了它吧。”

宋栀栀的话没有错,这个世界里,处处都有她与他的回忆。

痛苦的,美好的,被忘却的……朦胧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都是值得铭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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