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活偶收割机

第三十二章 活偶收割机

这名一直沉默不语的游客,虽然是个黄皮肤,我却不知道他究竟来自哪个洲际。但我能感觉出,他不是某国官员,只所以有宝石拿来洗黑钱,很可能是从事贩毒或持枪抢劫。所以,他了解枪,了解被枪击中后的痛苦。

“突嘟突嘟突嘟……,嗡邦啷邦,嗡邦啷邦……”三十多辆大型收割机,如突然断开锁链的猛兽,齐头并进朝我们扑来,这种漫天的汹汹气势,仿佛要把天地吞没。

“我的天呐!他们过来了。”循着矮胖男子的低声疾呼,我原本就快崩断的心弦,又仿佛突然给剧烈拨动了一下。

每辆大型收割机下面,是四个一米多高的粗大黑轮胎轱辘,如帝**的铁蹄,践踏过烟叶地,将无数植株辗轧出粘稠的绿汁,倒在泥土上起不来。繁茂的啤酒花藤蔓,像长在黑土上的羊毛般,被一字排开的大推子剪掉。

我们藏在玉米地里,再透过甘蔗林往外看,视线顿感比刚才敞亮了许多。然而,这看到的却不是希望,而是死亡的逼近。

我快速抽出匕首,攥住一棵玉米植株,将其从下端一削而断,再小心地竖着放下来,一连斩了四五棵,我才慢慢站直了身子,端起巴雷特狙击步枪。

“你们两个在左右趴下,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只要不站起来,死亡就离你俩很遥远。如果需要往后撤,就爬。”

说完,我把眼睛贴上狙击镜孔,t型准线荡过一棵棵玉米杆儿,寻找着缝隙,将捕追生命的视线放射出去。

“遥远?死亡都压到眼前了,还谈什么遥远。我长这么大,手指头都没被割破过,现在呼吸好困难,我,我,呜呜呜……”

我没有理会身后趴在泥土上的矮胖子,他又嘟囔着哭起来。

一辆与我正面垂直的大型收割机,相隔七百米之遥。高高的驾驶座上,一个戴草帽的清瘦黑人,脖子上搭着条白色湿毛巾,正鼓着眼珠子抡打方向盘。

对这些清贫的种植园雇工而言,这辈子干过最痛心的事儿,恐怕就是今天,自己亲手把饱含劳动血汗的庄稼、把长势大好眼看就要成熟收成的农作物铲毁。这种痛心,似乎让他们淡化了对再往前驾驶将会遭遇危险的恐惧。

“崩”一条白炽火线瞬间窜出,冲开条条半垂搭的玉米叶子,直奔那头“钢铁巨兽”的脑门儿而去。狙击镜孔中,银白草帽在黑人雇工脸上翻了一个跟头,大片鲜血便喷溅上收割机的挡风玻璃。

沉闷的狙击步枪声,如反抗压制的一声怒吼,从挥舞着秧花的玉米田上空震荡开去。

被打碎脑门的黑人雇工,整张脸磕砸在方向盘上,正直前进的大型收割机,车头突然往左侧甩了一下,冲身旁那辆相隔十来米的收割机强行撞去,如两只歪着脖子在顶角的牦牛。

两辆碰撞的收割机前端,原本高速旋转的锋利刀齿,顷刻间拧搅在一起,火星四溅,尖锐的钢铁声刺激得人耳膜发痒。

这一幕,简直就像几头巨兽齐肩奔跑时,一只突然不友好地顶了挨着的另一只的下巴,两头大畜生顿时停步撕咬起来。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几乎就在我狙击的子弹射出玉米田的同时,不知道有几挺重机枪和加特林的子弹,朝狙击弹源的位置马蜂般扑射来。

我急速后仰扑倒,狙击步枪咯得胸口生疼。“啊。快,往十点钟方向爬,跟着我一起。”双手一抓到泥巴,我就像一只受惊的大鳄鱼般,在玉米植株地下飞速匍匐。

“嗖呜嗖呜……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无数条闪着白光的弹线,从我们附近和头顶上窜过。挨着我们的玉米植株,给密集的火力穿得七零八落,长长的叶片上,仿佛突然给害虫啃出了圆孔。

我们三个快速匍匐,双手使劲扒拽着潮湿的土壤,在这个时刻,别说去顾及泥土会不会弄脏衣服,就算玉米地里散落着碎玻璃碴,或者锋利的瓦块儿,我们都得狠下心,咬着牙往前逃跑。

因为对手里潜伏着赛尔魔佣兵,一旦是这些家伙在指挥追杀,他们的机枪扫射就会呈扇面型覆盖。不难想象,只要爬慢了一丁点,被死亡的爪子拍上,结果会如何。加特林本身就具有毁尸的破坏力。

“呃啊!”身后侧的矮胖男子,突然失声惊叫。我心中咯噔一沉,心想不好,这家伙中弹了。当我急速回头,望向这个哭花脸蛋的胖家伙时,他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整张脸仿佛陷进泥土。

“起来,赶走爬!你现在还和自己太太、儿女使用同一个空间。”我语气阴冷地催促道。矮胖男子的胆量,估计比玉米叶底下的蚜虫大不到哪去。

外面打进来的子弹,拦腰截断了一截玉米植株,上半截玉米杆弹开后垂直落下,一端刚好敲在矮胖男子的屁股上,结果却使得这个惶恐到失魂落魄、草木皆兵的家伙误认为自己中弹,惨叫一声之后,竟然乖张地趴下来归顺死亡。

“哎呀呀,英雄啊,我以为自己中弹了,接着你便会掏出手枪打爆我的头。哎呦吆,真是吓死我了。”矮胖男子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倒吸几口凉气。

“再不赶紧爬,我立刻打爆你的头。”说话间,我唰地一下掏出手枪,顶在矮胖男子的头心。

见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这家伙立刻又像只刚注射吗啡的小胖龟儿,蹬扒着四肢爬跑起来。

险恶难料,我们离开原地不足五秒钟,嗖嗖嗖嗖嗖,一排机枪子弹,就在我们刚爬过的泥痕上划处一条弧线。倘若当时再墨迹上几秒,我们三个人当中,指不定谁的两条腿就给截断了。

“崩,崩,崩崩……”和我一模一样的沉闷枪声,从玉米地另一侧传来。我心中非常清楚,是悬鸦在狙杀收割机上的驾驶雇工。

我原本以为,悬鸦之所以迟迟不现,很可能是绕行到了那些围堵我们的庄园护卫身后,一一清除掉埋伏的狙击手之后,再射杀掉机枪手,我们就可以继续往前潜逃。

直到听到枪声,我才知道,悬鸦没有那样做,他也被敌人压制得渗透不出去,只能回来坚守龟缩流战术,依靠相互消耗拖延时间。

乌博庄园的老板,之所以把交易宝石的时间选定在大清早,估计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作乱后趁着黑夜逃生。

我心里说不出得难受,假如从现在开始,就同对方展开拉锯战消耗时间,若坚持到夜晚,真比十年都令人难熬。与此同时,收割机又不断蚕食我们用来纵深的掩护,真要打下去,能勉强对峙到中午都已经很艰苦。

