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八十章立阁之本【二】
“砰！”
“你！”天道宫主猛一拍桌子，有些恼了。
其余众人，却都蹙眉起来。
古辰却淡定地继续说道：“天道宫的分崩离析，源于你这个宫主不够人格魅力，你过于爱惜自己的小家，为此不惜多次触碰整个天道宫的利益、法令，以及人心。”
“你的儿子犯了死罪，本应该在天道宫的刑台上受刑，你却以宫主身份强行赦免了他。在你批评儿子，罚酒三杯的时候，你不会知道天道宫从此开始了权力上的腐败。”
“宫主都可以滥用权力，必然上行下效，于是护短成风。”
“你的女婿跋扈，为一仙宝杀你部众子女，为了掩盖真相又杀一城……你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殊不知此刻，已经令下属离心离德。”
古辰还道：“为救你的一个侄子，你险些葬送了一大群同僚。”
“别说了……”天道宫主皱起眉头来，整个人陷入很难受的状态，表情渐渐狰狞痛苦，“大家都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对？”
他的话，令众人中，竟有超过半数的点头。
在那些时代里，谁不是这么自私。
“众人皆如此，向来皆如此，便对么？”古辰质疑道，他甚至感觉有些可笑，在如今如此简单的道理，这些老古董却理解不了。
这大概就是思想壁垒吧。
在帝尊阁理念的熏陶下，现在诸天万界的修行者，谁都知道这些道理，虽然做不做不一定，但肯定都知道正确应该怎么做。
可是这些老古董，他们坚持认为，自己没什么错，大家都这么干啊？
古辰暗暗翻了个白眼，你们都这么干，所以你们都凉了。
“呵呵，我不太信，如今的帝尊阁，又与曾经的天道宫之流，有什么区别呢？”有人讥笑地问道。
古辰冷笑，没有激动地解释什么，只淡淡道：
“帝尊的女儿，偷盗天功擅自外传，被帝尊封于镇魔碑中。”
“帝尊的女婿，因迁怒一枚星辰之生灵，为帝尊之女所杀，尸身钉于那枚星辰最高神山之上数万年……”
“这……”众人皆是震惊，一个个神情不可思议。
古辰淡淡看向众人：“各位如果当真可以做到如此，那我倒也是可以佩服一下诸位。”
“如果你们是个人强者，那你们可以为了小家为所欲为，只要你足够强。”
“但你们是统御一方，甚至将来可能会统御整个天下的雄主，那便不能存在太大的人格品性上的缺陷。”
古辰不屑道：“诸位多少差点人品，说白了，我看上的也是你们的战力……其实你们，没那么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各位是为何失败。”
众人沉默了，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也都收敛了许多。
他们不是三岁小孩，明事理，也知对错。
他们自诩，不如帝尊之果决，也做不到那样无私无情。
“你们连自己的亲朋好友，都舍不得牺牲，凭什么希望别人为了你们的理想，牺牲自己的与自己的亲朋好友？”
古辰冷笑道：“就凭你们是上位？”
“所以，你们在关键时刻，都被自己人或是别人阴了……别人也没办法，正面打不过你们，可有的是办法可以要你的命。”
“修行界毁就毁在这一句，实力为上，弱者无人权上头。”
“一个正常健康的社会，必然是将最底层的人，也当正常人来对待，给予足够的尊重与权利……否则矛盾积压，便是隐患。”
“强者都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坏习惯，随意的一个举动，便压迫了无数弱者……可弱者迟早是会变强的，哪怕你招惹的人中只有一个成长起来了，也足以对你形成威胁。”
古辰叹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虽然难全懂，但足够的尊重与适当的应对，皆是必修课。”
“你除非打算一个人孤独永远，毁灭了众生世界，那你可以不用学如何与人相处……否则，你都得学。”
“傲慢、自大、偏见、无公德，以各位的意识形态来说，其实进入帝尊阁的初步审核都不达标。”
古辰毫不留情地冷笑。
这会儿，大佬们已经自闭了。
一个个相互看着，谁也不敢怼了，担心被古辰说出自己的黑历史来。
其实他们一直都没觉得，自己那点事算是黑历史，因为他们感觉自己没祸害谁，也没搞什么黑暗流血事件。
与其他的统治者相比，他们已经是很好了，凭什么还会被摒弃？
但其实，不过是在五十步笑百步。
