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士出风尘

侠士出风尘

庭霜还是第一次到洛阳,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新鲜,宝琪手里抱了一堆零食,笑说:“你还真放得下心来。”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庭霜咬了口黄米切糕,说,“确山县令已经递了手本,等巡抚查明属实,我就会洗清冤枉得回财产了。”

“可是你拒绝了阮家的亲事,小心他报复你哦。”

“才不会,阮老头不是那种人,他临走时还给我封信让我有麻烦找人呢。”庭霜对阮英的人品很信任,雇了辆骡车,车把式把两人直接送到沈府门口。

不料,沈府高门大墙,一听说找庭芝,直叫他们在墙跟等着,至于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

庭霜气得朝门房挥拳头:“可恶,好大的架子,胆敢不让我进,我就……”

门房瞪他:“你就怎样?”

庭霜回瞪:“老子要翻墙啦。”

宝琪一把将他拽一边:“你都是七品官了,翻的哪门子墙。”

宝琪把他拉到附近茶馆,要了壶茶,让他等着,然后一溜小跑没了踪影。庭霜不知道他去哪里,正等得发急,宝琪又匆匆回来,说:“走吧,可以进了。”

庭霜莫名其妙,跟着他回到沈府,沈府门房换了张脸孔,恭恭敬敬请他们进去。庭霜料到宝琪亮出了身份让沈府换了脸,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按照当初达成的协议“你不说我不问”,庭霜压住强烈的好奇心,没有问。

进了沈府一切顺利,很快见到庭芝。庭霜见院宇干净房屋精洁还有下人伺候,放了心,却见庭芝脸色苍白趴在床上,还眼睛发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庭霜急忙问,听说沈家是名门世家,沈在思又是当朝大儒家风非常好,从没有做仗势欺人的事。

庭芝听他发问哪里忍得住,又哭了起来,把事情说了。庭霜气得哆嗦,掀开薄被一看,果然庭芝臀下一片青紫还有僵痕。

“你爷爷的,居然这样欺负人,我找他去。”庭霜气狠狠往问冲,宝琪怕他吃亏赶紧跟着。

庭霜找着沈府管家,大骂:“我家芝芝也是好好的少爷,你居然敢这样对他……”

管家慢条斯里说:“既然是我沈府的奴才自然按沈府的规矩来,我身为管家处置逃奴有什么不对?”

“什么奴才,你他妈敢再说一句……”庭霜气炸了肺,挥拳头抡上去。

宝琪赶紧拉住他,低声说:“有话好好说,这是在人家地盘。”

宝琪对管家说:“芝芝是孟府四少爷,而且进过学,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你怎么可以把他当奴仆。”

管家知道他来头不小,也不再傲慢,说了事情经过,并特别指出,庭芝在这里可是得到很好的招待,可是他不记好,居然半夜跑了,他才按规矩处置,小少爷又死活护着他,所以才从轻发落给了十板子略加教训。

庭霜还是很生气和他理论:“庭芝在我家虽然没那么享福,可是没人给他脸色瞧,更没人动他一根指头,你敢打他。”

宝琪死死拉住他,对管家说:“现在什么也别说,芝芝伤心得要命,我们要带他走。”

管家毫不让步:“他母亲签下了卖身契,沈家付了钱,你又要把人带走,你们想骗钱是不是?”

管家拿来卖身契给庭霜瞧,宝琪赶紧扶着他给他拍背顺气,庭霜气得半天上不来气直翻白眼,好半天缓过来,恨恨离去,临走丢下一句话:“你等着,我回家凑钱去。”

庭霜当晚气得吃不下睡不着,宝琪劝他:“你别生气了,芝芝在沈家当伴读,听他说沈家少爷待他极好,比亲兄弟还好。”

“我知道。”庭霜还是气得揉肚子,“我是气那个没人性的女人,哪有这样的妈,虽然一样是当伴读,以客人身份当伴读和以奴仆身份根本不一样,她这样做岂不是把芝芝的心都伤透了。等我见到她我就……”

庭霜气狠狠,却也不知道以后见了芙蓉拿她怎么办。

宝琪哄劝半天才哄他吃一点粥,第二天两人继续赶路,不几日回到散花村的家里,庭霜推门进去,却发现门上有几个洞,象是利器插上的。

“这是怎么回事?”

