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与之长谈【一】
轩辕婧房中。
望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吴缺，轩辕婧静坐了片刻，心中天人交战。
很快，她说服了自己，伸手去解吴缺的衣裳。
“啪——”
一只大手，有力地握住了轩辕婧的手腕。
“啊！”轩辕婧惊了一跳。
下意识看向吴缺的脸，见到一双瞪得像铜铃的眼睛。
“你……没醉？”
她有些惊讶，知道自己下的什么药。
吴缺缓缓坐起身，望着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轩辕婧往后坐了坐，不太敢看吴缺的眼睛，她觉得羞愤。
吴缺松开手，轩辕婧立刻抽回手去，低头抿嘴，沉默起来。
她有些窘迫，不知该说什么。
他心中一定在嘲讽我吧。
吴缺蔑着她。
不是心中在嘲讽，表面已经在嘲讽了。
吴缺淡淡地起身，整了整衣裳，随手往后丟了一枚须弥戒。
“这里头，有你需要的东西。”
说完，走向门口，推开房门，潇洒离去。
吴缺走后，轩辕婧立刻拿起须弥戒，将其中的东西倒腾了出来。
只有一个玉瓶，透明的羊脂神玉里，装着一枚浑圆的九纹仙丹。
丹有神纹，九纹为极品。
她一眼认出，正是可以治愈自己走火入魔的仙药，这一枚的价值超乎想象，至少相当于一个老牌大神的全部身家！
因为其中的核心丹材，早已经绝种了，只有极其少数的大佬才有收藏。
不过有趣的是，这种核心丹材，并不非常难种，也非因环境而绝迹。
是因为，它没用了，所以不被帝尊阁所在乎，没有大面积种植，也渐渐退出修仙界的高端舞台。
毕竟那丹材，专门治疗走火入魔，别无他用……可是走火入魔，这在仙王境界以后，已经是个传说中的词儿了。
自古以来，没听说过，哪个人能在仙王境界之后，还走火入魔的。
甚至帝尊阁成立以来，诸天万界从真仙境界开始，便没有修行者再走火入魔过。
你说，那种丹材，还培育它做什么？
可不就没需求，就绝种了呗。
谁能想到，好死不死，还真有一个人，能走火入魔。
这才是轩辕婧，难以凑出一枚仙丹的原因。
“他早就准备好了……”轩辕婧看着这枚丹药，无力地垂坐，躺靠在了床头。
她生出一丝懊悔，但眼神很快坚定，毫不犹豫地打开药瓶，吞下了那枚丹药。
“砰——”
房门关上，轩辕婧入定，一股清风飘向了轩辕无情的小院子。
……
“父亲？”
轩辕无情看见吴缺，吓了一跳。
“这么快？”
吴缺一脸无语：“说什么呢……”
“呃，不是……您不是在母亲房里吗？”轩辕无情挠了挠后脑勺。
她也在搬吴缺的时候，听轩辕婧说了，在茶里下了一醉万古的神酒。这东西，没解药的话，得一直睡个万年。
是禁品。
不过，谁家还不藏点禁品呢。
“没有什么药，能对我起作用。”吴缺无所谓地道。
混沌体，无所畏惧。
先天可抗一切毒，除了小药王，自古以来没有人可以让混沌体中毒！
吴缺现在已经觉醒混沌体血脉，他可以无视任何毒素，以及负面作用的药。
“您……都知道啦？……”轩辕无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傻笑了一下。
院内，葡萄架下。
吴缺坐在木桌旁的桌子上，沏了一壶悟道茶。
“跟我说说吧，轩辕家的人，都是怎么跟你描述我的。”吴缺饶有兴致地问道。
端起茶，抿了一口后放下，吴缺挑眉一笑。
轩辕无情像个心虚的小孩子，舔了一下唇角，低着的头颅上，那一对灵动的眼珠子不时抬起瞄吴缺。
她坐在吴缺对面，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审问的凡人，吴缺的气场太强大了。
“没……没怎么说过。”轩辕无情毕竟生在轩辕家，向着轩辕，知道自己实话实话，这个父亲多半会找轩辕家的麻烦。
吴缺不在意地道：“想来，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孩子嘛，总是一天到晚追问，为了一劳永逸，换作是我应该也会说一些坏话，让你对我失望到不想见到……这样，就可以永远收住你的心。”
对于人性，吴缺向来不敢高估。
他知道，轩辕家这样家道中落的大族，为了再度崛起，除了违反帝尊阁的戒令之外什么都敢干。
毕竟帝尊阁的戒令，是要命的，且不折不扣，帝尊是个绝对理性的人，不会姑息任何一个犯错的人。
轩辕族曾站在诸天万界的顶端，在神话时代是足以排在前十的帝族，他们的族人领略过那种荣光。所以，他们想要回到那样的状态，重拾顶尖帝族的荣耀，和几乎可以为所欲为的地位权力。
这东西，足以诱惑人，失去一些底线。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母亲的意思的……”轩辕无情拒不回答，转移话题。
