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番外(五)

番外·日常篇(五)

一片雪花倏然落在眉心, 渐渐融化成水珠,冰凉透骨。

顾濯抬眸,忽见自己置身偏僻山区, 漫天白雪簌簌飘飞, 寒风凛冽, 满山满树被雪白覆盖, 犹如拢着白纱。

他微微皱眉,转身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站在一家破旧福利院门口。

福利院门牌凌乱写着【安心福利院】五个字, 铁门生锈,门牌掉漆, 字迹已被风吹雨打腐蚀得很模糊。

水泥墙头嵌满玻璃渣, 防止院内的人翻墙。

安心福利院。

这里是……

顾濯微微敛眸, 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梦?

他刚拿起兜里手机, 正要拨通司机电话,来验证是真是假时,背后猝然传来一道小孩喊声。

“沈白你给我站住!”

顾濯愣住。

他缓慢转身,没来得及看清, 背后陡然冲来一股大力, 猛地撞开他, 紧接着,有道瘦小身影抱着什么东西飞快窜出去。

那小孩双脚踩在雪地,跑得比兔子还快, 后面紧跟着几个个头较高的小孩,都是鼻青脸肿的。

这群小孩边跑边喊“沈白你站住”,还忙不迭地弯腰捡石子, 扔去砸他,完全不带停。

他们正气急败坏地砸沈白,不料面前突然横来一道高大人影,石子被他全部挡住,有一颗石子还擦着他额头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砸伤他额头的小孩吓了一大跳,愕然看着他,忙把手藏在背后,其余几个小孩子也连忙住手,惊疑不定地望向他像在看疯子。

顾濯没顾及额头的血,目光冷淡地扫视这几个小孩,最后默无声息地朝沈白离开的方向走去。

见他走远,几个小孩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都在好奇这人是谁?

废弃卫生院。

沈白抱着书包躲进某间医务室,他缩在角落,紧紧攥住手里的板砖,手心被粗糙砖面磨得破皮流血,也没有松手。

静等片刻,他发现没人跟过来,便稍微放松些,慢慢放下板砖。

沈白翻开书包内袋,拿出被挤压变形的白面馒头,小口小口地啃,因为干硬,他吃得很慢

吃着吃着,他忽然鼻尖酸胀,泪珠啪嗒啪嗒地打在手背。

他抽抽鼻子,抬起手臂胡乱擦去眼泪,强行咧嘴笑了笑,又埋头继续啃馒头。

他啃完馒头后,把福利院餐食给的水果糖拿出来,认真地拍拍灰,放进书包最隐蔽的位置。

书包内袋中鼓鼓的,显然已经攒了不少糖果。

沈白摸了摸,很开心地笑着。

院长说,等他攒够一千颗水果糖,就带他去见爸爸妈妈,可是一千颗是多少颗啊,这些够不够?

他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数,但是他现在还不会数到一千。

好烦恼。

沈白苦着脸渐渐皱眉。

突然。

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由远及近。

沈白敏锐听察觉,神经倏然紧绷。

他飞快抓起脚边的板砖,警惕盯着门口,直到脚步声停住。

破烂不堪的木门被屡屡寒风吹得呜呜发响,缝隙透出刺骨冷风,捏紧砖头的指节发力到青白。

咕咚。

沈白浅浅吞咽。

嘎吱。

门忽然被人推开。

背光的身影出现在门隙间。

沈白杏眸骤敛,表情凶狠得像头炸毛的猫咪,猛地把砖头砸过去。

砰地裂响,板砖碎在水泥地面。

沈白迅速抓起书包,从那人身侧钻出去,但被陡然拽住胳膊,他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般,超凶地踢打对方,又张嘴咬人。

对方并没有还手,更没有阻止他的行为,而是轻声安抚他。

“我不是来伤害你的,别怕。”

许久不见对方揍自己,沈白发狠咬人的力道渐渐松缓。

他松开对方胳膊,慢慢抬眸看这人,脏兮兮的脸蛋满是茫然和不解,冻得乌紫的嘴唇边还沾着白色馒头屑,模样与成年版沈秋羽近乎一模一样,只是他看着更清秀明朗些。

顾濯放开握住他的手,问道:“你叫沈白?”

