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界。
极南雪域，凌霜城废墟。
雪山之上，站着三人，吴缺、吴离、李无量。
太道去了镇南城，以他如今的修为，完全足以纵横废土界，吴缺自然也不必担心他。
而这凌霜城，吴缺是必须来的，当年这场火山爆发的灾难，有他重要的一票。
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吴缺现在心情早已平复，因为他早已有了一个挽回的办法。
故技重施，利用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救回每一个人……这是吴缺的想法。
“不必拜了，我可以救回你的母亲。”吴缺道。
他也知道此事，一直是悬在自己与李无量之间，最大的一个阻碍。
一旦被人挑拨，只怕李无量很难再面对自己这个师尊，于是吴缺想着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师父？”李无量大喜望外，“当真？”
“此事也不怎么耗费心力……”吴缺道。
吴离：“父亲，你真是太好了！”
“多谢师父……”
吴缺将李无量拉起，道：“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年凌霜城覆灭的事情，有我很大的责任。”
“什么？”二人皆是有些诧异，没有想到这背后，居然关系到了吴缺。
“当年我在凌霜城外的青顶山上，找到了一块元磁神石，为了得到它大意地触发了阵法，导致火山喷发……那时的凌霜城真是惨不忍睹啊。”
李无量已是瞪直了眼珠子，浑身微微颤抖，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吴缺：“师父……”
吴缺淡淡道：“此事迟早你是会知道的，与其你被人告知挑拨你我师徒关系，还不如我主动说与你听。”
“这段时日我炼制了许多丹药，足够凡人在短时间内成为神藏境高手，足以施展本源分身术……为的就是在临走成仙路之前，将这里的罪孽赎清。”
“我曾让人去神界看过，凌霜城所有的元神，都不在神界有所出入……这说明了，他们的性命，本该就是有人救的，如今我能救自然这个施救者就是我了。”
“说起来也真是因果玄妙，我当年误触阵法，导致青顶山火山爆发，淹没了整个凌霜城。现在，又回来拯救他们，仿佛苍天有意让我心境圆满，不因这一次的因果而耿耿于怀……”
“但纵然是我能施救，但依然有一个凌霜城已经覆灭了……无量啊，你或许会觉得，这么多年为师好好待你，是因为此事内疚了……”
“没错，我是有愧于心，你作为凌霜城最后的遗孤，将你收养照料是我的责任……当年万长生想带你去他的世界，我争取了一番才将你带在了身边。”
“我知道，当你知晓此事后，绝对无法轻易谅解我……这也是我一直以来，不愿你与阿离走得太近的原因，免得日后她夹在你我之间，难以抉择。”
吴缺将一切，娓娓道来，说得轻慢淡然，他现在已经释怀得差不多了。
“父亲，您……”吴离想说点什么，她觉得此事不能全怪在父亲身上，但看到一旁沉默的师兄，她也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落在她的身上，在李无量的角度看来，感受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吴缺也微瞥着李无量，他想看看这孩子，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然而，李无量的一句话，令吴缺反而愣住。
“师父……弟子早就知晓此事了。”
“什么？”吴缺父女，异口同声，皆是错楞。
吴缺：“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李无量点了点头，抬起头来，轻轻一笑：“是师娘告诉我的，师公也与我提过，我知当年细节……师父一直心怀愧疚，弟子初闻也有些怨愤，但弟子岂是不明事理之人……其实弟子明白，当年师父确实是无心之失。”
“弟子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师父能主动说与我知道。”
“所以你一直装作不知？”吴缺白了这小子一眼，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就像是当年带他回家时一样。
吴离已是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令她都十分出乎意料。