躲开了第一轮机枪的覆盖式扫射,我再度抽出匕首,利用同样的方法,清理出一块狙击空间,相继又打死八个仍驾驶收割机往玉米田里硬开的庄园雇工。

这些雇工也怕死,但他们又不敢倒车,否则身后小车上的机枪,就会把他们从收割机驾驶座上打飞出来。

紧张的狙杀和扫射交锋了十多分钟,三十多辆大型收割机,完全成了鬼车。大部分驾驶员中枪死后,由于双脚仍压着油门,导致数辆收割机歪歪扭扭、参差不齐地插进了玉米地深处才停下,幸好没怎么压倒了太多玉米植株。

玉米地外延的甘蔗林,已经给收割机铲除得所剩无几。现在,那些装载了武器的小汽车,已经尾随收割机逼近过来一大截儿,他们可以将机枪抱下来,放在田边地垄上。

“你干什么?”矮胖男子感觉到远处的玉米地边缘人影攒动,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想往另一侧爬去,却被我一把揪住左脚踝,厉声喝问。

“去,去收割机后面躲机枪,他们会把机枪口放在我们膝盖以下的高度,到时候,咱们的屁股会变成马蜂窝。”矮胖男子满脸污泥,双颊淌着汗珠,被我的突然质问吓得险些再哭起来。

我忽然间掏出匕首,却没想到,这个举动竟让矮胖男子瞬间滚下泪花。“照我的话做,死亡就会离你很遥远。”

说着,我像疯狂的田鼠一般,稀里哗啦在地上刨土。

“英雄,你这是……挖地道?做陷阱?”矮胖男子见我抽刀只是为了挖坑,不是要宰了他,他立刻抹了一把眼泪问道。

“不想屁股变成马蜂窝的话,就赶紧给自己刨壕坑。”我嘴上说着话,双手的挖坑速度却丝毫不敢怠慢。

“可我没有工具,没有铁锹,没有铲子,甚至都没有你那样的一把小刀啊!”矮胖男子听说挖坑可以活命,立刻着急起来。

“用你的双手挖。”我冷冷地说。

“会把指甲抠掉的,血淋淋的多恐怖。”矮胖男子有点惊诧。

“战火只会暂停几分钟,到时我的壕坑不会有你挤进来的地方。用你的鞋子挖。”没等我把话说完,矮胖男子立刻望向自己的双脚。

“这怎么可以,这是我太太刚从法国花了八千法郎给我买来的高级品牌,用它来挖泥?暴殄天物!我是因为这趟出国才特意穿它来的。新结识的那位王兄看了之后,还举起拇指夸我有派头,他说穿上一双这样彰显地位和品质的靴,出来走到哪里,都是给国家脸上贴金。何况,我们那里的大专家、大教育家也都说了,当一个人跨出国门,他就不再代表他个人,而是代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

矮胖男子的啰嗦,令我产生一种难以言表的无奈,我冷冷对他说:“我用七岁时的智商告诉,你只代表你自己,就像你的衣服只穿在你身上一样。”

我冷漠地说完,刚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身旁另一个游客,一把拽过矮胖男子的一只脚,掀翻下一只皮鞋,并对矮胖男子说:“差点被你吓到,我还以为这趟逃亡遇上新加坡元首微服私访了呢。你说你这个……,真是的,该代表的不代表,不该代表的瞎代表。”

“哎呀,你个死棒子,抢我一只名鞋干什么?”矮胖男子很惧怕我,但不惧怕另一名游客。

“挖坑。”另一名游客淡淡回答,手上却卯足了劲儿,狠命刮起湿软的泥。

“你自己没有鞋子啊!还给我。”矮胖男子说着,伸手就要去抢回。

“小气鬼,我的是帆布鞋,鞋底儿软,挖不了坑。”

矮胖男子没另一个游客力气大,抢不回来,只好无奈地嘟囔起来。“鞋子不能白用,你挖好了赶紧帮我挖几下。”但同时,他自己也灰溜溜地用另一只法国皮鞋挖起了坑。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所有收割机停下来不到六分钟,玉米地的边缘再次传来机枪的覆盖式扫射。

我闪身倒进自己挖出的壕坑,同时一把将矮胖男子扯了进来。另一名游客男子,比较机灵,也及时躲进自己挖出的壕坑。

密集的子弹像横飞的雨点,几乎在贴着地面飞射,无数泥点和残碎的玉米植株蹦溅起来,稀里哗啦地往我们身上落。那感觉,就像有人正拿着铁锹在活埋我们。

“我早就说过了,躲到收割机后面去,那些金属钢板比坦克车还厚。躺在这里多危险,湿泥巴根本挡不住子弹。”

我一把捂住被吓得呜哇乱叫的矮胖男子的嘴巴,耳朵听着前面的玉米地,防止有人借助机枪掩护搜索过来。

“咻呜嗷呜,咻呜嗷呜,咻呜嗷呜,轰轰轰……”被发射起来的拍击炮弹,尾翼挂着尖啸,向玉米田中间炸去。

“你还呜哇乱叫,听听,那些收割机都被炸毁了,要是让你带队领大家过去,钢板都成了棺材盖子。”另一名男子捂着脑袋,侧卧在挨着我的另一个壕坑里说道。

另一名游客说得没错,逼近到玉米地外面的那些庄园护卫,先用机枪混乱扫射玉米地的底层,就是要把我们逼退到玉米地深处,而那几台被死人踩着油门开进去的收割机,变成了最诱人的掩体。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必在盲目射击,等于用心窝上的眼睛捕捉到了我们的位置。持续密集的迫击炮,几乎同时奔向我们最有可能依靠的那几台收割机。

如果当时,我真要带着他俩躲避过去,恐怕这会儿玉米地中央就会飞起血肉模糊的残断四肢。

我心里清楚,这一定是赛尔魔佣兵再给这些庄园护卫支招儿。一阵狂轰乱炸过后,那几台收割机冒出滚滚浓烟,周围的玉米植株也炸倒不少。

“你们两个,以我为基准,向后直线纵深,切记匍匐前进,只要不站起来,死亡就离你们很遥远。”我松开捂住矮胖男子嘴巴的手,小声催促他俩赶紧后撤。

他俩不敢怠慢,爬出壕坑就往玉米地更深处爬去。我翻过身来,把狙击步枪的枪口对准了玉米地外延。庄稼外面的那些护卫,以为刚才的迫击炮应该重伤了我们,就开始分成小组,向玉米地深处围剿过来。

我缓缓地呼吸着,t型准线随着我贴在狙击准镜后面的眼睛而动,在沐风起舞的绿纱帐中搜索生命。

右翼那边,应该也以同样的方式朝悬鸦围剿过去,但在我十点钟的位置,却出现三个披上绿色伪装的枪兵。他们手持m16突击步枪,呈三角队形慢慢向里推进。

看到这种情况,我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这三个家伙是朝炸毁的收割机摸去,他们之所以不前后并行着走,是怕被狙击穿杀。