沈白哪里会理他,飞快跳离顾濯,转身想跑,但被顾濯拽住书包肩带,又给捞回来,没跑成。

被阻止跑路,沈白疯狂挣扎。

顾濯拿出制服沈秋羽的法宝——

牛奶糖。

沈白顿时停止挣扎。

他眼巴巴看着顾濯手里

的牛奶糖,杏眸亮晶晶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满脸写着“想吃”。

顾濯唇角微扬。

这么馋嘴,是沈秋羽无疑,只是他怎么会看见穿越前的沈秋羽。

顾濯陷入沉思。

但他沉思的,并非是出现在这里并见到幼年版沈秋羽的原因,而是沈秋羽的童年经历。

沈秋羽曾经轻描淡写地提过自己的过去,但从来没有具体说过经历,他对过去讳莫如深。

从沈秋羽怕狭窄黑屋的情况来看,他以前应该过得很不好。

顾濯转眸看眼前的沈秋羽,他眼巴巴望着自己,目光很灵动,时不时地直勾勾盯着那颗牛奶糖,像只奶凶奶凶的小馋猫。

顾濯眸光温柔,“想吃么?”

沈秋羽乖巧地点点脑袋。

顾濯唇角微扬着,他拿纸巾擦擦幼年版沈秋羽的脸和手,最后将牛奶糖放在他手心。

顾濯摸摸他脑袋,“吃吧。”

沈秋羽看看他,迟疑了两秒,小心接过来,却没急着吃。

顾濯问他怎么不吃,沈秋羽说要攒起来给爸爸妈妈。

顾濯眸色微怔。

沈秋羽仔细收起来,面容稚嫩,语气却极其认真的说道:“院长说等我攒够一千颗糖,就带我见爸爸妈妈,我要把糖都攒起来,不能吃。”

顾濯将剩下的牛奶糖都给他,“这些给你,你可以吃一颗。”

沈秋羽眉头紧紧皱着,表情严肃,似乎在考虑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顾濯撕开糖纸,温柔地将糖送到他嘴边,商量道:“我把我这颗糖给你,你的糖都留给爸爸妈妈。”

沈秋羽脑瓜子现在没那么灵活,闻言觉得好有道理,就美滋滋地吃着顾濯给他的草莓糖。

他吃东西时的模样,跟成年版沈秋羽没什么区别,舒服地眯起眼睛,杏眼成了一条细细的缝,弯着眉眼,眸梢有笑意。

沈秋羽吃着草莓糖,顿时就好说话很多,比成年版沈秋羽还要好哄。

顾濯目光扫过他满手伤痕,默然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沈秋羽身上,嘱咐沈秋羽等他回来,便从废弃门诊室出去。

沈秋羽也真的乖乖在原地等他,没有离开,当然,主要是他馋顾濯给的草莓糖,舍不得

走。

顾濯在这偏僻乡村艰难买回药膏和棉花,精心帮沈秋羽处理手掌的划痕和擦伤。

沈秋羽年龄虽小,但手却并不柔软细腻,甚至有很多薄茧,手背也有乌紫的冻疮,几根手指的指背都因为冻疮红肿,看着触目惊心。

顾濯微微皱眉,眸底有心疼。

沈秋羽有点怕他生气,就小心翼翼地往外抽回手。

顾濯没放开他的手,转而将他手翻转过来,继续涂抹治疗冻疮的药膏,他动作细致又温柔,偶尔会关心地问他疼不疼。

沈秋羽第一次遇到院长以外对他好的人,院长对他好,但不是宠溺的那种好,平时对他很严格。

他看书上说,世界上只有爸爸妈妈会对孩子无条件这么好。

难道这个人……

察觉沈秋羽的注视,顾濯垂眸看他,问他说:“怎么了?”

沈秋羽眨巴眨巴眼睛,眼圈渐渐泛红,“你是爸爸么?”

顾濯:“……”

顾濯默然许久,回答道:“不是。”

闻言,沈秋羽突然面色古怪看他,“那你是……妈妈?”

