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04

104

沈秋羽敲门呼救无果。

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但这里太偏,信号很差,刚把顾濯电话打通, 没等他说话,又响起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信号断了。

沈秋羽不信邪地多尝试几次, 依然是这样, 气得到旁边座椅坐下, 气了半会儿,开始整理思绪,试图分析出来,是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整他。

什么目的呢?

恶作剧?还是别的原因?

思考时,那颗糖在口腔里滚来滚去, 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把糖吐出来。

看着在餐巾纸上的黑色糖果,沈秋羽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吃糖喜欢先吃喜欢的,不喜欢的会留在最后, 昨天留在最后的那颗, 应该是……橙子味的。

而这颗,是椰子糖。

沈秋羽皱紧眉头,他应该没记错。

那这颗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或者说是谁塞进他挎包的,他挎包一直放在卧室, 能在他房间去,并放入东西。

只有……傅家的人。

谁会偷偷在他包里放糖?

昨晚有人进他房间不是错觉,真有人?

以他自己习惯的警惕性不可能没察觉,除非……

对方进来前, 确保他不会醒。

唯一确保他醒不来的方式只有安眠药或者麻醉药,后者复杂难处理,十之八·九会是安眠药。

所以是有人给他下药,让他昏睡,然后进房间就为在他挎包中放一颗椰子糖?这想想都不符合常理。

但对方拿走橙子味糖果,显然是想要他必须吃下这颗椰子糖,那这颗椰子糖可能还有什么谜团。

沈秋羽盯着椰子糖细细打量,一时间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也看不出它是不是经过了加工。

沈秋羽越理越乱,但想到“下药”,他脑海中很快浮现一张苍白静美的脸。

上次他在度假酒店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但他没有找到安眠药的痕迹,之后也没有任何异常。

而昨晚又有那种眩晕感,跟那次感觉很相似,尽管他睡着了,但那股异样感被大脑保存着。

……会是他么?

如果他给自己下药,他为什么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他讨厌自己,想杀自己?

沈秋羽

感受片刻,没觉得身体哪里不适,这颗椰子糖应该没有放有毒物品,难不成是混合了安眠药?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要马上离开这里,他自己包里只有美工刀,于是就在室内翻箱倒柜找工具,想把这老款防盗门给卸下来。

可能需要多费一点时间,但也不是不可能。

正找着工具时,他忽听安静室内响起一丝丝细微的电流声,滋啦滋啦地回响,紧接着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

“你在找什么?”

这声线经过特殊的处理,听不太出本来的音色,这人在刻意隐藏身份。

沈秋羽循声在室内仔细找了圈,最后在办公桌的夹缝中看见一个对讲摄像头,正对着他刚才站着的方向,位置很隐蔽,却可以完美监控他的一举一动。

有意思。

沈秋羽盯着摄像头,微眯着眼睛,好似要将镜头那方的人揪出来。

镜头那方的人没有再开口。

沈秋羽忽地道:“小傅。”

他这喊声来得很突然,监控那方似乎疑惑了下,“什么?”

沈秋羽微微皱眉,不是他么?

这困惑的语调做不了假,他听出来这人不认识傅臻,那把自己关在这里的人是谁?他又想做什么?

沈秋羽决定再试探他一下。

“你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

对方语气冰冷,“时间一到,自然会让你出去,要不了你的命。”

沈秋羽精准捕捉他话里的意思。

时间一到?

看来这人想利用他做什么事。

沈秋羽还想套话,但这人不再多说,任他再说什么,那方都没有回应。

沈秋羽把摄像头拽出来,在监控盲区继续找趁手的东西,虽然这人表现出不认识傅臻,但心底两度有怀疑傅臻,他对傅臻也没那么信任了。

至少,傅臻对他不像表面那么友好。

病房内。

青年看着一点点顺着导管划入身体的鲜红液体,那张静美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或者说没什么活气。

他微微低下头,睨着躺在掌心的那个极小玻璃瓶,透明瓶底有两颗裹着糖纸的褐色巧克力豆。

这时,有护

士进来看情况。

护士微微笑道:“傅先生,再过不久就可以输完了,身体有哪里不适么?”