而我此时的位置,根本没有靠到收割机后面,而是在对方四点钟方向的位置。他们保持着的三角队形,岂不料早与我的巴雷特枪口重叠上一条边线。

t型准线慢慢校对到了最前面的一名护卫身上,而他后右侧的一名同伙,身形完全被他的身形所覆盖。

“崩”,沉闷的大狙声突然响起,炽热的子弹嗖地飞出,穿过无数根玉米植株,从目标的胸膛钻了进去。一股粘稠猩红的血溅出,喷洒在翠绿的玉米叶片上,摇摇欲坠。

“崩”,刻不容缓,又是一枪狙击,第三个搜索护卫的脑袋上,像被打翻下一顶挂满绿布条的帽子。我非常的清楚,这家伙头顶没有戴帽子,那是他绑在前额的伪装和头盖骨一起掀飞了出去。

最靠近自己的三名搜索兵消灭,我急速抽身后撤,玉米地外延,又是一阵覆盖式机枪扫射袭来。浓密的绿纱帐,依旧爱护着我的生命,等我飞兔一般凑到矮胖男子他俩身边时,那些盲目射击来的子弹,刚刚扫过我身后的壕坑。

“英雄,咱们今天是没法活着逃出去了,这些家伙被打急眼了。不如……,咱们和他们谈判,把这个举起来吧。”

矮胖男子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白色内裤,他伸出另一只手,向我讨要匕首。

“英雄啊,只要你把小刀给我,让我砍一根玉米植株,把这件白衣服举高,咱们就不用这么艰苦了,都可以活命啦!”

矮胖男子手上的这件白内衣,屁股位置绣着麦西伦酒店标示。这是麦西伦酒店客房内为每一位男士宾客免费准备的一次性浴后短裤,穿上它,人身体的每个部位在充血状态下都会很舒适。

我根本没有预想到,就在我刚才击杀三名庄园护卫搜索兵时,矮胖男子居然脱了裤子,褪下了白色内衣。而且奇思妙想地打算把它举高起来。

望着矮胖男子担惊受怕的眼睛,我冷冷地问道:“主意不错,你觉得让谁举起你的内裤合适?”

矮胖男子对我惧怕,他不敢说让我来举,让我甘冒风险。“他,他来举。我已经为咱们的逃命队伍贡献出一双法国皮鞋,也该他为大家奉献一些了吧。”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另一名游客顿时愕然,他仿佛也预料到矮胖男子要把举内裤的重任推给他,于是惶恐而急切地争辩。

“主意是我想到的,由你去举,天经地义嘛!”矮胖男子说完,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泥。

另一名游客更是惶恐,他放大的瞳孔接近死亡状态,直直望着我。他深怕我点头许可,同意矮胖男子的想法。

“不要糊涂,要是有妥协的余地,咱们还会落得此般境地?要举你自己举,主意是你想的,干嘛拿我做代价去尝试。我宁可给他们的机枪打死,也不要举着一条你的臭内裤去见上帝。”

没等另一名游客同矮胖男子争执完,我们右翼便传来两声沉闷的大狙枪响。我知道,悬鸦刚才也没躲靠到收割机后面,坐上迫击炮去见上帝。他遭遇了和我一样的麻烦,估计也是两枪打死三个接近自己的护卫搜索兵,这样才能多争取一两秒避开机枪。

中午的太阳,不知何时垂直照射下玉米地,烤得我们三个人大汗湿透,粘在身上的泥土,开始发出粘稠的滩滑,都快变浆了。

搜索进玉米地的两组护卫死亡后,其它小组很快回撤出去。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强敌,不想其余小组白白被这片玉米地吃掉,所以理性地暂缓了攻击。

玉米地外面,长时间听不到动静,反倒使我内急极度忐忑。敌人不可能放过我们,就像狗不会因为咬不动一根骨头就放弃那样。

这种死亡般的寂静,必然在酝酿着一种致命的阴谋。矮胖子借着战火消停,疲倦地小睡了一会儿,等他醒来后,第一句话就对我说:“英雄啊,他们莫非对咱们采取了围困战术,打算将咱们活活饿死在这片作物带。”

说完,他还快速地翻找自己的背包,看看里面的一瓶矿泉水和压缩酱肉在不在。

“哼!他们可没这么善良。假如真是那样,这片半熟的玉米地,可以让我们在里面活得比虫子还长寿。”

说话间,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很久,正到了一天当中气温最高的阶段。我们几个趴在壕坑里,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一草一木,哪怕一只蚂蚱蹦过,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一颗子弹飞来,惊出一身冷汗。

忽然之间,一股渐强的山谷风吹来,轻轻扶摇的玉米地,开始了一种不祥的**。

“嘟突嘟突嘟突嘟……”当这种音效渐渐敲碰到我的耳膜上,我的心脉差点崩裂。

“飞,飞飞,飞飞机,轰炸机。”矮胖男子赤红的脸,几乎顷刻变绿,他就像一只变色龙,察觉到危险就把自己融入环境。

我内心暗叫不好,从听到的机翼频率,我能感觉出是两架直升机,正从这片广袤的玉米地西侧飞来。其中一架突然偏飞,朝玉米地大后方绕去。

这一瞬间我全明白了,敌人迟迟按兵不动,原来是等这两架钢铁飞鹰的到来。假如他们只通过地面与我和悬鸦打消耗,应对我们两个人的这种龟缩流,可谓扬短避长,以卵击石。

但是现在,两架装载了机枪手的直升机赶到,而玉米地的植株高度,平均刚到两米。直升机上面若居高临下的俯冲射杀,任凭我们再怎么猫腰躲避,再怎么匍匐纵深都不可能跑掉了。

玉米田间泛起的沙沙作响,让我清楚地意识到,直升机螺旋桨搅动起的强大气流,使大片玉米左摇右歪,只差高举双手屈膝求饶。

这里不同于苇荡,直升机不需吹开翠绿的植物,像找皮毛上的虱子似的找我们。咔嚓一声,我掏出手枪,把一颗子弹推进枪膛。

“跑,丢下你的包裹,向后沿直线跑,只要你敢回头,或者跑得不够快,我一枪打碎你的脑壳。”

矮胖男子吓得浑身一颤,惊悚地望着另一名游客。两三个豆大的汗珠儿,从黑魆魆的手枪口顶住的太阳穴位置淌落。

“为,为什么是我。”另一名游客哆嗦着嘴唇,惶恐万般地问。

“因为你有贼胆,跑起来不笨拙,不会摔倒,更不会吓昏过去。你尽管去跑,我保证你不死;你若是不听话,我先打碎你一只膝盖。”我低沉着面孔,恶狠狠地说。

“你去跑啊,不跑大家都会死,快去跑啊,有英雄保护你。”听着越来越响的直升机嗡嗡声,矮胖男子也焦急似火,红着眼珠催促另一名游客。

“你要用最快的速度,左右跳跃着跑,边跑还要边大声喊叫,说不要丢下你,等等你。”我说着话,另一名游客男子早已呼吸起伏,脸上溢的汗珠子,就如刚泼上一碗水。

他虽然急剧惊悚,可意识还清晰,知道自己不跑的话,大家全完蛋。如果照我说得做,去搏命奔跑一把,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保佑,保佑……”这名游客男子,嘴里立刻叨咕起来,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我想,他当初积累那些到此交易的宝石时,一定没想过上帝可以保佑得了他要欺诈抢夺的那些受害者。可如今到了眼前境地,他是这样迫切地祈求上苍。

