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州，通天井。
天心湖中，吴缺陪着老瞎子垂钓。
他现在在等，等炼天碗完工，这半年来他抢尽了整个大雪州上的大修行者，得到了大量的仙道神金。
炼天碗在吴缺神国之内，祭炼那些仙金，这需要一段时间，即便对于炼天碗来说，也是一单大活儿。
它失去了一些神性法则，品阶降低了，对仙道神料的祭炼，会比巅峰时期延时不少。
故此期间，吴缺一边等人，一边陪着老瞎子在这里钓鱼。
“只怕我要先走一步。”钓鱼时，老瞎子说道。
“前辈要回成仙路了吗？”吴缺诧异道。
老瞎子点了点头：“我在通天井中，瞧见许多成仙路上，我方颓势的景象……想必尽快会被召回，毕竟如我这样的绝世战力是不能浪费的。”
“那我要恭喜前辈了。”吴缺道。
“本来是说，想带一带你，成仙路上你太陌生了，不过现在看来不能成行了。”老瞎子道。
吴缺笑了笑：“前辈是觉得，失去了一个提前投资的好机会吗？”
老瞎子轻笑：“我发现你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不要脸。”
“都是前辈表率做得好。”吴缺已经能与老瞎子开玩笑了。
他得到的诸多宝物，经过祭炼之后，炼出了一些副产品，比如仙丹神药什么的，这对于老瞎子来说都是好东西。
离开帝尊阁太久，老瞎子早已经被断了供，成仙路城主级的待遇早已没有，他的日子过得其实有点紧巴。
不过老一辈的人，都有点爱面子，又不屑于去打劫大雪州上的那些帝仙，只好受穷。
只是在大雪州里，他也用不着这些东西，在离开时他才会用得上，成仙路上征战不断，才有大批的资源靡耗。
“嗡……”
一道金光划过虚空，从西方而来。
“东皇，你要的东西。”伊能人来了，亲自送快递。
吴缺当即对身边的老瞎子道：“是否要介绍你们认识？”
“黄帝，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前辈呐……”老瞎子叹道，抬头看向天穹，那道黄金神光笼罩下的男子，令他露出崇拜之色。
见此，吴缺点点头，抬头对伊能人传音：“前辈，来天心湖，我们在通天井旁。”
“咻——”
黄金神光降落在二人身边，伊能人手中掷出一个须弥戒，被吴缺一手接住。
伊能人道：“这位道友是……”
他没提仙道神金的事儿，毕竟有“外人”在，自然不好直说此事。
“哦，我来介绍，”吴缺笑道，“我身旁这位，是帝尊的……外侄孙？”
老瞎子白了吴缺一眼，对伊能人笑着点头：“典连城。”
“伊能人。”伊能人点头道。
吴缺却是一愣：“前辈你不说你是帝尊的外侄孙吗，为什么你也姓典？”
“这个……”老瞎子老脸不禁涨红，摸了摸鼻尖，显得非常尴尬，他犹豫了几息最终道，“我不想解释，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
吴缺眉头一皱，觉得这事中有蹊跷啊，老瞎子是帝尊的同族兄弟典墨墨天帝的外孙。按理说，这位墨天帝的女儿，不会与同姓典的男人成婚，古时的人很注意这个。
而看老瞎子这表现，吴缺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一些想象力匮乏，没能想到他们那一家子的真实情况。
不过老瞎子都说，是家丑了，吴缺也不好再问，哪怕他非常好奇。
“熊熊……”
通天井旁，三人呈鼎立之势围坐，中间在冰面上点了一团小篝火，就地烤鱼。
吴缺以为这里没有鱼，后来发现他错了，尽管大雪州非常寒冷，这天心湖下还是有鱼的。
“此地连我都觉得冷，却居然有鱼，真是不可思议。”嗅着烤鱼的焦香味，伊能人诧异地说道。
吴缺道：“二位前辈等好吧，看我给你们露一手，我烤鱼曾获得过蜀州大渝城淇河县石斛镇薪闽村二道河子少年烤鱼组……金奖！”
“哦？”两位前辈顿时，颇为感兴趣起来。
殊不知，那场比赛，拢共只有三个人参赛。其中一个烤糊了没法吃，另一个拾柴火去了，烤鱼被烧没了。
不过吴缺烤得还是很香，没办法，有帝尊食谱中的特质酱汁儿，烤个鞋梆子都好吃。
三杯清酒，对饮苍穹，三人痛饮数个时辰，直到将烤鱼签子撸得宛若新洗。
一场草率的聚会，就要散了。
三人相谈许多，谈及了成仙路，吴缺有意试探伊能人的口风，想看看他是否还如上次在帝王阁那般说话。
“成仙路没有意思，不过仙界我也呆不久了，典连城、吴缺，我们或许会在另一个地方再见。”伊能人话说一半，像极了那些传说中的高人，就是喜欢这么卖关子。