傅臻不着痕迹地拢住掌心,不让人看见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他抬眸温和地回视护士,语调柔和的说:“我还好,没有不适,今天辛苦你了。”

护士面颊微红,“没关系。”

护士随后离开病房,在出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坐在病床上的病弱青年,对方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她叹气地转过头,有点惋惜。

明明对方还那么年轻,却得了这种治不好的遗传病,她在这里工作没几年,听以前的同事说过,这个帅哥从小就跟医院打交道,也是惨。

他身边好像也没有家人陪伴,好惨好惨。

傅臻目光远眺窗外。

郁郁葱葱的绿叶繁花,高低错觉的大厦楼房,初秋凉爽的风拂过。

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玻璃瓶,输血的那只手冰凉无比,上面满是针孔的痕迹,却不会觉得冷。

很快,他敛回视线。

有人走近病房,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双手放上病床边柜,他挥了下手,那人便很快离开病房。

傅臻看着那个方盒,眉眼带笑。

不知过去多久,沈秋羽又累又渴,还特别困,从自己困的角度来看,应该已经过去一天,现在可能是夜里。

关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对方肯定会转移他,而夜里转移最方便,只要对方敢开这道门,他就有办法收拾他。

不管监控背后是谁,他一定要把这人揍一顿,居然敢让他错过三顿饭。

沈秋羽决定赌一把。

赌对方今晚就会转移自己的位置。

沈秋羽躺在办公桌上假装闭眼,没有真的睡过去,熬啊熬啊,熬到他真的瞌睡来了,诊断室上方的灯陡然熄灭。

紧接着,门口传来细微的开门动静。

他在黑暗中微微裂开嘴角。

猎物来了。

沈秋羽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盯着门口三道攒动的人影,看来关他的人并不知道他可以瞬间秒掉这些人。

沈秋羽把手里捏着美工刀放回去,这三人看着就没啥杀伤力,还想对付他看来对方很不了解他。

在三

个人影靠近时,沈秋羽迅速起身,不到一分钟,三人全部趴倒在地,痛得嗷嗷叫,原地打滚。

沈秋羽站到门口,一把抓起门口那人,拖到走廊,借手机微弱的灯光,在走廊外照清对方的脸。

看清对方的脸,他一愣。

……周钦琛?

再仔细看,似乎又不太一样。

沈秋羽往他腿看了眼,是条义肢,就很快认出这人是谁。

周钦琛的大哥,周成海。

这人找自己麻烦做什么?

大家进水不犯河水的。

有病吧。

但想到这人让自己错失三顿饭。

沈秋羽心情格外的差,又揍了他几拳,打得周成海鼻梁都要歪了,他再抬脚踩中周成海胸膛,居高临下地看他,微微一笑。

“说吧,把我关这里做什么?”

在手机灯光反衬下,沈秋羽那张漂亮笑脸有几分恶魔般的可怖,周成海那张脸绷得很紧,似乎是害怕。

沈秋羽弯下腰,一把揪住他耳朵,狠狠拧了把,在他耳边如恶魔低语般说道:“再不说,信不信我割了你耳朵。”

周成海惊怒道:“你敢!”

沈秋羽微眯眼睛,“你看我敢不敢。”

沈秋羽不跟他废话,直接摸出兜里的美工刀,在他耳边划拉一下,顿时鲜血横流,周成海痛得嗷叫一声。

他忙不迭说:“我想、想靠你把周钦琛那贱种引出来,他藏得深,我得把他找出来弄死他,我必须得弄死那贱种。”

说这话时,周成海眼神疯狂,俨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沈秋羽反手就是一个报警电话。

挂断报警电话,他又立刻给顾濯打去电话,对方果然已经派人找了他一天,沈秋羽跟他说了自己在哪里。

沈秋羽还想给傅家打电话,但刚要按下拨通键,他想起跟傅臻有关的几处异样,心下对他多了提防,没有马上通知傅父傅母。

他踹了周成海一脚,问:“你怎么知道我跟周钦琛认识?”

他和周钦琛来往很少,周钦琛为人谨慎,以往单独见面均不会选择人前,只会在他家,除了那次去芬兰,他们极少单独出现在公众场合。

周成海怎么知道的?

周成海没吭声。

沈秋羽察觉到有古怪,

又设法逼问,周成海说话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词,就是没正面回答他怎么知道的。

沈秋羽抿了下唇,问:“……是不是傅臻告诉你的?”

周成海疑惑,“谁?”

沈秋羽看他满脸茫然,又换了个说法:“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认识周钦琛,或者让你利用我找到他?那个人是不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

周成海没说话,微微曲了下装义肢的那条腿,他腿不太舒服。

沈秋羽直勾勾盯他,步步紧逼,“你要杀我?”

“不、不不,我没这样想,只想用你引周钦琛那贱种,事后就放你走。”

沈秋羽追问:“是谁告诉你的?”

