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师姐救命

红袖罗帐珠帘瘦,海棠同映玉搔头,半卷残棋犹温酒,轻衫半解红酥手。

胡尘迷迷瞪瞪的进了素素的闺房,瞬间清醒过来,悄然打量四周,正思虑着有何脱身妙计,不料一个温香满玉已然撞入怀中,胡尘低头看去,确是素素已罗衫半解,双眸迷离的倚靠在胡尘身上,胡尘顿时尴尬的手不知往何处放才好,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连忙后退两步,素素不防胡尘竟然后退,站立不稳朝着胡尘倒来,胡尘连忙侧身避过,素素一个扑空,转头满脸幽怨的看向胡尘。

素素拨散秀发,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几可与人等高,素素红唇微张,语气哀怨道:“公子既已入了素素闺房,又何必如此拘谨,良辰美人,公子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胡尘此刻已完全回复平素风采,哪里有半分迷醉之色,眼神清亮,正色笑道:“素素姑娘会不会吃了我,我可不敢确定,但你本性并非如此,又何必作践自己?”

素素闻言面色一冷,再不复方才温柔神态,冷声道:“看来素素是高估自身魅力了,既然胡公子早就看穿了我,又为何肯随我入这闺房?既已入了闺房,又何必惺惺作态来羞辱于我,莫非公子另有怪癖,也好,本姑娘什么场面未见过,公子高兴即可。”

胡尘闻言苦笑道:“素素姑娘,实在对不住,小子心直口快,并非要羞辱于你,实在楼下师兄那关不太好过,便想借姑娘此处暂避一二,如若引起姑娘的麻烦,胡尘愿意赔礼道歉。”言毕恭敬行礼。

素素见胡尘神色不似作伪,不由对其感官好上几分,仔细打量了下胡尘,就容貌而言,胡尘并不出色,属于那种耐看型的,此刻认真向她行礼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本来稍有改观的情况再度失衡。

素素冷哼道:“说的轻巧,你以为道歉就有用吗,女子闺房男人岂能随意进出?即便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以为从今往后我的名节还能保全吗?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撇得干净,哪里有如此简单!”

胡尘被一番话问的哑口无言,他怎么没听人提及过还有这种事,这又如何是好?胡尘偷瞟了一眼素素,美则美矣,但胡尘对她没有丝毫感觉,素素给他的感觉他有些说不清,但他肯定不是关于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非要形容的话素素就好像是小尾巴与李钰的集合。

素素见胡尘偷瞄他,刚刚升起的半分好感瞬间全消,以为胡尘就跟宋熙泽一般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想起宋熙泽的命令,素素本来还对胡尘有几分怜悯之心,如今看来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青莲剑派也必然不会像外界盛传的那样好到哪里去,青儿还等着她的营救,只希望这件事件办妥后,宋熙泽能兑现诺言,还他们自由。

素素杀心顿起,这些年她境界大不如前,但她的闺房却被她打造成了一个无法之地,房门一关,整个闺房便是她的天下,除非击败她,或者由外面破开,否则等闲结丹境的练气士以及气动境的武夫都难逃她的掌心,由她予取予求。这也是她答应下宋熙泽的信心所在,不然像胡尘这类已然结丹的大宗大派的弟子保命手段必定层出不穷,不将胡尘引入三楼闺房,她还真没什么信心能留得下他。

胡尘敏锐的感觉到了素素的杀意,不由诧异莫名,刚才还聊的好好的,刚说完三两句话后素素便要取他性命,这又是哪一出?此刻脑海里不知怎的回想起张三封的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以前他一知半解,此刻倒是深有体会。

面对素素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胡尘收起了笑脸,略一运气,竟有几分凝滞感,胡尘不敢大意,再试了一下,灵气运转艰涩难行,胡尘不由大为惊讶,思忖一下便想到了缘由,再次打量了下素素的闺房,这才恍然大悟。