我把一只拆下弹夹的svd狙击步枪塞给他,让他抱着这支长武器跑,并用手枪的黑枪口刮了刮他后脖颈上的汗珠,算做一种暗示和警告。

这家伙浑身打了个寒战,眼睛一挤,牙一咬,猛吸一口气就窜了出去。等他跑了百十多米,才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叫嚷。

“你们不要跑,等等我,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逃……”听到这般惨叫,我眼睛早已贴在狙击镜孔上,瞄向了嗡嗡作响的方向。很快,在玉米地上空的那架直升机,像盘旋的猎鹰发现大田鼠一般,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与此同时,我的狙击镜孔也捕捉到了它。一只通体丛林花色的崭新直升机,正倾斜着身子高速转动螺旋桨。机身两侧的舱门大开着,一个戴墨镜的机枪兵,双手把持在加特林后座上。他们一眼就发现了奔跑叫嚷的目标。

蹲在玉米植株下的我,抓住这个时机,将缠满玉米叶子的枪管唰地一下斜竖而起。t型准线飞速捕捉到机身上,几乎在两秒之内,直升机驾驶员的左半张脸,还能从驾驶靠座上展露出来,可随着机身倾斜摆尾,眼看视角马上消失。

“突突,突突……崩。”随着机枪兵向奔跑在玉米田中的那名游客开火,我躲在暗处的巴雷特狙击步枪,也同时射出咆哮的子弹,如毒蛇一般,要将这架铁鹰咬死下来。

狙击子弹从直升机驾驶员的左太阳穴打进,弹头可谓盯着他的左眼球激射出来,大片糨红的鲜血喷洒在挡风玻璃上。

就在这一瞬间,直升机上的机枪手发现了我,他的双手还把持在冒火星的加特林上。此刻,即使他已经意识到中了引诱,再想扭转机枪朝我射击,恐怕早已被我打碎了头颅。

他毕竟是一名专业机枪兵,懂得如何避开地面狙击的冷枪,所以他身子急速后仰,试图闪躲到直升机舱门内侧。

可是,由于直升机驾驶员被突然狙杀,正处于倾斜调度状态的直升机一下侧立在空中,和机枪兵躲闪的力道合惯在一起。他的整只身子,立刻从对面的舱门出溜下去。

与此同时,一颗炽烈的子弹,嗖地从他所持的机枪上端划过,假如他再慢了半秒闪避,额头上就要迸射出一股血浆。

然而,这名机枪兵却是不幸的。他的身子甩出了机身,可左脚踝被一条安全带挂住,使之不能垂直摔落,而是摇荡起来。

巨大急速的螺旋桨,并未因为他是机身内部的成员而姑息,眨眼之间便把一具悬吊挣扎的活人齐胸打掉上部。炽烈耀眼的阳光下,薄虹般的血雾漫射,一颗带着肩膀的人头,噗棱一声抛飞而去,不知落到玉米地里何处。

眼看这架直升机就要坠毁,突然一张包着绿毛羔皮的脸从倾斜的直升机舱内闪露,我刚要移枪追射,目标却又电光般消失。

我心中一喜,那名身手异常敏捷的哈尼族女人也在这架飞机上,真希望坠机将她连带摔死。

就在直升机马上斜身撞进玉米地时,那名身手矫健的哈尼族女子,立刻将双脚蹬在两个安全带上的拉环内,同时双手攥住另外两根安全带,使自己四脚朝天悬吊在机舱内。

随着嘎吱一声闷响,直升机歪栽进玉米地。由于飞机距离地面不是很高,并未发生我期望的爆炸,但螺旋桨的转轴却突突崩着火星子,一股黑烟飘然而升。

哈尼族女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利用悬吊自己,把随机而坠的巨大震荡力缓冲掉,大大保护了自己的骨骼和内脏。

我有种预感,这个家伙没死。不等我再多想一二,我一把揪住矮胖男子的后脖领子,抗洪抢险般拖起他就往玉米地深处跑。

“唉呀呀,屁股,屁股。”随着矮胖男子惊恐而又不敢大声的哀嚎,我刚把他拽出二十米,斜后侧雨点般的机枪子弹便再度扑来。

躲过敌人的机枪覆盖式射击,我和矮胖男子急忙朝另一名游客的位置跑去。

“呃,呃,呃,枪……射……”这名引诱直升机的男子,已经平躺在地上,他浑身小哆嗦和大**接连不断,顺着他跑过来的脚印往后看,三米远的玉米植株下,一条人腿血淋淋地横着。

飞机上的加特林机枪击中了他,使他的右腿从大腿中间断开,而左腿膝盖以下,小腿骨早已成了被筋肉连接的碎块儿。

“你……知道……逃不……”我从矮胖男子的包裹拽出一件衣服,盖在这名只剩三分之二肉身的游客脸上。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家伙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是在利用他做炮灰,我早就知道引诱直升机跑会被射杀,但我还是逼着他,哄骗他这么做了。

他求我赶紧给他一枪,结束这种难熬的惨痛,为了不让他说太多话,引起矮胖男子的戒心,我粗糙的左手缓而不慢地放在他脸上,隔着盖住的衣服,将他双眼压闭,掌心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从进入玉米田之后的这一刻,却享受了一份战士才拥有的殊荣。毕竟,你没有举着别人的内衣而死,上帝会保佑你的。”话音刚落,我攥在右手的匕首,已将他咽喉彻底切开;接着斜上掌击他的下巴。咔嚓一声胫骨断折,他彻底死亡,不再为痛苦难过。

“啊!就这么死了!”矮胖男子见我宰割了这名游客,他吓得一屁股坐地,惊诧不已。

“还能怎样,这里若是医院大门口,你我又带了足够的钱,他顶多落得高位残废。可这里是乌博庄园的玉米地,别说想办法给他止血,烈日都可以把他烤成木乃伊。”

我对矮胖男子这样解释着,意在安抚他的恐惧,以及跟随我的忠诚度。在关键时刻,他还得顶上去,替我接受死神的镰刀。

“那,那那,把他交给对方也好,都伤成这副模样,他们怎么也得考虑人权的啊!”矮胖男子望着死尸,还在惊恐万状地试探我的想法。他想暗示我,如果等会儿他自己遭受如此不幸,我是不是该考虑把他交给对方,没必要非得让我往上帝脚下送一程。

“人权!你自己来到的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吗?把被打伤的战俘交予他们,我保证最高兴的是他们圈养的斑鬣狗。”为了不让矮胖男子有回旋的余地,我毫不夸张,但却有意吓唬他。