顾濯:“…………”

顾濯冷漠脸继续否认,“不是。”

沈秋羽有气无力地“哦”了声,杏眸瞬间黯然,可怜兮兮地耷拉脑袋,瞧着特别可怜。

顾濯微抿薄唇,轻轻地揉着他脑袋,解释说:“我是哥哥。”

沈秋羽:“?”

沈秋羽现在不过五六岁,脑子转得没那么快,但不妨碍他知道哥哥的意义,立刻亮着眼睛看顾濯。

然后顾总人生中第一次,被拉去跟一群小学鸡干架。

顾濯:“……”

沈秋羽拉着顾濯到乡间田坎,指向玩泥巴的几个小男孩,告状道:“哥哥,就是他们欺负我,抢我糖。”

刚因为手欠被沈秋羽揍成猪头的几个小孩,“???”

沈秋羽见顾濯没反应,红着眼睛开始卖惨,讲述自己如何被欺负被抢被骂,又在福利院没糖吃。

那几个小孩一时间没法反驳,因为确实是他们先招惹沈白。

沈白是福利院里年纪最小的,人很瘦弱,经常被逮着欺负,今天有人抢他糖吃,他却非常反常,举起棍子乱打,他们几

个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顿打让他们很不爽,哪管沈白年纪最小,逮着就想爆揍他,但被他侥幸跑掉。

现在沈白突然有人撑腰,这人还长得很高,他们也不敢再嚣张,只是沈白在哪儿找的哥哥?!

顾濯沉沉黑眸看向几个小孩。

他长相俊美冷冽,又不苟言笑,身型也高挑,这还没开口说话,就把他们吓得哇哇直哭。

沈秋羽看他们被吓哭,捂着嘴巴嘿嘿地窃喜,像只因恶作剧得逞后翘着尾巴的可爱猫咪。

顾濯看着他难得柔软的短发,不禁伸手揉了揉。

成功威慑福利院小霸王们,沈秋羽非常高兴,跳起来抱住顾濯。

顾濯顺势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仿佛真的像哥哥带着幼年弟弟一样。

顾濯问:“有想去的地方么?”

沈秋羽笑容微敛,小声又委屈的说:“哥哥,我想见爸爸妈妈。”

顾濯轻笑,“好。”

沈秋羽眼睛贼亮,像有星星。

沈秋羽的亲生父母是谁,顾濯并不知道,想必孤儿院院长也不会清楚,况且他不会真的带他找亲生父母,抛弃幼儿的行为,很难想象父母是爱他的。

亲生父母不爱他,他爱他,他想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

顾濯先去孤儿院联系院长,两人沟通后,顾濯留下身份证件,让对方能够放心将沈秋羽交给他后,便带着沈秋羽从村里离开。

两人到市区时,已是下午五六点。

顾濯怕沈秋羽挨饿,带他去酒店吃东西,点了些适合小孩吃的清淡饮食,又添加一瓶沈秋羽喜欢的鲜榨果汁。

酒店包厢里。

沈秋羽那双杏眼溜溜直转地到处张望,他一直生活在乡下福利院,没有来过繁华都市,对什么都很好奇,绷着张小脸左看看右看看。

顾濯用公筷夹起一块餐前甜品放在沈秋羽碗里,“小白,这个很好吃。”

沈秋羽规规矩矩坐好,夹着南瓜饼慢吞吞咬着吃。

菜陆续端上桌,顾濯耐心地照顾他吃饭,其实不用很费心,沈秋羽特别乖,吃东西一点不含糊,自己捧着碗吃得贼香,非常省事。

两人吃过晚饭出酒店

,沈秋羽眨巴眨巴眼睛,迫不及待地问:“哥哥,我们要去见爸爸妈妈了么?”

