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她说：不便见客 【一】
一顿酒醒，又是天明。
清晨醒来，枕边已无人。
池瑶离开了，没有惊醒吴缺，昨夜喝酒前吴缺便知道，今日一早她就会离开。
帝尊阁要将她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下次见面或许需要很长的岁月。
“唉……”起身来，吴缺没心思洗漱，已是日上三竿，但日常修行还是做了一个时辰。
然后走出房间。
这里是醉仙楼总部，每一间房内都是一个秘境世界，吴缺住的这件风景优美，山清水秀。
不过走出去后，便看到了人山人海。
损友们已经不在，各自有事都很忙，昨夜留在醉仙楼夜宿的，也就只有吴缺与池瑶。
“东皇出来了！”不知是谁，在门后外的大广场上，喊了一嗓子。
吴缺瞥过去，看见乌泱泱一大片人，人家连横幅都打好了。
显然是来者不善。
“东皇可敢一战”的字样，有数十条这般横幅。
还有什么“专打潜龙榜第一”和“以武会友”之类的字，也很是醒目。
“嗡……”吴缺遁入虚空，懒得理会这些人，如果是个人都可以挑战他的话，那一整天啥也别干了，就打架了。
“东皇走了！”
“我等已经在此等候半夜，他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吗？”
“好歹是潜龙榜第一，也敢如此怯战？”
吴缺在虚空中，顿了顿，对着醉仙楼外，已经摆起来的那座高高的擂台，吹了口气。
“嗡——”一气化三清，吴缺一口精气化作一个分身，出现在了擂台上。
分身淡淡道：“尔等……一起上吧。”
吴缺看也没看，那跃跃欲试的众人，直接离开了这里。
非他托大，而是这些人之中，确实不存在一个能打的。
天才之间的差距，比人和蝼蚁之间的差距，更不可弥补。
吴缺完全不需要担心，他知道分身足以杨威，有这样一场投名状的战斗，今后在仙庭关可以消停许多。
“我该去哪儿……”吴缺站在虚空夹缝世界之中，望着来往的虚空乱流，心中不由自问。
他一下子，迷茫了。
来仙庭关，是为了找池瑶，池瑶离去，他也没心思在这里久待。
这里过于安全，不能令吴缺保持一个高度警惕的状态，昨夜就喝得烂醉，实在是不应该。
“去看看阿离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吴缺自嘲一笑：“难怪帝尊当年，对玉成风说出那样的狠话，自己的女儿嫁人了，实在是很难接受呀。”
飞跃虚空，一刻之后，吴缺来到帝尊阁总阁门外。
这里依然来往人络绎不绝，人流量很大，不过正门口永远也不拥堵，因为足够巨大。
诸天万族的强者，从吴缺身旁走过，他看到每一个族类，都会想起曾经与自己战斗过的他们的同族。
在源界横推禁区的那段时间里，这一切实在是吃饭喝水般平常。
李无量在总阁住，原本他应该去叶家，无量天尊叶无量准备收他为徒，昨日吴缺才知道被李无量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李无量只认一个师父。
所以，叶无量也不好让他住在叶府，只好在总阁内为李无量申请了一个道场。
吴离与李无量自然住在一起，吴缺降临时，还看到了这个徒弟嘴噘得可以挂油瓶。
大概是因为，昨天出去浪，没带他去吧。
“师父。”李无量自然出来迎接。
吴缺摆了摆手：“不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带我去看看阿离。”
很快，吴缺被李无量带进府中，瞧见了吴离正在后花园中，与几个女子在耍牌。
“……”吴缺见此，也是松了口气，至少女儿的心情还不错，不至于在怀孕期间抑郁了。
“咳！”吴缺看了一会儿，直到其中一个女子胡牌，才出声。
“父亲？”吴离转头，而后大喜，一溜烟飞来，直接撞进吴缺怀里。
“小心！”吴缺连忙托住她，“别伤到孩子。”
……
从府内出来，吴缺没有立刻离开帝尊阁，而是拿着帝尊令，朝着藏经阁去。
他从吴离口中得知，古黎就住在藏经阁中，她正在进行修行的最重要阶段——创法，所以在日夜研究先贤诸神的天功。
“难怪没有她的消息，已经几年没出门了……”吴缺哂笑。
从吴离口中得知，她怀孕之后，古黎也派人送去过一些补品，事情好像没有吴缺想象的那么糟糕。
“东皇请留步。”藏经阁门口，把守藏经阁的仙王，将长戟挡在门前。
吴缺：“今日藏经阁不闭馆吧？我不能进吗？”
“不，您可以进，只是古黎仙子嘱咐，若是您要去见她的话，告诉您一句……她此刻不便见客。”仙王恪尽职守地道。