“唉呀呀,造孽啊!我是造的哪辈子的孽,怎么就来到这个地狱一样的庄园了。命啊!命啊!不如我那些同僚命好。呜呜呜……”这家伙抱怨着,又开始哭上了。

“哼哼,命?面对这些尸体,面对外面的机枪,你回头望望上山谷的路,都是你自己的足迹。不要哭了,坚持到天黑,我就能带着你穿越围剿,咱们逃出去。”说了几句激奋人心的话,矮胖男子这才止住哭泣。

虽然这样说着,可我心里一点也没底。扑向悬鸦方向的那架飞机,也是在机枪扫射的瞬间被击落。时间到了这会儿,蔚蓝的天空上端,日头终于有了些稍稍发红的迹象。

稍稍喘了几口气,我估计那名坠机下来的哈尼族女人也歇缓得差不多,该搜索过来了。从这名女子身上,可以看到和凋魂门螺一样身法的影子,如此敏捷型的杀手,在庄园护卫队中,可算做斥候组长了,专门负责庄园内的侦查和追杀。

我必须谨慎小心的对待这个劲敌,因为悬鸦说过,这家伙是赛尔魔佣兵的一支。

和杜莫第一次登上毛里求斯时,我在命中水看管的废旧工厂见过一名赛尔魔佣兵。与其交手时,也是险招连连,稍不注意就得命丧敌手。

但那次遭遇的是一名力量型佣兵,而此时威胁在附近的哈尼族女子,却是赛尔魔一支中典型的敏捷型杀手。

包围在外延堵住去路的护卫兵们,估计这会儿已经推进到玉米地里面不少。他们一旦发现我和悬鸦的大概位置,就用机枪乱扫进行压制,而那些步枪突击兵,也会趁机往里玉米地里面推进。

这种战术不再是过来包剿,准确地讲,就是蚕食战术。如棋子般,一点点地推进,每进一步,就扎下根基,让对方在明,自己在暗,以静制动,直到把我们不断压缩在枪口下。

我又一次提起瘫软的矮胖男子,要他紧跟其后。接着,我将这名断肢游客的尸身背起,矮胖男子抱着一条人腿,同我并肩倒退着小跑起来。

“英雄,我想吐。非得抱一条这么吓人的东西吗,这会儿若不是大白天,我早昏厥过去了。都怪我那老婆,平时硬拉我陪她看什么狂尸归来之类的电影,这下弄成真得了。我从几岁就胆子小怕吓,以后再上了年纪,指不定哪天做噩梦吓出个好歹,落下一身病根儿。”

矮胖男子抱着血淋淋的人腿,惊悚如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浇透了。他跟在我身侧,不断地嘟囔着。或许,这种自言自语本就是他已经吓疯了的征兆。

“比起战场上的士兵,你已经很幸运,毕竟不是抱着自己的腿在跑,不是吗?”虽然这么说着,我发觉矮胖男子的脸色却有不对劲儿,他是真得惧怕尸体,惧怕血肉模糊的残骸。可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正常人一生下来就习惯了抱着尸体跑。

倒退着跑了一百五十多米,我才把尸体放下来,急速扯断许多玉米叶子,把尸体彻底盖住。而后,我把身上这支荷枪实弹的巴雷特狙击步枪塞到了尸身下,自己则使用重新插上弹夹的svd狙击步枪。

我现在只剩一个活人替身,必须利用在最关键的一刻。所以,从就近的死尸身上深挖替身价值,也成了我增大存活概率的一种手段。

在这片长势茂盛的玉米地里,半径超出五十米距离,肉眼就很难再看清潜伏行进的敌人。刚才那名吸引直升机的游客男子,只要跑出五十米后,我的手枪就不可能再捕捉到他。

他完全可以偷偷跑开,不必大喊大叫地成为炮灰。恐惧是一种最容易使人僵化的毒素,他不仅惧怕我,更惧怕悬鸦。

现在看来,悬鸦在他们面前宰杀干瘦男子,并肢解了尸体拿去引鬣狗,这种先机一般的威慑力铺垫,真是意义深远。

通过这次小小的协作,我对悬鸦这种暗黑杀人的属性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的读心术和战术上的预测能力,都非常的强悍。这大概也是他能够跻身到八大传奇杀手里的一个重要原因。

栓在伪装步枪扳机上的鱼线,依旧从高大结实的玉米植株下缠绕了几圈,使我可以潜伏在任何一个角度来操控射击。

矮胖男子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为了不让这个备用活饵有意外,我让他蹲趴在了一块小凹坑。这坑可能是一只田鼠窝,或者野兔子洞,被昨日的雨水冲击成了现在这副摸样。

矮胖男子只有将身体蜷缩在里面,背上再被我撒上一层土壤和碎草伪装,他的神经才可以平复。

安顿好了他,我牵拉着鱼线,绕到了伪装尸体的右前方,焦急而安静地等待哈尼族女子的出现。伪装上的巴雷特狙击步枪,枪口正对着玉米地外延,那些围堵我们的庄园护卫,大概就埋伏在这个方向。

“崩”一条炽烈的弹线直线窜出,奔着玉米地外延而去,我不知道这颗子弹会不会瞎猫碰死鼠般命中一名伪装的护卫,但狙击的沉闷响声,却从玉米地深处扩散到了上空。

附近那名哈尼族女子,只要没摔死,枪声一定能传入她的耳朵,吸引她往此靠近。

下午的酷热,开始有了减弱,再有山谷风吹进玉米田时,里面趴着的人就能感到一丝凉意。而我,是最祈求黄昏降临的人,只要僵持到黑夜,逃出生天的大门就可以推开。

恰恰相反的是,敌人最怕时间的拖滞,他们恨不能立刻就从玉米地拽出我们的尸体。庄园的老板已经被悬鸦打死,这些护卫损兵折将地同我们折腾了整个白天,倘若最后再让我们跑掉,对乌博庄园来讲,可真算得上历史性的侮辱了。

“砰”一条炽烈的弹线从我眼前划过,直直打进了伪装的尸体内。我心头一动,忙将svd的狙击视线推移过去。既然对方可以窥望到我设置的伪装,那么我俩多半就处于半径五十米的同一个圆内。

根据弹线袭来的方向,我很快发现一堆长满绿草的伪装。其实,这样的伪装不同于以往,它不需要极尽完美的融入环境。因为这片战场太狭隘,人在玉米地里不能长距离的移动,一旦彼此遭遇,出枪速度在这种环境和形式下比伪装更具决定性。

可是我并没有开枪,因为距离有点长,严重超过了半径,玉米植株重重叠叠地长着,违背了我只向伪装下的**开枪的意志。

我只能等待,等待那堆绿草移动。经历与阿鼻废僧还有播月的那一场恶斗,我现在彻底警觉了一种可能的陷阱,那就是用死人的手指勾取活人的性命。

摔落下来的直升机上,有一具完整和不完整的尸身,我无法知道那名赛尔魔女佣兵是否也利用其做了伪装。突然之间,我窥望的远处那堆绿草,竟还向后**。而且每向后耸动一下,便停顿一下。