“哼……”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再开口，冷道：“古辰，你今日是来羞辱我等，告诉我们如何失败的吗？”
古辰摇头：“我只是想让你们正视自己的失败，不要质疑我，也不要质疑帝尊与帝尊阁，我们早已做出了觉悟。”
说罢，古辰从神国世界里，丢出几本书甩在桌上。
“这些都是我帝尊阁的律令法规，每一条都是有无数人以身试法，在斩仙台上流过血后被坚定保存下来，至今无人可以挑战。”
“各位看看吧，道友，时代变了，永远用以前那一套治理天下，是会死得很难看的。”
古辰淡淡起身，拍了拍白衣上的尘土，跺跺脚后绕着众人缓步走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伸手去拿书。
还担心自己看不懂，但没想到古辰很贴心地，将其翻译成了无极道界的各种古代主流语言。
没谁会看不懂。
“这……怎么可能？”一人刚翻开第一页，便看大纲中写着“以身试法，阁主同罪”。
他嘲讽地笑了笑。
但又想到，之前古辰所说的帝尊之事，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不管是不是一句口号，至少目前帝尊阁执行得很不错。
其他人谁会当真执行？大老板的女儿女婿都不能挑战法令，何况其他人。
“嘶——”越看到最后，众人眼神交流越频繁，从起初彼此眼中的轻蔑，到后来的正色、凝重……叹服。
只用了不到一百息。
有人质疑：“这些法令，真的都是帝尊阁治理诸天万界的规则，不是你乱编的？”
古辰笑了笑：“刑堂、鉴察府、水晶宫三司，加上阁主府联合主编，我哪有那才情。”
人与人的术业天赋是不一样的。
古辰再牛，他也不是法律专家。
“怎么可能呢，喜好自由的修行者，怎么会愿意遵守这么多约束……不可能的。”
古辰笑道：“为何不可能？只要不断将触犯法令的人，无论身份与修为，都一律惩处，自然明正典刑无人敢逆。”
“一律惩处……”众人摇头哂笑，他们都知道，这有多难。
帝尊阁就没有徇私枉法的？
肯定不可能。
但主基调不能不声明，有人徇私就会付出代价，这也是律法考虑清楚的。
周全，是帝尊阁各部律令的必然条件。
“那些蝼蚁，居然也要保护得如此周到，比修行者过得还好了！”有人摇头，认为这种东西，完全不切实际。
“法治社会，真的可能存在吗？”
“如此虽然安宁，但也会牺牲自由，逍遥惯了的修行者，怎会愿意呢。”
古辰淡然踱步，道：“各位以为的不可能，如今全都成为了现实，我们用了数万年来规范，还好不负众望。”
“自由，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能叫自由。”
古辰正色道：“真正的自由，是你不想做什么，可以不做什么。”
“帝尊阁尊重自由，但不纵容自由，一切的自由都需要道德与规矩的约束，否则世界将乱之不远矣。”
“呵呵。”
还有人不死心，质问道：“距今为止，帝尊阁处置的最高身份与修为的成员是谁，有多少？”
“别告诉我，没有这个境界的存在犯事，绝不可能人人都如你与帝尊这样的觉悟吧？”
古辰皱起眉头来。
微微舒展一下，又皱了一下，他苦笑：
“这自然是有，许多道友走上了弯路，我们自然也要按规矩处置。”
“三十八万年来，处置的最高职位的成员，乃是阁主级权限……妖神界主，至于身份尊贵的，还有帝尊的子孙、人王的夫人、三生门徒、石中帝后人……”
“这就是我们的办事方法，不存在什么戴罪立功，错了就要认罚。”
“如果帝尊阁忍下这些，藏污纳垢，如今我们的强者，会多很多。”
古辰遗憾道：“往往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的人，都是出身尊贵，或是天资卓著前途无量之人，这些人走上歪路就很可怕。”
一众大人物，集体沉默了一下。
半晌后，又有人道：“按照你们帝尊阁的规矩，我们这些人应该都不配做你们的道友，可为何要费力救我们？”
“你就不怕，我们站在你们的对立面？”
闻言，古辰笑了，他轻啐几声，才道：“我给你们机会，可以找回自己丢失的脸面，你们是否加入帝尊阁，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你们可以当做，这是个交易。”
从一开始，古辰就没觉得，帝尊阁有多稀罕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