周成海心虚地转开视线,“没、没有人告诉我。”

就冲他这样,答案已经很明显。

沈秋羽不再问他,松开手。

周成海哪知他突然松手,脑袋磕在瓷砖地面,疼得直叫。

沈秋羽冷脸看他,“我跟周钦琛没关系,你要找他算账就去找他,不要牵扯到别人,尤其是我。”

周成海脸色难看,但见沈秋羽神色凶狠,又唯唯诺诺地点头。

沈秋羽瞬间收敛神色,把三人绑在一起,准备等警察过来,刚绑好,就看看顾濯神色不虞地站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安排那些人处理那三人后,顾濯拉着沈秋羽走出废弃的门诊大楼。

楼下。

顾濯不太高兴道:“是傅臻?”

沈秋羽迟疑说:“有九成可能,大概我回傅家,让他有危机感。”

他挠头苦笑,“傅家也没把他怎么样,他怎么会对我有敌意,真是费解。”

顾濯没管这个,认真检查沈秋羽有没有受伤,最后翻开他掌心,见有握美工刀勒出来的红痕,其余地方没有受伤。

顾濯轻轻抚摩掌心红痕,动作温柔,眸底有几分心疼,只是天黑昏暗,沈秋羽没看见他的阿戳在心疼自己。

沈秋羽看顾濯生气,认错态度良好,然后又抱住顾濯,在他颈窝蹭蹭,猫咪似的黏着他说:“阿戳,我饿了。”

顾濯神情依然不太好,“既然知道饿,又乱跑什么。”

沈秋羽解释说:“我昨晚听到傅臻和家庭医生的对话,说是……”

他顿

了下,凑到顾濯耳边悄声说:“医生好像说他身体不太好,可能熬不过明年初春,我怕惊动爸妈,就想自己去查查情况,了解下傅臻的病情。”

话音刚落,额头就被弹了下。

沈秋羽捂住弹红的脑门,杏眼睁大,“我跟你汇报了位置,你还弹我。”

顾濯捏住他的细嫩脸颊,力道不重地捏了捏,“犯错受罚,不应该?”

沈秋羽无语瞪他,瞪着瞪着,有什么香喷喷的东西塞嘴里,甜滋滋软糯糯的,他咀嚼一下,吃出来是小麻薯团。

顾濯冷着那张俊脸,一点点喂某人麻薯团子,沈秋羽就着他手吃,没吃多少,顾濯便拿开不让他吃。

沈秋羽饿急了,“我还想吃。”

顾濯道:“这个不消化,不能多吃,等会儿带你去吃别的。”

沈秋羽正要答应,想起傅臻的事没处理,就说:“他应该还在医院,阿戳,你陪我一起去找他,我想问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在从中作梗。”

顾濯微微皱眉,“你对他过于关注。”

沈秋羽听出来顾濯在吃醋,回头亲了下他脸颊,说:“不是喜欢的关注,别乱吃醋,我只是有点在意他的身份。”

沈秋羽牵住顾濯的手,十指相扣,低垂眉眼看着映落地面的冷白月光。

“你知道的,我不是真正的沈秋羽,他也不是真正的傅臻,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是傅臻的替代品,他也是。”

“沈秋羽。”

顾濯突然喊他的名字。

沈秋羽抬眸看他。

顾濯黑眸深深凝视他,牵住他的手微微拢紧,“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沈秋羽一怔,继而咧嘴笑了笑。

“沈秋羽就是我的名字。”

“不过在我离开福利院前,我叫沈白,院长在隆冬白雪堆里捡到我,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小白小白,叫着怪不好听,考上大学我就偷偷改了名字。”

顾濯听到他话里的词语,“福利院?”

沈秋羽点头,“我是孤儿。”

“几个月大的时候,被人遗弃在乡下孤儿院,是院长捡到我,只是我人调皮不讨喜,没人收养。”

“没人喜欢,我也理解。”

他说这话时,语调有笑,

仿佛已经放下过去那些阴影。

顾濯将他故作轻松的神色敛入眼底,深深拧着眉,初夏雷鸣,沈秋羽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外表柔弱乖巧,却拥有旁人没有的强大心理,坚强又乐观。

他为数不多的心疼,都给了这个人。

顾濯黑眸凝视他,什么也没说,单手抬起再伸来,猛地将沈秋羽抱进怀里,动作猝不及防,沈秋羽直愣愣跌进他怀里,整个人都懵懵的。

然后……

他听到迄今为止听过的最美情话。

“有人喜欢的。”

“我喜欢。”

顾濯声线微哑,像是树叶沙沙拂过他的心尖,携来初春微暖的风,暖得他眸梢洇湿了眼睫,心却又暖又甜。

沈秋羽想,他能遇到这个人,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要是早点遇到阿戳就好了

顾戳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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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替秋崽安排愿望(记录番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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