不动则已,一动便被我识别出破绽。大部分狙击杀手面对这堆绿草伪装,多半是要上当,以为这是伪装的敌人在非常小心地匍匐着抽身后撤。

可是,那堆绿草上的枪管儿,却始终呈直线随伪装回缩。这说明持枪射击者的两只臂肘根本不是在扒地后撤,而是后面有贴地的绳子在拽他的脚;那支狙击步枪,则是绑在尸体胸口下的迷惑武器。

我嘴角刚要稍稍弯出冷笑,左侧眼角余光却忽然捕捉到一抹浮影,那感觉就如一条绿毛狐狸在玉米植株间奔跳而过。不等我将眼珠扭转去看仔细,地下却又窜上一条体型更大的浮影,如埋伏着的猎狗突然跃起,扑中一条擦身跑过的狐狸。

这一幕映入眼帘,我整条脊背泛出冷汗,也彻底明白过来。这名赛尔魔佣兵中的女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原以为,她在那堆伪装的绿草后方,通过不断拉拽绳索,引诱我的真身射击,把位置暴露给她。

可能我确实低估了她,所以万万没能想到,这家伙居然悄悄地往我身后绕来。假如说,我和对手处在同一个圆,我是一条直径的一个端点;那么另一个端点,正是勾引住我的陷阱。这个短短的过程里,死神就可以绕出半圆,把收割灵魂的镰刀贴在我的后脖子上,这股阴气森森的凉意,着实令人悚然。

那架摔落下来的飞机上,一定有很多特制的金属管儿,扎入玉米地的泥土中,可以牢固而轻快地作为拉绳的转折轴。

若是换作我用来拉动伪装扳机的鱼线,绑在一具尸身的脚上向后牵扯,就算鱼线不断,再粗壮的玉米植株怕也早已勒倒。

这座乌博庄园,与其说它是交易黑色宝石的地下市场,不如说成是尖端杀手的巢穴。我击落这架直升机的时候,想必悬鸦通过狙击镜孔也看到了这名赛尔魔女佣兵,他预料到我可能会被这女子暗算,于是就悄悄潜伏过来,给对方出其不意地阴了一招儿。

当我抱着svd狙击步枪猫腰小跑过去,悬鸦已经将这名束身丛林野战装的女人擒拿在身下。女子的后脑,被悬鸦死死按住,她的整张脸埋进泥土中,仿佛悬鸦要故意把她憋死似的。

“……快说,不然我掏出你的子宫。”当我快要接近时,刚好听到悬鸦这句猥亵的恐吓。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悬鸦连忙发出咯咯阴笑。

“追马兄,快过来瞧瞧,早晨还站在巨石雕像上轻歌曼舞的花容小妞儿,这才几个小时,变成了这副狼狈。哼哼哼……”悬鸦一边调笑着,一边快速反绑了这名赛尔魔女佣兵。

“啧啧,这小蛮腰儿扭得真是撩人呐,你说我该把你先奸后杀呢?还是先杀后奸?”悬鸦松开抵住赛尔魔女佣兵后脑的膝盖,将她粗鲁地一把掀翻过来。

赛尔魔女佣兵的脚边,一丛野草上挂满血珠儿,我定睛一看,才知悬鸦刚才偷袭她时,将她一只脚筋儿割断了。这女子是因为钻心的疼痛才剧烈挣扎身子。

我冷冷地盯着悬鸦和她,本想催促速战速决做掉这女人,可话刚要出口又止住。若不是悬鸦悄悄过来接应,我此时的头盖骨怕是早已翻飞。

悬鸦迟迟不动手宰杀了她,肯定不是垂涎其美色,或者多用嘴巴猥亵对方几句。这种急迫的形式下,悬鸦同她浪费时间,必定有自己的用意。

“从这里下山谷的路有几条?”悬鸦审问时,已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女佣兵的喉管上,只要她敢乱叫,空气会以最短的路径灌进她的肺部。

“从加入赛尔魔佣兵那一刻起,我就不再认为自己还有子宫。你杀我也好,酷刑也罢,这都不重要。到处都是下山的路,可你既然闯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哼哼哼……那咱们就玩儿玩儿。”背对我的悬鸦刚说完,就把右手猛地抓向赛尔魔女佣兵的大腿。这女子又是一股钻心剧痛,她睁大着眼睛,望着幽蓝的玉米地上空,撕心裂肺的叫喊都被悬鸦捂住嘴巴的手憋在胸腔中爆发不出。

悬鸦不知何时戴了一只锋利的手爪,这是他格斗时专属的冷兵器。我在海魔号上,第一次与他见面厮打起来,他当时双手正是戴着这种凶器。

锋利的爪刃扣陷进女佣兵的大腿,鲜血顺着悬鸦的指缝汩汩流淌。“哼哼哼……”悬鸦不说话,只是对着女佣兵冷笑。

我自然不能杵在原地傻看,玉米地外延的敌人,不知蜗行推进到了哪些范围,我得去压制一下危险,争取拖延到天黑。

检查了埋藏在土坑里的矮胖男子,见他神色好转许多,我就去了玉米地前面压制。又打死了七八个深入玉米田的庄园护卫之后,一轮皎洁的明月终于挂在了乌博庄园的上空。

田地间虫鸣四溢,银灰的月光将庄园笼罩在一片乌茫之中。几只蝙蝠在玉米地上空起伏窜飞,忙着捕捉小虫。偶尔有一只猫头鹰咕咕叫着掠过头顶,会吓得矮胖男子忙缩脖子。

“这样的滋味儿如何?比搂着老婆看恐怖片还过瘾吧!”我抱着狙击步枪,一边小声调侃着矮胖男子,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唉!别说了,想起来就后怕。”矮胖男子望了望夜空,又垂低了头。

“呵呵,回去之后有何打算?”见矮胖男子有些犯困,我眨动了几下在黑夜中贼亮的眼睛,又继续逗他说话。

“我要是没来这里,这会儿正端着香茶,躺在自己家公寓的阳台上赏月,楼下全是社区保安,多安全,多好啊!”矮胖男子无限向往,可说完回到眼前的黑夜中,又垂头丧气。

“走吧,时候差不多了。”说完,我慢慢站起身子,整理一下行装和武器。矮胖男子也一屁股坐起,背上他的包裹,鼓起了回家的决心。

悬鸦不知从赛尔魔女佣兵嘴里拷问出了什么信息,但在杀了那个女人之后,这家伙就彻底消失了。

经历了这场不该惹上的厮杀,我心里也特别恼火,但一想到乌博庄园在宝石交易时那种见财起意、仗势欺人的架势,悬鸦打死他们也在所难免。

无论悬鸦此刻在哪里,我都不能浪费用生命换来的夜幕等他,我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地逃出去。我得活着。

领着矮胖男子,我俩从玉米地深处出发,不往前也不向后,而是一直往西走,准备越过作物带中间那条石基小路,钻到对称的那片玉米地,从那边贴着山脚逃上山谷。

黑夜真的比这片绿帐更能保护想逃生的人,这也许正是上帝仁慈的一面。长长的玉米叶子,沾满了凉露,将我和矮胖男子的衣服打湿。我们低着头,如两只小鼠般悄悄穿越,一路下来,没有看到任何庄园护卫的影子。