庭辉赶紧汇报家里发生的事,一天夜里天理教的人来袭击,逼他们交什么宝贝,大门上的洞洞就是利箭射进去的。好在家里有晨光,他武艺高强,打翻了好几个歹徒,后来又来了一个什么姓陆的,把天理教的人打跑了,还答应要保护他家。

“那个姓陆的是谁?好象你和他认识。”庭辉问。

“哦,认识没多久,以后再跟你说。”庭霜愈发头疼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家里现在有多少钱?”

庭辉奇怪,说:“家里产业都被封了,药店和老三的脂粉店还是借钱庄的款子,到现在还没还呢,剩下的田地和带毛的没算进产业,官府没封。你要钱做什么?”

庭霜把洛阳发生的事告诉他,庭辉又惊又气说不出话来。

庭霜吩咐:“把家里带毛的全卖掉的。”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官府查封也没查封动物,带毛的有两千只鸡,五六百只鸭,两百来只羊,五十多头猪,还有牛,马,骡,驴,鹿之类。

“那些鹿也卖吗?”庭辉问道,这些鹿是他家开药店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发展到十八只很不容易。

庭霜犹豫了一下,说:“你去请药叔来割茸,这十几只鹿茸割下来,少说能卖一二百两。”

还有去年耿相华派人给他稍来的两匹好马做种马用的,也只得卖掉。算来算去还差二百多两。

庭霜拿出收藏许久的虾须镯,这是当铺垃圾里唯一完好无损的东西,他没舍得出手,准备留着娶媳妇当聘礼,现在不得不卖掉,虽然只重七钱,但是工艺精湛可值七八两黄金,能卖个一百多银子。剩下的实在不好办。

“只好卖房子了。”庭霜想来想去,凑不到五百两赎金,庭辉建议取熊胆,熊胆可是非常值钱的,可是庭霜看看欢欢可怜巴巴的眼神,实在下不了手杀它。

“不要,不要杀欢欢。”小兰扯着庭霜衣角哀求,把自己的玉石耳坠,翡翠手串,碧玉福禄寿全摘下来,“这个给你,这都是好玉石会值不少钱的。”

庭霜摸摸她的头,说:“收回去吧,不差这些钱。”

为了卖房子,庭霜请里正帮忙出价,李昌富不同意:“卖了房你一大家子人住哪儿?”

李昌富召集村里人,说了孟家现在的难处,号召大家凑一点,都是乡下种地刨食的人家,哪有那么多余钱,但是大伙还是这个一两那个几钱,硬是凑了六十多两,神箭张把他的棺材本十两银子都拿了出来。

庭霜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忍着没掉下来,他何德何能两次三番受村里人资助,这样的雪中送炭这样的深情厚义叫他怎能担得起。

神箭张知道他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说:“你受了几次挫折,都挺过来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好,大伙相信这次你肯定挺得过去,而且比以前过得更好,所以才放心把钱借你,相信你会还得上的。”

庭霜感动得直点头,收了零碎银钱,牵着马到城里卖,史杰得知埋怨他:“你怎么不找我呢?”

“我受伯父大恩还未能报,实在不好意再麻烦。”

“胡说。”史杰生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报不报的,你的马是难得的好马,用来配种以后卖骡马能赚不少钱,对你以后重新翻身有大用,你听我的,不要卖,剩下的钱我给你补足。”

庭霜又感动得差点掉眼泪,听了他的话把好马留下。

宝琪也很感动,说:“那些富户豪门为了争财产斗的你死我活,可是这些乡野村夫却如此义气,难怪老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由来侠士出风尘。”

“正是这话。”庭霜点头赞同。

好不容易凑够了钱,准备去洛阳赎人,村里来了几辆非常讲究的骡车,看起来是大户人家。意外的是庭芝从车上跳了下来,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是神采飞扬一扫先前的伤心。

“大哥,二哥,我回来啦。”庭芝欢快地跑进院子。

庭霜见他回来非常意外,这时又一辆骡车里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气质清硕俊雅,全身一种少见的高贵书卷气。

庭芝做介绍:“大哥,这是当朝尚书沈大人,才从京里回来。”

庭霜赶紧行礼,偷偷打量他,这老头就是为小商桥杨再兴墓题诗的沈在思,庭芝的偶像,本朝的大学问家。

沈在思落了座,直接表明来意,道:“老夫有一幼子自小多病不能出门,所以想给他找个年龄相当的男孩陪他读书,只对管家说,无论是买来的还是别的地方找来的,只要人好就行,一律照主子对待,不料令弟被卖到我家他自己并不知道也不情愿,这都是他母亲弄的,我家事先也不知道这情况,更不知令弟进过学。”