吴缺笑道：“这不重要，我也不想破坏，在你心中建立起来的，那个你以为完美的母亲形象。”
“嗯？”轩辕无情皱眉，她觉得这个老爹话里有话，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但她拒绝思考，拒绝往深处去想，不愿意将自己的母亲想得不堪。
就算可能，在自己心中建立起来的那个形象，是虚假的，她也不想那个形象崩塌掉。
人有时候，为了亲情、爱情与友情的长久，就是得学会自我欺骗，自欺欺人是一种难得糊涂的态度。
吴缺笑了笑，这孩子。
“你真像我。”吴缺笑看着轩辕无情，见她不愿将母亲想坏，仿佛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初出茅庐的时候，吴缺也是这样，后来更明白这个道理，想要维持一些自己需求的情感，就是得装作看不清这个世界。
心里明白，但是不能深想。
否则，会失去很多美好，这世界就不那么充满希望了。
“父亲……母亲她，怎么了？”轩辕无情看向一旁的院子，有些担忧地道。
她有些害怕，东皇毕竟是大神，知道被母亲算计，岂能不动怒呢。
吴缺笑了：“孩子，为了你，我可以很大度，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这是做父亲的应该为女儿考虑到的……基本责任。”
“你……您，与传说中的，有些不太一样。”轩辕无情微微动容，她承认，自己越发对这个坏老爹，看得顺眼了。
“是与轩辕家，向你描绘的形象完全不一致吧？”
吴缺笑了笑：“你已经长大了，完全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我也不必要当你是个孩子一样，一字一句地对你解释。”
“你所知道的我，与真正的我，也许大相径庭……我会为你做一些事情，你可以借此看出我是个怎样的人。”
“您……”轩辕无情心中的成见，再减大半。
再看向这个老爹，已经不仅是顺眼，竟生出一些好感，心中觉得与这样的人做一家人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既然如此，那么轩辕家，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她虽然成年，但毕竟很少经事，一只活在一个相对的乌托邦世界，因此很难理解一些现实的问题。
吴缺道：“孩子，我也不会逼你，非得认我，也不会让你改掉你的姓……你最后的一丝警惕，也可以放松，我是这世上唯一不会害你的人。”
轩辕无情眉头皱得很深，心中突然有些难受，她觉得与父亲之间好像隔着一道鸿沟。
哪怕自己不敌视他了，这道鸿沟也依然存在，也许会一辈子都存在。
“父亲……”她喊了一声，是不经意的，喊了才意识到自己嘴太快。
吴缺笑了笑：“很幸运，你没有被教坏，知是非，明事理……”
“是我东皇的种！”
“父亲，我……轩辕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希望您不要对轩辕家做什么……”轩辕无情鼓起勇气，真正是自己第一次向这个老爹，提出请求。
“轩辕族内，没几个好人了，你也长大了，多出去转转，多看看这世界……”
吴缺道：“人会在环境中，被潜移默化地改变，我今日令你心中对我的恶劣印象，产生了动摇……但这只是一时的，就像是感动一样，不能持续一辈子。”
“轩辕家，我没兴趣对他们出手，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再听轩辕家的人说什么……你要认识这个世界，得用自己的五感六识去观去察。”
“我三十多年不在你的身边，作为父亲我很失职，不过这不是我造成的……本应该对你履行的教养责任，我也耽误了许多年。”
“今日，我想教你这个道理……”
轩辕无情松了口气，得到吴缺承认不会出手后，颇有些庆幸。
她已经知道，轩辕家的恐慌，否则家族不会软磨硬泡地劝母亲做那样的事情。
不过听到父亲说轩辕族的坏话，她也有些尬住，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吴缺道：“潜龙榜上的吴双，是你兄长；排在第二的那个李无量，是你姐夫；典煜、姬寻欢、玉仙儿……这些都是我的故友。你在成仙路中，如果有事可以找他们，他们都会帮你。”
“如果要找我，就打这个通讯阵盘的号码，我得走了……最近很忙，我还差几个数……”
“嗡——”留下一枚须弥戒，以及一口斩灵仙金剑胎，吴缺起身准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