矮胖男子一个劲儿地祷告,感谢神明保佑,而我却很是狐疑,白天那一大群庄园护卫到底躲在哪里去了。

谨慎潜行了三个多小时,我和矮胖男子总算又安全穿越了长满甘蔗、啤酒花、烟叶的作物带,一直贴靠在山谷脚下。

“英雄,咱们再翻越了这座山石,是不是就可以逃出庄园了。”矮胖男子一边拉着绳索往岩壁上攀登,一边抹着脖子里的汗水问我。

“呵呵,差不多。不过,一旦登上山谷,可比龟缩在玉米地安全多了,战略纵深也放大不少。咱们抓紧点时间,山谷对面是一片马唐草地,碎石较多且地势开阔。光线好的时候,想偷偷穿越草地的话,那些狩猎吉普车会像奔跑的牛群一样追着咱们打。或者,干脆从车上放下斑鬣狗追咬。”

我的话把矮胖男子逗笑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百般无奈。当我扒着山石蹬上山顶,又把矮胖的男子拽上来,这才靠在大石上双双休息。

夜风的清爽扶过我们汗湿的额头,使人说不出的舒服,矮胖男子拽过包裹,拿出喝剩半瓶的清水,咕咚咕咚畅饮。

“咱们找个隐蔽石缝睡上一夜,第二天夜幕降临时,一口气冲过这片马唐草地。”矮胖男子听完我的话,仰脖喝下嗓子眼儿的水差点喷吐出来。他立刻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瞪大一双钢珠眼。

“不是说今夜就逃出庄园吗?”

我嘴里嚼着食物,没有说话,只把望远镜递给他。矮胖男子忙起身跪在石头上,撅着屁股往山谷下的草地上瞭望。

“乌七八黑,什么也没看不到。”矮胖男子说。

“没有看到星星吗?”我低声回答。

矮胖男子像被踩到屁股的青蛙,举在眼睛上的望远镜立刻朝夜空望去。

“往下面的草地上看。”我伸出一只手,压低了他将望远镜举成炮管儿的姿势。

“发现什么了。”我问。

“萤火虫,又不像,难道是那些狮子和大豹的眼睛。”矮胖男子自己越说越没谱。

“是烟头,有人坐在车里吸烟。”我淡淡地说。“啊!这些家伙把追杀咱们的汽车都停放在了草地上。他们想干什么!”

我喘了一口气,拿过矮胖男子手上的望远镜。“想引诱咱们过去抢车,或者向车里的吸烟者射击。”

“好阴险啊他们。要是咱们不抢车,也不开枪射击,就这么悄悄地过去呢?”矮胖男子天真起来,但他确实难以预料危险。

“一座连悍马和直升机都买得起的庄园,还差买几个夜视仪器吗。白天的时候,他们抓不到咱们。现在到了黑夜,他们故意放纵咱们自己走出来,往枪口上撞。所以说,一旦开枪暴露了你我的大概位置,哼哼……”

矮胖男子的额头上,又渗出晶亮的汗珠儿。“英雄,你刚不是说天黑就可以逃走的吗,翻过这座山就得救了。”

我瞟了一眼矮胖男子,淡笑着说:“要是不这么说,就你这一身民脂民膏,能鼓起劲儿爬上山顶吗。”

矮胖男子一怔,立刻擦拭额头上的汗,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两声。“是,是是,是有点胖。”

“哼。”看他紧张尴尬的样子,我鼻腔喷出一股轻而短促的笑。矮胖男子不会想到,我此时之所以不带领他下山,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悬鸦这会儿,如果在逃命的话,多半也得上到山谷。假如他还滞留在玉米地,绝对熬不过第二个白天了。此时此刻,这个家伙一定以为我在穿越马唐草地,只要快接近破晓时,马唐草地上没有出现异常状况,这就说明可以通过,是安全的。

可我现在,偏偏不再冒险去做这个尝试的炮灰,我让他以为是我先穿越了草地,然后这家伙再穿越。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我的试验品。

从白天我们藏进玉米地,分左右行动之后,这家伙一直处于低调的后缩,几次都是我冒险去试探敌人的部署以及火力。此时到了关键时刻,我偏偏不这么做了。

借着朦胧月光,我们在黑夜中找了一条隐蔽石缝,两人凑合着挤进去。我在靠外的位置,时刻注意着山下草地上的动静。

夜里,矮胖男子有三次因为呼噜打得太响,被我捏着油腻腻的脸蛋摇醒,然后他发癔症似的,吧嗒一下嘴巴接着睡。

一直到漫山虫鸣渐渐弱去,山风凉得有点使人发抖,我才推醒了矮胖男子。“快点清醒,还有一个小时就破晓,咱们抓紧时间冲过草地。”

矮胖男子或许梦到自己已经在家了,他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的山石,显得格外陌生。

我俩背上包裹,踩着曲曲折折的山石往下走,虽然这会儿天还没亮,但二三十米之内已经可以模糊看清了。夜里,我用匕首砍了些小树枝,编成一件简易的蓑衣,披在矮胖男子的身上,而我身上也绑了几根树枝。等待会视线再好些,我俩就可以像两簇小矮树一样,在草地上移动。

“由麻沃‘追馬’斯乃?”

我和矮胖男子刚走到山谷半腰,身体后侧经过来的一块大石上,原本空无一物,却突然传出声问话。

这句话就如一句咒语,仿佛当场将我变为一尊石像,一动也不再动。我整个脊背上沸腾起来的血液,直冲后脑,泛起阵阵酸麻。

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栽了,黑魆魆的枪口已经从身后把我完全锁定。

“啊……啊啊,括尼七哇,奥哈吆高栽麻素!”矮胖男子突然哆哆嗦嗦地讲了一句,同时斜着惊恐的眼珠看我。

“吆西,考嘎哇塔士讷沃。”身后又是一句铿锵沉闷的话语。万分紧张之余,我已经听得出这是日语。

“太君,不不,不是不是……他,他问你是不是追马,让咱俩抱头转过身去。”

我慢慢地扭转身子,却不敢有丝毫出枪反击的侥幸。对方既然不以冷枪打爆我脑袋的方式出来问话,想必结果就不会那么糟糕。

一个浑身挂满绿布条的男子,盘膝坐在一块大岩石上,而他缠满藤条的狙击步枪,就斜靠在伸手可取的大石旁。

我谨慎小心地说道。

“欧卡”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用充满日腔的英语回答。

“以长发做图腾,黑泰拳里的格斗招式,两千米之外取人首级的狙击手指。哼哼,你就是东南亚秘密通缉的叛逃佣兵,军牌编号一百一十七,代号杀戮机器:追马?”

我心脏突突直跳,这个家伙是谁,我从来没见过。尤其他那张涂满绿色波纹的面孔,出奇的灵幻诡异。

“你加入了猎头一族?”

我摇摇头,算作对绿脸男子的回答。

“为什么要来刺杀?”