本来练气士在迈入结丹境以及武夫踏足气动境后,灵气运转便如同江河之水滔滔不息,只是因为素素闺房特殊的布置限制了整个闺房里灵气的流转,这才造成了胡尘不论是武夫气动境还是练气结丹境的灵气运转都受到极大的影响。

胡尘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色凝重的活动了下手腕,还好,身体手脚还算灵活,只是少了灵气的支撑,战力要大打折扣。看素素闺房的布置以及凌冽的杀意,不像是想跟他玩玩而已,胡尘可不想如此轻易的便死在女子的闺房中,哪怕这名女子娇艳如花,那也是要吃人的花。

素素见胡尘已然察觉到是闺房布置的原因,不由冷冷一笑,察觉到又能如何,在她的闺房,她的境界犹要提升一阶,面对胡尘都是初阶,自然信心十足。

素素不再言语,娇斥一声,攻上前来,胡尘连连闪避,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女子,出手极为狠辣,招招不离要害,胡尘一味闪避,除非实在闪避不过才出手抵挡,非是胡尘到这个时候还怜香惜玉,只是刚才吃过亏,到现在手腕跟后背还都火辣辣的疼。

胡尘倒也并未存轻视之心,最初交手之下,胡尘为了试探素素的劲道,稍留了一分力,两人对了一拳,胡尘是万万没想到,看着细胳膊细腿的素素的劲道如此之大,比很多走纯粹武夫路线的男子拳更重,拳是接住了,人却飞了起来,胡尘借劲狠狠的一拳打向梳妆台上的铜镜,他绕了这么大弯子,也只看出铜镜是闺房阵法的一环,便想一拳破掉铜镜,阵法一破,到时是走是留就可由他来决定,毕竟楼下就是他的一群师兄弟。

胡尘十成功力的一拳打在铜镜之上,却惊讶的发现,本应被一拳打的稀烂的铜镜便像团棉花般毫不受力,他本已做好被反震受伤的心里,没想到这万斤之力的一拳下去有如泥牛入海,那种难受的感觉差点让他没缓过气来,随后被赶至身后的素素一拳捶在后背,幸亏他及时让过背心,即便这样,仍是被打的口吐鲜血滚落一边。

素素在胡尘受伤后不依不饶的追着胡尘,胡尘现在再不敢跟素素对拳,只是闺房就这么大,无论怎样闪躲,总有避不开的时候,不一会功夫,胡尘已是眼肿鼻青的模样,两条长龙般的鼻血挂在脸上都来不及搽,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胡尘嘴歪在一边,话都说不太清楚,边闪躲边求饶:“素素姑娘,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你怎么下这么重,重的手,哎哟,别打了,你就算、算打死我,也、也得给我明白话呀,哎哟。”

素素并不搭话,脚下朝着胡尘要害的凶狠一踢被胡尘挡下后,却挡不住势大力沉袭向面门的一拳,胡尘眼睛又被自己的拳头给打了一拳,已然肿的快睁不开眼来了。素素还欲追击,正在此时,哐当一声响,闺房的窗户被人一脚从外面给踢飞了起来,一道瘦削的身影跃了进来。

胡尘与素素都是抬眼看去,只见来人一身夜行衣遮住了全身,只留下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在外面,只是身材矮小,比胡尘都矮上近半个头。

林清越一个人呆在客栈实在无聊,想到胡尘与宋熙泽等一众人竟然去喝花酒便气不打一处来,左等右等仍不见有人回来,便悄然换了一身夜行衣,她也想去青楼看看究竟是何等风景。好不容易找到了醉香居,终于见到一位已喝的醉熏熏不省人事的剑派弟子口中听闻了胡尘竟然要跟花魁素素共度良宵,她火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一巴掌拍晕了弟子,急匆匆的赶往三楼。

林清越到了三楼,在闯错几个房间之后,在素素闺房前停住了,却怎么也打不开房门,林清越恼怒不已,猛然间瞥见了窗户,便飞身一脚踢开,跃进了闺房,人是落了地,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惊讶万分的道:“你们,这是在玩游戏吗?”