吴缺直白地问：“你要去哪儿？”
“一个不属于诸天万界，又不属于成仙路的地方……有时候过程太繁琐，我喜欢直接结局。”伊能人淡淡地道，在这瞬间，吴缺仿佛看到了一位绝世雄主。
老瞎子道：“成仙路上很缺人，若是你去会极好。”
“这场战争看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实真正的核心点，只是帝尊境存在之间的对决。”伊能人摇了摇头。
他道：“从种树人，全灭第一纪元以前，大宇宙的所有大修行者来看，帝尊境的存在对所有修士具有压制性力量……”
“之所以这一仗，我们没打输，说明那个境界的存在，抵住了压力。”
“可我们也没赢。”老瞎子道。
伊能人笑了笑：“那只能说明，成仙路中，也有帝尊境的强大存在，他们与帝尊等人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所以……”吴缺仿佛若有悟。
下一瞬，吴缺幡然一惊，道：“我明白了……双方真正的胜利或是失败的契机，都不是绝世境存在的力量，连天帝也不能轻易左右战局……双方都在等，等待下一个帝尊境强者的崛起！”
“下一个帝尊境，出现在哪一方，哪一方就立刻具有大赢面！”
伊能人微微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所谓的成仙路，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战场，而是一个养蛊之地……将所有的人杰集中起来，制造一个环境促进他们成长，而后希望从中能出现一个帝尊境的大神。”
“所以，许多牺牲根本不要紧，没有那个资质的人，不必去成仙路。”伊能人这样说道。
吴缺愕然点头，老瞎子也是僵住了脖子，老半晌后也是缓缓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老瞎子也不得不承认，伊能人说得话，很可能就是真相。
成仙路的存在，是成仙路尽头，与诸天万界的双方帝尊境大神之间的博弈棋盘！
吴缺听懂这个道理，沉声道：“如此说来，下一个帝尊境，必须出现在我方，否则后果难料。”
“而我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超脱双方阵营，这种将众生天骄当做棋子的游戏，我已经玩儿腻了。”伊能人淡淡说道，仿佛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并不是特别地在意。
如此的游戏，伊能人至少玩儿过了两次。
一次是黄帝那一世，还有一次，则是在神武纪元。
吴缺没有过于丰富的经验，故此他体会不到，伊能人的那种超然物外的思维，也不打算与他同道。
至少目前看来，两人的理念，稍有不同，只是都在求同存意罢了。
“罢了，看来你二人，还是甘心做这棋子。”伊能人见两人，并无出现那种难以接受的神情，便是一笑，知道他们还是要去成仙路。
老瞎子道：“纵然你说得有理，成仙路就是一个棋盘，我等皆是棋子……但这盘棋，我们输不起，一旦输了那就是大宇宙的覆灭。”
“你可以逃到一个，不被双方波及，也不被找到的地方，但世间太多太多人逃不了。”老瞎子冷眸说道，他以为伊能人，是要避战而逃。
吴缺神情有异，他瞧着伊能人那看似淡然，却仿佛隐有深意的脸色，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事儿。
伊能人此生已是三世，至少是三世，他经历过神武纪元与黄帝一世，当不会在第三世变成一个胆怯怕死之辈。
他说，他要去一个，成仙路与大宇宙之外的地方，吴缺猜不到，但隐约觉得可能会很关键。
伊能人瞧着吴缺：“临别前，我再问你一次，东皇，你想去成仙路还是与我……另辟蹊径？”
老瞎子猛地转眸，盯着吴缺，脸色有些冷漠，也有一些寒光在眸子（眼窝？）里闪烁。
“想好了再说。”老瞎子平和地道，但语气中的威胁意味，也是十足。
吴缺眉梢一挑，心想我有这么重要吗，这两位绝世存在，非要拖着我去成仙路或另一处。
“铮——”伊能人出剑，黄帝金丹化作神剑，被他两指捻起，轻轻地给自己打磨着手指甲，淡淡道，“让他自己选。”
“咕噜——”瞧着那金晃晃的黄帝剑，老瞎子失去双眸的老眼，仿佛焕发生机似地，吴缺看出他有点慌。
那可是黄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