顾濯轻笑点头,“嗯。”

他和院长商量找人暂时假扮,院长原本并不赞同他的提议,但看着沈秋羽的希冀目光,便心软同意。

这会儿院长安排的假父母应该已经到目的地,顾濯就带沈秋羽过去,假父母是院长的妹妹一家人。

突然能见到父母的喜悦瞬间淹没沈秋羽的思绪,他全程都很高兴,翻出书包里积攒的糖果,一遍一遍数着。

福利院没有幼儿园课程,他学习全靠院长教,有很多不足,现在勉强能数到五百,距离一千还差一半。

半小时后。

两人从出租车下来,到院长所说的小区门口,院长妹妹和妹夫已经等在入口,见两人过来,忙打招呼。

他们受院长所托,尽心尽责地扮演沈父沈母,沈秋羽从开始的依赖顾濯,变成依赖“沈母”,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嘴特别甜。

沈秋羽把自己攒的糖果给“沈母”,还给“沈父”塞糖,反而把他们触动,眼圈微酸地泛红,不停夸沈秋羽懂事。

沈秋羽赧然低头,脸蛋红红的。

接下来几天。

“沈父沈母”都陪伴着沈秋羽,沈秋羽也特别黏他们,跟块牛皮糖似的。

顾濯带沈秋羽去游乐场,他负担了所有费用,院长妹妹妹夫两人没有收钱,他们也是诚心想哄哄这可怜的孩子。

沈秋羽玩了很多以前从未玩过的玩具,特别特别开心。

只要是沈秋羽想做想玩的事,顾濯都无条件依他,连院长的妹妹都很疑惑他为什么对沈秋羽这么好,却没有通过合法手续收养他。

顾濯回之一笑,并没有多解释。

假父母也不可能假一辈子,他们陪伴沈秋羽两周后,就以上班为由离开沈秋羽,沈秋羽舍不得他们。

“沈母”安抚他的情绪,哄得沈秋羽睡着后,便把他交给顾濯,说:“如果不是条件受限,我们也想收养他。”

顾濯道:“我会照顾好他。”

两人经过半个月了解,知道顾濯对沈秋羽好,很放心他。

他们离开后不久,沈秋羽睡醒过来,发现父母不

见踪迹,脸色骤白。

沈秋羽看着单薄瘦弱,实际很坚强,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抱住顾濯胳膊,抽抽鼻子,小声问他:“哥哥,爸爸妈妈还会来看我么?”

顾濯摸摸他脑袋,“会的。”

沈秋羽认真点头,非常相信顾濯。

顾濯没有欺骗他,他这几天奔波寻找,想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想为沈秋羽找一个家。

哪怕知道这可能是在梦境里,他也想竭尽所能,让这个人快乐。

顾濯筛选许久,最终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对方夫妻都是高知教师,年轻时把时间给了支教和教育,如今年老,想寻找可以领养的小孩。

顾濯设法让两人得知沈秋羽遭遇,他们对此深感同情,决定收养这个可怜的小孩子,很快联系院长见面。

院长联系顾濯,顾濯便把沈秋羽送回福利院,沈秋羽舍不得他走,顾濯摸摸他脑袋,给他喂了颗牛奶糖。

顾濯把剩下的草莓糖和牛奶糖都给他,语调温柔的说:“沈秋羽,我们会再见的,我在未来等你。”

沈秋羽不明白未来是什么,但听懂了“我们会再见”,便重重点头。

他伸出尾指,“哥哥,我们拉钩,你要是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顾濯轻笑着勾住他尾指,“不骗你。”

沈秋羽被院长领回福利院。

他一步三回头,满脸不舍地望着顾濯,眼圈红红的,时不时摆摆手。

顾濯笑着挥手,目送他离开。

一片枯叶慢慢飘落眼前。

刹那间,视野中的景观骤变,积雪消融,春暖花开,周围渐渐响起蝉鸣声,温度也热起来。

他正躺在傅老爷子宅院的柿子树下,背后是竹制躺椅,柿子树挂着的夏蝉鸣叫不息,旁边枕在他肩膀休憩的沈秋羽也慢慢醒来。

沈秋羽见他愣然望着自己,疑惑地喊了声“阿戳”,问:“做噩梦了?”

顾濯没说话,只轻轻抬手触碰他的脸颊,温柔地抚摩着,像在确认什么。

沈秋羽愈发笃定他做了噩梦,于是仰头在他额头亲吻了下,试图安慰顾濯的情绪,却听顾濯不紧不慢地说:“不是噩梦,是好梦。

沈秋羽“噫”了声,“这么巧,我也做了个特别好的梦。”

顾濯看他,“什么梦?”