心头猛地一惊,这家伙居然诬陷我是刺客。

“我不是刺客,我和一位朋友到庄园里来交易宝石,结果他们见财起了贪心,非说宝石有假,要扣押我们。”我刚解释完毕,却听得那名男子冷冷一哼,挂着不屑的嘴角儿上挑了一下。

“八嘎!”这家伙又说了一句日语,但不用矮胖男子翻译,我都听得出来,他不是再骂混蛋,而是说我愚蠢,说了苍白的谎言欺骗他。

“为什么还要撒谎!”绿脸男子说着,手掌上慢慢托起一件闪灯的小机器。

“av”矮胖男子脖子一伸,不由自主地说道。

“你的这位蒙面朋友,可着实不简单,敢在肉身上烙印黑树桃鸦的男子,恐怕只有猎头一族中的八大传奇之一:九命悬鸦。”

绿脸男子的这句话,更让我惊诧恐慌。他望着手掌上托起的av,那里面的画面,应该就是交易大厅的监控录像。

“以交易宝石之名义,刺杀庄园老板,又以刺杀老板之烟幕,伺机刺杀大祭司长。”

这句话像手雷一样,塞进我的大脑炸响。

我突然见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悬鸦的陷阱。如果这个绿脸男子说得没错,那么悬鸦在交易宝石时,第一把抓了真宝石放在石桌上,而第二第三把,他故意抓了假宝石,挑起的事端。

我没有时间再想下去,急忙问道:“你是谁。”

“哼哼,巴奈。”

听到“巴奈”两个字,我站立的双腿不由得抖了一下。“不要紧张,看来你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当年东南亚那边用密文通缉你的时候,我们曾找过你,但你却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了。如若不然,你现在将会是巴奈组织中一员悍将。”绿脸男子话语间透出几丝惋然。

我当年在东南亚被密文通缉时,的确有很多人在找我,大部分杀手寻觅我,是为了赚取悬赏的佣金;而个别杀手找我,则是为了吸纳我,给他们创造更大利益。可我万万没能想到,比猎头一族蛰伏还幽深的巴奈,当时居然也在寻觅我。

“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吗?”绿脸男子见我若有所思,突然问了一句。

“我没有真正卷入这场争斗,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绿脸男子听完我的话,略微点了点头。

“从你被海魔号活捉上船的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消息,真是没能想到,你居然躲在荒岛上过野人生活。而且与一支向海盗提供军火的匪徒发生了冲突。”

黑夜开始破晓,四周凉凉的水汽渐渐有了弥散。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法确定自己还能否活着离开庄园,能否像答应过伊凉的那样,完好着回到福卡普。

我之前把海魔号想得过于简单了,这些海盗当中,不仅仅安插着海盗真王以及猎头一族的耳目,就连巴奈组织,也可以最及时获得它上面的情报。这也令我产生一种极有可能的推测,海魔号上的伪船长杰森约迪,他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巴奈组织的秘密耳目。

“我很了解你,你为了那几个女人才落得今天这种被动。咱们开门见山,如果你考虑加入巴奈,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这名绿脸男子,刚才之所以没有在背后一枪打死我,现在终于说出了用意。

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我肯联手,一起对抗猎头一族,那么我所保护的女人,也就纳入了巴奈组织所保护的体系。

但这样对我自己却很危险,一旦我死了,伊凉、芦雅、还有池春,也不会再受忠实的守护。

正如我刚才所说,之所以没被遭遇的这名巴奈杀手一枪打死,正因为我不是猎头一族,不是他们性质上的死敌。

“给我一切?我不怀疑你在巴奈组织中的地位,但你们唯一能给我的,不过是一张标签,一张印有杀人工具的标签。”

我知道自己这番话,会让他认为,没有再和我谈下去的必要,但我必须得先这样说,接下来麻痹他的语言,才有可能奏效。因为,我若直截了当的答应加入巴奈,反而会被他一枪打死。

“我喜欢你的说话方式,把这些事情摊开了说,才不会在彼此心底留下疙瘩,成为日后的隐患。你不了巴奈组织,有误解很正常。我们不像你以前的佣兵体系,只一味追求利益,把工会的成员当作鱼钩上的蚯蚓,死活却无足轻重。一旦进入我们的体系,你将会受到连锁反应式的保护,所谓唇亡齿寒,你懂这个道理。”

绿脸男子说完,用赞许的眼光注视着我。我心里很着急,不知悬鸦这个家伙现在如何,他能否在此刻奇迹般出现,一枪打死这个绿脸的家伙。

昨天早上,在石堡大厅交易宝石的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同队的八名游客,由我和悬鸦均分,充作杀出庄园的活人替身。现在看来,悬鸦其实有九个活人替身,而我就是其中一个。他不仅阴险地运作起八名游客,就连我也被他潜移默化般的暗黑手法所操控进来。

虽然悬鸦很混蛋,在未经我允许的前提下就利用上了我,但他却不会放任我死在这里,退一万步讲,此刻不管出现什么条件要我接受,我首先得要全身而退,远离这片杀手云集的庄园,再做从长计议。

“不管什么原因,你已经来到乌博庄园,而且碰触了一张巨大的猎杀蛛网。但我可以肯定,你不知道这座庄园的真实内幕,猎头一族只是在利用你,他们不会告诉你这些。如果你加入巴奈组织,其它先抛开不说,至少你会知道自己在为何而战。”

望着绿脸男子幽冷的目光,我已经深深察觉到,自己招惹的不是乌博庄园,而是一个庞大的巴奈组织。

“你来这里,无非是想换一笔可以流通的现金,然后带着你的女人们去过快乐生活。可是,当你放眼去看这个世界,环境变得糟糕,即使你有再多货币,能睡得安稳吗?”绿脸男子说完,居然轻松一笑,又接着说。

“我有很多钱,每年去世界各地度假,夏威夷、澳洲的黄金海岸、马尔代夫、三亚,无论躺在哪一处沙滩上,我都可以安心的美美睡一觉。换作是你,有很多钱,你敢这样吗?这就是巴奈组织体系中的一部分。”

他的这句话,似乎令我看到一个可以容身的世界。不难理解,这家伙去任何地方度假,都有巴奈的其它成员在暗中保护。他说得没错,若换作我也去度假,躺在绵软的沙滩上享受悠闲,别说美美睡上一觉,哪怕闭上一会儿眼睛,都指不定被藏在何处的消音枪口打碎脑袋,或者被锋利的冷刀割断咽喉。

“出于诚意,我可以先透漏给你一个秘密。凡是没正式成为猎头一族杀手的人,在与其合作之后,都不可能再活命。”

这句话听得我心中发毛。我现在无法确定,这个绿脸的家伙是否在故意吓唬我,以促成我加入他们。

“哼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加入?”我冷冷地反问,使他觉得我存有一丝怀疑,从而对我吐露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印度洋沿岸,众多杀手组织当中,有四股最强的力量,可以掌控着平衡。它们是巴奈、猎头一族、海盗魔之和赛尔魔佣兵。每一股力量都想着让自己变强,为了避免引发大规模混战厮杀,四股力量中的领袖,秘密签署了一份黑暗的协议。那就是接受大祭司长的洗礼,互相之间诅誓,不得以猎杀对方而赚取佣金,不得侵犯彼此经济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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