听到这句话，吴缺沉默了几息，仰头朝着藏经阁的顶端看去。
仿佛看到一个，坐在东南角窗户旁，手中捧着一本书的女子。
看清之后，发现没有人，是他多余的想象。
“不便见客……”吴缺抓住这四个字，微微一品，一时苦笑。
“是。”把守的仙王点了点头。
藏经阁不需要守卫，这里阵法密布，每一层都有大神镇守，何须一个绝世仙王？
吴缺知道，这个人应该是古黎放在这里，专门只等自己的人。
一句不便见客，已经将古黎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两人再见，竟已是“客”。
吴缺至此，已打消所有侥幸，也没怀疑这个守门的仙王说谎。
在一个魂修士面前，没有人可以说谎。
“你？”吴缺收回目光，看向面前这个仙王，“你是玄天帝的人吧？”
古黎已拜入时空一脉，她在总阁能指得动的人，大概也只有玄天帝。
“是，在下古风流。”这仙王正色地回道。
“哈，我几乎忘了，她姓古，你们是同宗。”吴缺笑道。
“呃，可以这样说吧……”古风流皮笑肉不笑，很职业。
吴缺若是想进去，这个古风流挡不住他一只手，但他觉得没必要闯进去了，给彼此留点脸面吧。
分开应该体面，不必到了最后是闹剧收场。
“告诉她，我不会再来了……”吴缺摇了摇头。
他很想知道，古黎的变化，是觉醒导致还是原本如此。
但是一句“不便见客”，已经将吴缺拒之千里，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去问这个问题了。
留一点想象，给彼此留一些美好，愿意相信怎样，那真相就是怎样。
不重要了。
见吴缺转身就走，古风流拱手：“东皇慢走。”
等吴缺消失在此，古风流便收起长戟，进入了藏经阁中。
他径自来到最高层，还未开口，便听到里头的女人说话：“他来了？”
“他走了。”古风流道。
“没有强闯吗？”
“你将话说得那般绝情，他还有什么理由强闯，留给别人看笑话吗？”古风流哂笑。
他敢与古黎这样说话，因为他原本就不是个下属，只是受了古黎的嘱托才替她拦东皇的。
阁楼上传出一句：“要入道必先入世，无欲则刚，要达无欲，必先历经红尘……借他炼心，对他不起……”
古风流站到窗边，朝着下方看去，还瞅得见东皇的背影：“他有些失落。”
“红尘了断，斩断欲念，直上天道……我要到天帝境了。”
古风流笑了笑：“恭喜……原来走无情道这么容易，难怪那么多人都放弃了过去。”
“我走的不是无情道，是无欲道。”她纠正道。
“还不都一样？一样绝情绝性，典清梦你知道吧？她是无情道天生的无上天才，可是她却没走这样的路，反其道而行之。”
“帝尊、时空天帝、三生门主、人王冥、石中帝……哪一个史上最顶尖的强者，走的是无情道？”
“你在教我吗？”古黎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来的古风流。
古风流蹲下身来，捡起一本地上躺着的被翻开的古书，瞥了一眼就丢开了。
“我不是教你，我没资格教你，我只是好奇……为何有人，会对力量那么渴望，这东西有很好吗？”
“你没经历过，自然不懂，玄天帝将你保护得太好。”古黎白了他一眼。
古风流戏谑：“你前世的时候，就是这般渴望力量，妄图炼化整个时光长河界，导致陨落……今生怎么还有执念？”
“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古黎眉头一皱，眼中藏着忌惮，“你是谁？”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很隐秘，除了时空天帝与帝尊，没有人猜得到。
却不曾想，一个玄天帝的亲子，便一语道出了这段过往。
“我是谁？”古风流笑了笑，“第一纪元的时候，你用谁炼的心，不记得了？”
“……”古黎眉头皱起，思索了半晌，也难找出一个名字来，“我的记忆缺失，要重新修行，必须抛弃过去的记忆，有些经验反而会成为我的桎梏……”
“你一向如此，谁是你的桎梏，你就抛弃谁……算了，我也不是来找你算账的。只是我想提醒你，东皇的身份比你更尊贵得多，你用他来炼心……哈哈，比第一纪元的时候，还蠢！”
“尊贵？”古黎神色冷漠地道，“你以为我不知他是谁吗？不过是帝尊选的一个试验品，能否走到那一步谁也说不清楚。”
“看来你知道得不多……”古风流唏嘘。
“别想乱我道心，就算他是种树人，我也不会觉得可惜。请回吧，我要闭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