沈秋羽笑着眯起杏眼,眸梢都带着一丝餍足的笑,“秘密。”

顾濯看他那馋猫样,不难猜沈秋羽会做什么样的好梦。

沈秋羽又懒散地躺回竹椅,脑袋枕在自己手臂,微闭着眼睛。

宅院内吹出来的穿堂风凉爽地拂过他面颊,如同梦里带着薄荷冷香的冬风,他梦见自己回到福利院,又成了个没人要的讨厌小孩。

但这次不一样,有人疼他。

他把他带出福利院,给他擦药,给他牛奶糖,带他去见不存在的亲生父母,带他去没去过的游乐场,给他做好吃的,像真的哥哥一样疼他,保护他。

这个人说会在未来等他。

真的,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好的梦。

沈秋羽睁开杏眼,望向旁边的顾濯,笑嘻嘻地喊道:“阿戳。”

顾濯:“嗯。”

沈秋羽又喊:“阿戳。”

顾濯又回他:“嗯。”

他不厌其烦地喊了好多次,顾濯也没烦他,依旧耐心地回应他。

沈秋羽伸手过去牵住顾濯的手,再慢慢移动,划入指缝,跟他紧紧握着手,十指相扣。

两人无名指的银色戒指交错并列,镶嵌的黑钻在夏日灼阳下,如璀璨星光,格外耀眼夺目。

沈秋羽偏头亲顾濯,顾濯回吻,两人只浅浅亲吻一下,便分开。

沈秋羽说:“阿戳,我好像梦见你了。”

顾濯问他,“梦见我什么?”

沈秋羽笑嘻嘻的,“梦见你给我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梦里你特别好,不像现在,这也不让我吃那也不让我吃。”

顾濯:“……”

顾濯瞥他,“你想吃什么?”

沈秋羽亲密地靠近他,脚挨着脚,他用脚尖蹭蹭顾濯脚尖,“吃你。”

顾濯:“……”

当晚。

沈秋羽实现他的愿望。

次日他很惨的在床上度过,浑身痕迹好几天才消退。

老宅很宽,傅老爷子不耐热,换到最荫蔽的房间休息,沈秋羽房间离得远,两人在这里胡闹也没人听得到。

傅衡和傅家其他人偶尔会过来这里看

老爷子,一家人在餐厅吃饭,他们不会留宿,晚餐后通常会离开。

只有沈安和傅楠会在假期过来,沈安是来看沈秋羽,傅楠纯粹是来凑热闹,当然,他还有更明确的目的——

求沈安帮忙写作业。

沈秋羽不止一次看见傅楠拿着一沓试卷去敲沈安的门,沈安通常不想理他,但又耐不住傅楠脸皮厚。

傅楠爱运动不爱学习,沈安只负责教不负责写,傅楠简直要被逼到崩溃,隔三差五咆哮:“这道题我不会做啊!”

沈安扶眼镜,“多做几遍就会做。”

傅楠:“……”

傅楠猛男无语,转而跑来找沈秋羽……房间的顾濯。

谁知顾濯智商比他太高,两人思维不在一条线,傅楠完全跟不上他解题思路,抱着试卷灰溜溜回去找沈安。

沈秋羽心说,傅楠这小子脑袋是长着玩的么?

傅楠去烦沈安,沈秋羽和顾濯相处时间变多,两人一起过普通夫夫的生活,逛超市看电影短途旅行等等。

傅楠看着就好酸好酸,他也想玩,于是软硬皆施地跪求沈安帮忙,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腿捏肩。

小沈老师冷漠无情,“我不会帮你写,你自己做题。”

傅楠含泪写作业,并在心里表示:沈安你给老子等着!