庭霜说:“我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可是再穷也不会卖身为奴的,而且,芝芝以后要考功名,入了奴籍就麻烦了。”

沈在思态度诚恳:“老夫回到家里知道这事,也埋怨过管家应该先问清楚,至于令弟挨打的事,老夫也责怪过管家,在这里给大公子赔个礼。”

庭霜赶紧还礼,他处世原则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对方是当朝大儒一品尚书,如此谦和诚心赔礼,他也不再怨恨生气。

“我把芝芝送回来,卖身契还你们,这个不做数。”沈在思把卖身契给庭霜。

庭霜收了,把凑好的钱拿出来,道:“我凑齐了赎金,正准备上洛阳接人,现在沈大人亲来最好不过。”

沈在思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岂是这种贪财之人,若是贪钱,何苦大老远亲自送芝芝回家,等你上门送赎金不就成了。”

庭霜赶紧道歉,又觉得过意不去,说到底还是沈家受了金钱损失,对方执意不肯收钱只得作罢,急命李婶刘大娘准备饭食,自己又亲自下厨整治了几样最拿手的菜。

沈在思留下吃了顿便饭,说:“大公子的事迹我也听说了,真是少年英雄敢于任事,热心公益,实在令人佩服,没想到你做菜的手艺也如此好。老夫觉得你若是走仕途前途不可限量。”

庭霜对仕途不敢兴趣,只恭敬地答:“晚辈愚钝,不堪仕途。”

沈在思也不勉强,只说孟家产业被封的事不会有问题,他会过问的,又嘱咐庭芝道:“我看你的文章风骨俱全只欠火候,这些书是我根据你的底子和进度为你挑的,你照着顺序细读,尤其细读我批的注解,等读通一遍,把你的文章再拿给我看,我给你批改。”

庭芝感动的直点头说不出话,深深做了一揖。

“今年是秋闱大比之年,你要抓紧,若有空,给琴书写封信或是看看他。”沈在思嘱咐完告辞离去。

庭霜终于重绽笑颜,一把抱住宝琪,把头靠在他胸口:“我今天真开心。”

宝琪也笑着回抱他:“现在你放心了吧,有阮英和沈在思两大靠山,只要你不造反,再大的案子也翻得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庭霜勾结天理教匪徒的案子查明冤枉,被封家产归还。

庭霜开始清点财产,菜根香饭馆,还有饭馆后面烟袋街的三进宅院一所,敬德堂药店,还有粉房,果子铺,糕点铺,还有饭馆左右邻舍的地皮,还有……

还有桐花街粉房一处,酿酒坊一所,油坊一所,刀具铺子一个,停……

这些是哪里冒出来的?孟家的粉房明明在饭馆后的烟袋街,怎么跑桐花街了,还有这酿酒坊怎么回事?

庭霜看着衙门送来的财产清单,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几项产业是哪来的,难道是庭辉私下设的产业?

庭辉叫冤枉:“我怎么可能不经过大哥允许私开铺子呢?这几个铺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搞不明白,庭霜拿着清单去县衙问郑师爷。

郑师爷笑起来:“是不是搞不明白,你家产业被查封了,怎么还回来后又多了?”

“是啊,不明白,我确定没有开过酿酒坊,虽然我想开。”

郑师爷告诉他怎么回事。因为庭霜在城里名声好有威望,所以一些贪小便宜的人冒充他家的产业,这次自然也在查封之列,还回来时也按当初查封时归还。

庭霜不知所措:“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收着就是了。”郑师爷指点,“冒充他人商号和冒充他人名义一样都是犯法的,虽然你当初宽宏大量没有追究,可是违法就是违法,他们敢承认吗?既然做了不地道的事就要承担应得的风险。”

庭霜稀里糊涂抱着清单回去,果然如张叔所说,他每受一次挫折,就会过得比以前更好,瞧,产业被查封了,还回来以后竟然无故多了一些铺子,现在他到底有多少产业,自己都算不清了。

还是不能回复评论,不过每个评论俺都看滴

综合回复一下,

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比如小霜遇到的人,好人很好,坏人很坏,还有一些人说不上多坏,但是做的事特别欠抽。

另一对CP的出现就是为了让某个迟钝直男好好考虑爱情是不是非要分男女。过了这道坎,就心灵相通,木必要捅破窗户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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