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铁骨铮铮

这场声势浩大的大礼仪之争,是嘉靖政治博弈的开始,杨廷和最后辞官致仕,杨廷和的儿子杨慎被打板子流放,在嘉靖皇帝与大臣的政治斗争中,他取得了绝对性胜利。

嘉靖皇帝认识到,至高无上的皇权,容不得任何人去侵犯。绝对权力之下,唯我独尊,凭系个人好恶治理朝政,言官自此门路堵塞,一言决定天下,至高无上的皇权最终导致的是:人性扭曲,嘉靖成为一个刚愎自用、乖戾多疑的人。

他很精明的将大臣玩弄于鼓掌之中,权臣严嵩一味地曲意逢迎,皇帝崇尚道教,喜吃丹丸,严嵩投其所好,穿道士服,制作丹药;皇帝喜欢青词,严嵩多加修炼,与他儿子专写一些谄媚虚词,讨得皇帝欢心。严嵩始终摆出一副谨慎勤勉、诚恳忠厚的样子,以此获得嘉靖皇帝的信任,成为嘉靖皇帝最为宠信的大臣。

这个手眼通天的权臣,与儿子沆瀣一气,败坏朝纲,大肆贪腐,残害大臣,在杀害夏言、沈炼、特别是杨继盛案件后,引起了朝廷诸多大臣不满。

同为内阁次辅的徐阶,从心底里厌恶恨透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奸臣,可是皇帝信任他,严嵩的爪牙多,徐阶考量自己,只能隐忍不发,等待时机,一副唯严首辅为尊的架势,让严首辅放心干他喜欢的事。

内阁权利之争在无声较量,一场正邪博弈早已展开。皇宫中的太监,朝廷中的大臣,都是在观望,因为没有人能知道明天,明年是什么样。而且杨继盛是前车之鉴,他的家破人亡,更加引起正直大臣的愤慨,就像萌动的春草,潜伏的火种,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酝酿着力量,随时准备着爆发。裕王自然成为权利斗争的筹码,而景王母子看见严家势力,已经暗自勾结在一起,准备联手出击,搞垮裕王,夺取皇位。

这几日,严家父子有恃无恐,嚣张地克扣了裕王府的供给,裕王怒火中烧,高拱极力相劝,说道:“殿下权且忍耐一下,严家父子狂妄,必招来诸多怨恨,古时有云,‘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殿下心里清楚,严家父子为何如此大胆?

裕王竭力平息愤恨,道:“本王知道,严家父子已经被景王收买,所以干一些上不得台面之事,想激怒本王,好就此制造事端!”高拱点头,道:“殿下明白就好,恕我直言,严嵩能做到首辅位子,自然有他谄媚皇上,附和皇上心意的功夫,其父子结交宫内宫外之人,培植个人势力,如今又和景王勾结一起,其势无人可挡,如此状况,咱们应坦然面对,委屈求全为上。

裕王沉思一会,道:“父皇知道严家父子诸多恶行,可父皇就是放任不管,任其横行,父皇就不怕尾大不掉?”高拱抚着胡须,说道:“皇上多年不上朝,可朝堂之事,哪一件他不清楚?皇上用这奸佞小人,用了他的一个‘忠心’,用他可以制衡那些大臣,用他可以躲开那些言官,用他到宫里有清闲日子过。”

高拱喝口水,继续说道:“但皇上绝顶聪明,严嵩的一言一行逃不过皇上的眼睛,严嵩心里也清楚,前首辅夏言,当初多受皇上宠信,还不是说杀就杀了吗?皇上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大臣生死!所以严嵩不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只要没闹出大乱,一些案子,在皇上眼里,什么都不算!殿下,杨继盛就是个例子。”

裕王点头,高拱又道:“说起杨继盛的案子,那可是震动朝野,令人不堪回首的惨案。那一年,听一个姓王的书生讲过,杨继盛被关在一个阴冷潮湿,四面高墙的监牢里,他头发披散,身形枯瘦,身上的亵衣已经是斑斑血迹,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在昏暗的烛火下,他刮去腐烂的肌肉疗伤,全身几乎是暗红色的狰狞伤口,令人瞩目惊心,他受尽折磨,最后在临刑前,沾上血迹,写下了铁骨铮铮的诗句“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殿下,杨继盛为何本整得这么惨?就是因为他看不惯严嵩父子的丑恶行为,便向皇上写下了弹劾严嵩的的十大罪状!严嵩知道后气坏了,想着一个小小武选司的五品官,就敢与他对抗?严嵩费尽心机,差点把裕王府都拖累进来,幸得锦衣卫指挥使良心未泯,最后将杨继盛安插罪名,处斩了。”

裕王猛地拍了桌子,怒气爆发道:“这厮早该杀,如此飞扬跋扈,奸佞国贼,他日我若能荣登,必要将这些祸国殃民的奸臣绳之以法!”高拱劝解道:“殿下,稍安勿躁,奸贼如此张狂,已经得罪不少人,有人会收拾他!到时,咱们静观其变就可,现在不要让他抓住我们软肋。”裕王猛喝一口茶,道:“这厮嚣张不了几日,暂且谋划,等待些时日。”

等待的日子苦闷而彷徨,仿佛老天也感受到了这人间不平事,春天里又下了场雪,梅花落了一地,停留在枝头的花朵,已经没了生气。这样的萧索景象,更会增加人的沉闷惆怅。看那衰败的梅花,裕王落寞无助的心情写在脸上,郁闷的情绪不能舒展。

他坐在亭边,手扶栏杆,长长叹口气,嘴里轻声念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彩凤陪在旁边,说道:“殿下,这首陆放翁咏梅的杰作,的确不错,他的《落梅》也很好,‘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殿下,梅花之气节从容淡定,即使凋零了,化作了泥土,依然芳香依旧。”裕王道:“是啊,看这梅花凋零,想我的处境不就是这样?”

彩凤安慰道:“殿下别灰心,那严贼多行不义,惹得官怒民怨,他们最终会倒台,殿下只要有韧心坚持下去,就会有希望。现在咱们想办法保护好自己,不必在意得失。佛家云:‘得即是失,失亦为得’,全凭心境。若殿下克服难关,必将有百倍千倍的回报。”

裕王听后,倍觉温暖,他握着彩凤的手,道:“小凤,有你在身边,再苦再难都不怕!”彩凤微笑道:“殿下,小凤就在你身边,小凤给你跳舞好吗?”裕王笑道:“好啊,我来弹琴,你跳舞,是再好不过。”裕王弹起了《春江花月夜》,彩凤随着节奏轻移莲步,婀娜身姿,抬手似云飘,俯首如水流,如纤云弄巧,似汉星传情,艳丽无双,光彩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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