沈秋羽这边看完电影,又和顾濯去吃晚餐,结束后回到老宅。

沈安和傅楠正在柿子树下啃西瓜,见两人回家,问他们吃不吃。

沈秋羽想吃,但顾濯担心他吃太多不舒服,没让他吃。

沈秋羽不乐意了,表示非要吃。

顾濯不虞皱眉,沈秋羽也不让步,两人便僵持在这个问题上。

沈安担心地看沈秋羽和顾濯,傅楠怕殃及池鱼,忙拉着沈安走,可沈安不想走,傅楠惦记让沈安帮写作业,干脆把西瓜扔开,扛起他就跑进内宅。

沈安:“……”

宅院门口。

沈秋羽气得瞪直眼,顾濯倒依然云淡风轻,俊脸没什么表情。

他没反应,沈秋羽就更生气。

顾濯管得太严太久,他又是个非常嘴馋的人,但凡多吃两口麻辣甜腻的,顾濯就会生气,不是在床上罚他,就是拿不做饭来罚他。

沈秋

羽梗着脖子看他,“我要吃。”

顾濯冷静道:“你不能吃。”

沈秋羽脸色不爽,“你说的不算!”

顾濯抿直薄唇,没说话。

两人对视了片刻。

顾濯妥协道:“不能多吃。”

沈秋羽脸色瞬间阴转晴,“你放心,我就吃一小块。”

然后沈秋羽拿起四分之一的西瓜啃。

顾濯:“……”

沈秋羽现在吃得贼开心,但半夜就不开心了,他捂住肚子,疼得满头冒虚汗,嘴唇都咬得泛白。

家庭医生恰好请了一夜假回家,不在这里,顾濯不敢耽误,连睡衣都来不及更换,将沈秋羽打横抱起,直接出宅院,开车前去医院。

在医院停好车,他又抱起沈秋羽直奔急诊室,全程冷静自持地奔波挂号,又抱着沈秋羽进诊室。

医生做基础检查时,沈秋羽迷糊地睁开眼缝,瞧见顾濯满面焦急,眸底有他从未见过的慌乱与紧张。

最后医生诊断是沈秋羽吃西瓜过量,引起的腹痛,给他开了药。

顾濯接来温水,抱着沈秋羽让他吞服治疗的药,沈秋羽坐在顾濯怀里,额发洇湿,眼睛也湿漉漉的。

他低声道歉:“阿戳,对不起。”

顾濯替他擦去额头薄汗,“以后吃东西不要过量。”

沈秋羽愧疚地点头,再也不敢反驳顾濯管他的事,更不敢不听顾濯的,他几次没听顾濯的话,结局都很惨。

顾濯亲吻他额头,“睡吧。”

沈秋羽没睡,嘴里叭叭说着:“我那天说梦到你,后半截话是骗你的。”

顾濯垂眸看他,等着他后话。

沈秋羽微闭着杏眼,鸦羽般浓黑的眼睫浅浅颤动,他说:“我梦见你把我从福利院救出来了。”

顾濯没说话。

沈秋羽声音低低的,继续说着:“你带我见爸爸妈妈,带我去游乐场,给我吃从来没见过的糖,给我买新衣服,像神明一样出现在我梦里。”

顾濯问他:“梦里你高兴么?”

沈秋羽咧嘴笑开,“高兴。”

顾濯唇角微扬。

沈秋羽又喊了声,“阿戳。”

顾濯回应他:“嗯。”

沈秋羽说:“以后我都听你的,不反驳你,也不任性地乱发脾气。”

顾濯轻柔地摸了摸他脑袋,“在我面前,你不用收敛任何情绪,可以生气,可以任性,也可以哭。”

沈秋羽鼻翼酸胀,但他没有哭。

沈秋羽仰起脸亲亲顾濯,“我有你真好,沈白有顾戳戳真好。”

顾濯纵容他亲吻自己,没有阻拦,只是微微侧身,替他挡住所有探寻而来的奇异目光。

沈秋羽说着说着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他因腹痛而苍白的脸色缓和许多,顾濯低头吻着他额头,轻轻调整手臂,让他睡得更安稳舒服。

在医院等到天亮,沈秋羽没大碍后,顾濯带他回家。

到家时,傅父傅母他们正巧过来,一家人再次围坐餐厅吃午餐,沈秋羽偷偷伸手,在桌下握住顾濯的手。

顾濯侧眸看他,沈秋羽冲他眨眼睛。

顾濯神情自若地回过头,却在桌下慢慢回握沈秋羽的手,握得很紧。

沈秋羽悄然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秋崽:我有阿戳真好!

顾戳戳:嗯

秋崽:我也想看到幼年版顾戳戳

顾戳戳:不行

秋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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