“没关系不是吗，一切都还可以挽回，还要机会……”李无量假意轻松，但语气中听得出沉郁，他尽量保持着微笑与谦恭。
吴缺看出他，其实是在强撑，在这孩子心理，还是有在责怪自己这个师父的。
不过好在，帝阕与花离早已开导过李无量，令他有一个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化解心中的怨愤。
而且，当师父展现出，能跨时空救援时，李无量的心中更是生出了无尽希望。
他知道，可以求师父，救回凌霜城的人，再不济也可以救回自己的亲人！
“父亲、师兄，恭喜你们师徒俩，能把话说开，冰释前嫌！”吴离高兴地说道，一把手抓着一个人的手臂，她站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都抱在自己怀里。
曾经吴缺担心，她会成为自己与李无量之间仇恨的牺牲品，但现在情势变了，她成了二人关系的桥梁。
“师父对弟子的教诲，弟子永不敢妄，养育与授业之恩，弟子也必将铭记！”
李无量轻轻拿开手臂，走到吴缺身前，郑重地跪道：“求师父能出手，救回凌霜城的无辜者！”
吴离大喇喇地道：“这还用说嘛，方才父亲不是说了，本是要施救的嘛。”
“阿离你没明白你师兄的意思……”吴缺笑道，“你师兄求我救的是整个凌霜城的无辜生命，而不只是他的父母亲人。”
“那父亲您救一下吧？”吴离拉着吴缺的手臂，撒娇起来，口中嘤嘤嘤不断。
吴缺受用地点了点头，吴离高兴地跳起来，连忙将师兄扶起。
“你放心吧，为师并非不愿承担责任的人，当年凌霜城因我覆灭，除你之外无一人逃脱……这个罪孽，虽是无心，毕竟也是因我而起……我当得全力以赴，弥补这个过失。”
“众生无辜，暴戾无端的是修行者，修为越强，越是可能一个不小心，殃及无数池鱼。”
吴缺想了想，自己出道以来，造成的误伤可真是不小。
凌霜城只是第一次，可后续的多场战斗中，尤其是到了大帝境之后，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自己的战斗余波之下。
那是完全无法统计的，哪怕吴缺尽量规避了战场外的无辜者，也无法保全所有。
修行界就是如此，过于恐怖，普通人与弱者就是要为强者的错误而买单，自古如是。
“等为师的好消息吧……”
吴缺催动了借道神符、宇神符、虚空神符！
“时空天帝，借我道法，纵横古今，逆转生死！”
“嗡……”一道天光透下，吴缺的气息发生改变，他浑身绽放出时空气机，如同那位大人临世。
轻轻抬手，时空漩涡出现在眼前，吴缺一步跨入，在一息之后又一步跨出。
进时空漩涡的吴缺，还是朝气蓬勃的，但出来的他却是一脸疲惫，蓬头垢面。
这大概是穿越时空的后遗症。
但这回，还真不怨这事儿，这次吴缺被搞得不成模样，主要还是那群凌霜城的人。
那一群人里，有聪明的，有蠢笨的，资质差到连本源分身术都要学上三百年才能掌握的，都被他遇到了！
那还能咋整？只能等着他了呗。
所以看似在十几年前的事情，但其实这一趟，吴缺滞留在那片时空下的时间，长达几千年！
这也还好，比那些抓暗子，要轻松太多。
吴缺也只是露出一丝疲色，回来后吸了几口灵气，便恢复得差不多了。
“嗡……”吴缺神国秘境訇然洞开，一道道身影自其中飞出，然后奇形怪状地落在了雪地上。
有的人飞行姿势优美，完美落到地面；有的人，飞得歪歪扭扭，到现在没学会正经飞行；更有甚者，直接摔了个倒栽葱，半截身子埋在雪地里，俩腿儿在那儿直蹬。
“哈哈哈，王老三，你也太废物了，你看看你飞得……摔冰河里了，哈哈！”
“张老四，你别笑人家，你在哪儿杵着干什么呢，只留一个脑袋在雪面上……你是摔碎了吗？”
“好玩儿嘿，我会飞了，神仙您看，我终于学会飞了！”一个大傻子模样的人说道。
吴缺白了这厮一眼，心想你可算是学会了，老子在神国世界里，找了个分身一对一辅导了你上百年！都搞得老子的分身都想当场自裁了，你这才学会歪歪扭扭地飞行，资质差到这种地步也是非常难以理解的。
完全就超越了，吴缺对于“废物”两个字的下限认知。
见过废物的，没见过这么废物的，这种人在修行界里，去做个山门阶梯扫地的……人家都嫌你太有损门派颜面，铁定给他辞退。
“神仙……我儿子在哪儿？！”突然一声温柔又激动的声音，令李无量猛地从众人直接，转头看向那边。
开口问的是个中年女子，她变得年轻了许多，但那种气质还是很难改变。
“娘？！”李无量初与这女人对视，便情不自禁地，眼泪不要钱地哗哗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