胡尘本来还没认出来人是谁,但一听声音立马认出是林清越的声音,“师姐,救命啊!”边喊边向林清越扑去,林清越一脸厌恶的侧身让过,胡尘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见来了救星,便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林清越拿眼角瞧了一眼凄惨无比的胡尘,见他并无大碍,只是些皮肉伤,但这凄惨的模样实在搞笑,不由笑出声来,猛然想起还有外人在场,立马正色警惕的瞧向一旁的素素。

素素也一脸惊讶的瞧着来人,她也没想到,她这精心打造的篱笼大阵就这样被破开了,要是有人由门口暴力破阵,她必然会有所察觉,没想到来人另辟蹊径,直接踹窗户,而且听胡尘的语气,来人还是胡尘的师姐,素素一脸的无语,哪有女人逛青楼的,还不走寻常路踹坏房间窗户,都不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吗?

林清越摘下捂在头上的夜行头巾,甩了一下头发,上下打量了一眼素素冷声道:“你就是这醉香居的花魁?我瞧着也不怎么样嘛,胡师弟,你这眼神实在不好,难怪会被揍的跟个猪头似的,叫你一天不学好,学人家逛窑子,该打!”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另外一个漂亮的女人说她的不好。

素素听的林清越的言语,也拿眼打量了一番林清越,柳眉一竖,嘲讽道:“男人逛不得青楼,你逛的开心就对了,我长的不好看,你们家师弟都吵闹着要跟我洞房花烛,也没见他瞧上你呀,只是我嫌他粗鲁,这才打的他满地找牙,你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要是不嫌弃,就带他走呗,说不定他好了伤还会来,你捆的住他的腿,绑得住他的心吗?啊哈哈哈.......”

胡尘听的这话,叽哩哇啦的想要反驳些什么,只可惜嘴唇肿大舌头不听使唤,急的满头大汗。林清越被素素一番话说的羞臊起来,又听得胡尘在身后吵闹不休,烦躁不堪,气恼的道:“都给我闭嘴,你这妖里妖气的小妖精,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干什么?师弟,我们走。”

林清越一手提起胡尘,就如同提个包袱般,翻窗而出,翻越窗户的时候胡尘的头撞到了窗沿,疼的胡尘吃呀咧嘴却不敢出声,师姐此刻正在气头上,他要是再啰嗦被师姐丢下不管,他可不想再吃苦头。

素素被林清越的一番话同样气的不轻,但此刻篱笼阵已破,她除非显出真身,否则真没什么底气再留下对面师姐弟二人,便放任他们离去。素素长叹了口气,就差那么一点,只要林清越再晚来半个时辰,她就有完全把握擒下胡尘,到时天高海阔任她行,只可惜功亏一篑。

胡尘被林清越御风带着远离了怀黄县城,飞至一条清澈的小溪上方时,林清越一把将胡尘丢进冰冷的溪水中,没好气的道:“给我好好洗干净,满身的骚狐狸味,你看看你的样子,这样子回了宗门师尊还不得把我骂死,你挨不挨罚是你的事,别牵连上我!”

胡尘被冰冷的溪水一激,有些伤口更疼了,借着溪水看了看,自己都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边清洗心里边骂娘,这顿揍挨的莫名其妙。抬头看了一眼冷面寒霜俏立于树梢的师姐,心里一个咯噔,猛然醒悟得出了一个结论,越是漂亮的女子越不能得罪,想起小时候因为调皮挨过的打,再想起刚才的遭遇以及师姐的态度,不由自我肯定般的点了点头,以后见着漂亮的姑娘一定得离远一点。

林清越闭目傲立于树尖,有微风拂过林间,树梢起伏不定,林清越瞥了一眼洗漱的胡尘,不由气笑起来,好家伙,这是越洗越欢腾了,就差没在小溪里打滚了吧,真是伤都没好久忘了疼?

林清越手指微动,突然间响起了胡尘的呼喊:“咦,这水怎么热起来了,哎呀,师姐,救命啊,要被烫熟啦!”

清脆的笑声有若老檐下的风铃,叮铃叮铃一串串,在空旷的山林间悠然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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